第十三章：青铜城（4）

黄金瞳的婴儿抬头向着四周看了看，而后努力地站了起来。

他看起来不过几个月大小，叼了个奶嘴，脑袋上还只有些稀稀疏疏的胎毛。可就是这样一个孩子，他在那道面目可憎的活灵前挺直了腰背，肃穆地像是个神父。他凝视着活灵的脸，伸出胖嘟嘟的小手，以一根手指点在那张脸的眉心。

眉心的青铜凸起划破了婴儿娇嫩的手指，血漫过那张痛苦的脸。一瞬间，路明非看到那张脸扭曲了，表情透着欢喜。

低沉得如同厚钟一般的声音自婴儿嘴里涌出，青铜壁隐隐地共鸣起来。

婴儿的血涌入青铜人面的嘴里，仿佛被强力吸噬。他以殉道者的姿态站立，面无表情。

片刻后曼斯把他抱了起来，拿出止血绷带小心地层层裹在婴儿的小指头上，拍拍他的脸蛋。

“钥匙，足够了，你太棒了。”

青铜人面吸噬了血液，沉默片刻，缓缓张开了嘴，像是在打哈欠。里边传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和运作的声音，一个直径一米的漆黑洞口出现在众人前。洞口上下两排巨大的牙齿，锋利得像是匕首。

“炼金术的伟大成就，以火焰杀死金属，用最纯净的物质容纳精神，作为这里的守卫。”曼斯说，“这是个活灵，只有高纯度的龙血能让他暂时满足，你们只有大概两个小时的时间。”

“足够了。”路明非说。

“龙王诺顿还没到苏醒的时候，目标是找到他的卵。”曼斯递给路明非一个黑色铁盒，“装备部给的东西，炼金设备，能毁掉卵，引爆前要避开至少50米。我现在解除言灵，通道灌水你们就可以进入了。”

“明白。”

“我再说一边，碰到任何危险优先撤出。你们是优秀的学生，可不能在入学前就被埋在龙王的老家里。”

路明非和零打了个明白的手势。

曼斯退后一步，向着两人竖起大拇指。言灵解除。巨大的空气球一瞬间碎裂成无数泡沫，极速地向着上方升起。

路明非和零重新浮在水中，看着曼斯在青铜壁上借力，刺入水中，同时开启了背后的水压助推设备，高速离开。

“路明非。”零喊了一声。

“走吧。去龙王的老家转转。”路明非牵着零的手，避免两人被水流冲到不同的地方。

两人靠近那漆黑的洞口，到一定距离时，一股不小的吸力扑面而来，两人被吸了进去。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居然都是空气。路明非和零从水里站了起来。

面前是一条青铜甬道，两侧直立着数不清的青铜雕像。能看出来都是身着古代衣冠的人，官员或是武将，手捧牙笏，不过从袍服和甲胄领口中伸出来的都是蛇头，滑稽的是有些蛇头还带着帽子。

路明非从潜水服口袋里抽出染料管，掰断倒进水里。

荧光染料在水中形成巨大的黄绿色色斑，片刻后一线细微的黄绿色贴着水底悄悄流走，像是条小蛇。

两人看到的景象经由诺玛传递在了“摩尼亚赫号”的屏幕上。所有人都在为着今天的重大发现欢呼雀跃。

跟着黄绿色的染料线，路明非和零在一路的青铜蛇像间走过，目不斜视。像是古代的皇帝在站成两排的臣子间巡礼。

在他们涉水的声音消失后，寂静的甬道里突然传出机械运转，金属摩擦的声音。

两边的青铜蛇像右脚完全一致地，往后半步，而后微微躬身。

它们整整齐齐地低下了蛇头，水面开始倒映出一串冷冷的银光，那是蛇像们由白银铸造的瞳孔。

在另一串轰响着的金属摩擦声中，两排的青铜蛇像犹如觐见帝王一般，跪了下去。

……

暗绿色的视频片段出现在“摩尼亚赫号”的大屏幕上。射灯光柱里，层层漾动着的波纹投在一件不可思议的青铜器上，圆形的，四周是一圈锋利得如同狼牙的结构。

“不可思议的工艺。”曼斯低声说。

“看起来是什么武器。”赛尔玛说。

“不是武器，是齿轮。”曼斯看着屏幕，“是某种巨大系统的一部分。”

镜头往前，第二个金属圆盘出现，而后第三个第四个……数不清的金属圆盘布满一面高数十米的青铜巨墙上，青铜牙咬合在一起。在其他的墙面，几乎如出一辙的，大大小小的金属圆盘以不知名的顺序排布，大小的青铜牙互相咬合。

这让他想到了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欧米茄潜水机械表。

“诺顿他简直是个伟大的机械师……”曼斯惊叹。

……

黄绿色染线慢悠悠地，流进一面湖里。

路明非抬头，让头盔上的射灯照到上方，他看见了仿佛天穹一般的青铜顶。那是一株巨树，从青铜顶的中心向外，伸出无数枝条与花瓣，仿佛一张巨大的分型图。

零把射灯打在水面上。那条黄绿色的染线在到达湖中心后便不再前进。

“零你看。”路明非又把射灯照向前方。

湖的对面，巨大的蛇脸人雕像贴着青铜壁端坐。和刚才那些完全不同，它足有20米高，像是古希腊神庙里的神像。即使距离很远，零还是不得不抬头仰视它，仿佛朝圣的人。

唰～

轻微的声音传入零的耳朵。

零的脑海里猛然一震。

从进来到现在，在这座青铜城里，到刚才为止只出现过三种声音。她的声音，路明非的声音，青铜城的金属运转的声音。

这是她听到的第四种声音，像是有条鱼在水里缓缓游动。

但她和路明非现在都站在浅水里，没有作出任何的动作。那么……

“这位就是青铜城的主人了。过去看看。”路明非正欲跃进湖里，被零拉住了。零的手微微发力，想将路明非往后拉，远离眼前这片幽绿色的湖。

“没事。”路明非回身摆手，对着零笑了笑。

零犹豫着，慢慢松开了手。而后她往前几步，默然地站在路明非前面。

唰啦～

那条游动的“鱼”已经靠近了。

路明非无奈地把她拉往身后，同时抽出折刀，斩断了连接两人和“摩尼亚赫号”的数据线和救生索。

“现在是小喽啰对小喽啰的时间，公主大人当然是要养精蓄锐着准备以后打boss啊！”

话音刚落，一声轰然爆响，平静的湖面像是有巨石砸落一般，扬起数十米高的水墙。

巨大的水柱向着路明非和零迎面扑去，像是从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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