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马威

俊凯拥着她站起，同她说了些许一会儿须留意的礼数，便领着她出了院子，往颂成殿去。

紫汐到底还是正神经紧绷，见四下无人，便一边走，一边两手攥紧他的一臂。

他发觉此，停下步子，另一只修净的手伸过来，顺了顺她额前的碎发：“你可还是感到忧心？”

她抬头，嘴里微微嗯了一声。

俊凯尚要安慰她，忽闻拐角处一阵轻微的步声。二人怕是什么爱凑热闹的小人，赶紧松开彼此。

出来的是个女子，凤紫汐不曾识。不过这女仙子一过来，觉着她通体散出贤淑之气，怎么看也是有份位的人。

“俊凯？”她笑着问。

俊凯恭敬地作揖：“二姐。”

她自然瞅见了一旁的紫汐，问道：“这位姑娘是……”

“凤岭的小殿下凤紫汐，她也是我的心上人。”本人尚未开口，俊凯便替她回了，“汐儿，见过我的二姐。”

“哦……”她懵懵反应回神，微微屈身：“紫汐拜见公主殿下。”

“不必了，日后唤我莲笙便可。”她摆摆手。

然紫汐内心当真未信，面前这个莲笙竟是九天二公主。一身浅翠的长衣，平平淡淡，无太多雕饰。想着倒应了其名，正如青莲般出淤泥不染，濯清涟不妖。她似也谈不上什么架子，一个随从的婢女也无。如此看，真的难以信服，她同那个贵气冷傲的四公主是一个娘胎出来的。

“弟弟，这位小殿下瞧着与你很是般配啊。”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紫汐，接着看向俊凯，“只是二姐未曾想到，你这棵似无生机的姻缘树居然就这般容易开了花，甚是曼妙啊。”

他一笑，牵起紫汐的手：“多谢二姐赞誉，我和小殿下正要去见父君，求他成全我二人。”

“那，不如我随你们一道去。”莲笙再一句，“反正，我看着你们这对儿自己也是顺心，若是过会儿父君未赞成，我还可以替你们酌情。”

“你说的，可是当真？”紫汐瞬时有了神气，别过头轻晃俊凯的手，面露稚笑，“你二姐这样说，不知为何，我倒安心了。”

俊凯应着她，唇角上扬了个颇好看的弧度。

他便谓莲笙曰：“好，二姐就一起去吧。”

于是，莲笙走在跟前，那对情人牵手在后。

凤紫汐看着他：“凯凯，想不到，你这耀贵周正的九天大界上，也是余有像你二姐这般的好人啊。”

俊凯一听，忽地将她的手拉得更近一步：“你是说，天宫里除去我二姐，我就不好了吗？”

“诶……不是……”紫汐一慌，赶忙作个讨好的模样靠在他的肩上，“在我眼里啊，最好的唯有你一人……”

某人听罢，很是满意：“汐儿，你将方才的话再说一次。”

“我倒还不说呢，自恋……”

也不晓得这二人怎么想的，莲笙在前头和可是一字一句皆听得清楚了然。如此多的肉麻情话和蜜语甜言，她只得尴尬一笑而过。

……

已到了天帝那处，所幸莲笙跟着来了，要不是有她让他们两个回神，恐怕都欲将情语说进门槛里去。

正巧，天帝和天后都在殿内；不巧，兰若亦是如此。

进了殿，三人纷纷行各的礼。

兰若不知凤紫汐为何在此，还是和俊凯一道来的，肚子里再起了火。但长辈都在，也不好失礼破口，只是以一脸怨意视她。

天帝认得两个，却不识第三个：“这位，是何方的仙子啊？”

紫汐硬作屈尊着：“回陛下，小女乃凤岭之帝的养女凤紫汐。”

“原来，你是小殿下？”

“是。”

“前些日子太子生辰，大驾贵宝地，为何，当时未见小殿下呢？”

紫汐一愣而住，这下可好，怎把这一茬忘了……

不等她编个顺口的缘由出来，俊凯上前一步：“细枝末节还请父君莫要在意。儿臣与小殿下此次一同前来，是有求于父君。”

“你说吧。”

“父君，儿臣和小殿下似有缘分，她现在是儿臣的心上人。儿臣回到九天以前，已求得了凤君的应允。现望父君，成全我二人的心愿。”

意料之中，前边三人的反应看着比冷羽洞中的那三人还要惊诧莫名。尤其是兰若，听了此言，嘴不由得喘一声，望着紫汐的目光又多了几分不甘。

“俊凯，你可是神族的太子。”天帝一句道出，“怎能如此决断便招惹了情债？”

“求父君和母妃成全！”他也坚决起来，“儿臣对小殿下之情绝无敷衍之意，定会对其倾心相待。恳请您二位成全！”

话毕，他和紫汐一齐叩在地上。

“父君，女儿也求您成全弟弟。”莲笙果真说到做到，“女儿之前见过了小殿下，天上地下也难得有个品性俱佳的女子。希望父君看在凤君殿下的情面上，成全了这二人吧！”

紫汐一听莲笙这样抬高自己，还莫名有些受之有愧。

“陛下，别太狠心了。”未曾想到天后的人品也如此好，看来二公主是随了她，“天地间，能够觅得真情实属不易，臣妾也劝您，成全了俊凯吧。”

兰若在一旁不安得牙痒，然却不知如何开口反驳。

天帝思索了许久，看向凤紫汐：“本君看在凤君的面子上，也不好得罪你。好，本君姑且成全你们。”

俊凯几欲喜极而泣：“儿臣多谢父君！”

“父君，儿臣还有一事相求。”

“你说。”

“儿臣带小殿下上天之前，她已获了凤君的准许，儿臣想留她在天上一段时日。”

天帝终归不太顺心：“你们小辈先退下，本君要同她讲几句。”

……

此刻，殿内只余下天帝、天后和紫汐三个。凤紫汐低着头，心都将要跳出胸膛了。

“凤紫汐，你对太子，是否当真是真心？”

“回陛下，太子殿下待我颇好，我当然对他动的是真情实意。”

“那，若你留在这天上，你可想过在何处落脚？”

“太子殿下他已为我辟出了青宸殿，还亲自……亲自为我找了两个侍奉的仙娥。”

“既然是小儿亲力亲为，本君也不多说。”天帝起身，“你日后可以留在九天宫，但是你得记住，此处有规矩便不是摆设。若是你触犯了半条，休怪本君不留情面。到时候，太子殿下也不会包庇你！”

“紫汐……紫汐明白……”天帝似在威逼着她，她言语吐字也不利索了。

“再者，你须明白。你所谓的心上人终究是未来的天帝，是要继承本君位子的神仙，命中自有姻缘。即便你此时得了他的一颗心，未来天后的位置也未必是留给你这个小仙的。”

天帝说出了这番话，给了她个不小的下马威，使得紫汐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她全然不知为何如此说，莫非日后，俊凯还会招惹别的女仙？一想到俊凯或许不会长久和自己在一处，泪珠都要从眼眶子里掉出了。

她卖命忍住泪，微微哽咽着：“紫汐清……清楚了……”

天帝见震慑过了她，日理万机地便去别处忙活了，独留两个女子在这屋内。

……

天后真可谓是个菩萨心肠。只见她上前蹲下，缓缓将紫汐搀起：“你莫要在意，本宫知道你在伤心什么。你也不必太过拘谨板正，我了解天帝，他方才的话，不过是不想你在天宫有何妄为而已。”

“好了，别如此抽泣了。”天后握住她的双手，“小紫，本宫认为，你是个好姑娘，绝对和小儿会是天作之合。”

凤紫汐这会儿又得赞誉，眼泪一下无踪，朝着天后行个礼：“娘娘言重了。我看，二公主和您的性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是说莲笙啊，说得也有理。”天后慈祥一笑，然忽地变了态度，一双和俊凯一般无二的桃花眼变得坚定，“不过，你们既然已情投意合，便万万不能负了彼此，你可否清楚？”

“紫汐知道。”

话毕，她向天后道别，随即退下，出了颂成殿门。

见不着俊凯，她便轻飘飘向着自己的青宸殿去。

瞬间，脑海中又现出天帝的威言，她再次觉得心生忡忡，步子顿时失了洒脱，甚至略带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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