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边老师说起情话来,也是能酥的人浑身一麻。
但感动归感动,裴洛酥还是想去争取个结果。
这不是有没有价值的问题,而是从一开始就不公平。
掠夺了别人的东西,却能堂而皇之的在学界立足,冯志凭什么?
是边伯贤的就该是他的,不能因为他不追究了就算了,而必须付出代价的人也迟早要自食其果。
这是所有人都有义务去努力维系的平衡木,最起码,能给后来的人坚持下去的力量。
裴洛酥:那温若对我的意义,就是修正你遇见我而付出的代价。
她轻轻的攥住了边伯贤的手,两枚戒指碰到一起,发出微弱的声响。
边伯贤沉默着看了她片刻,裴洛酥的眼睛尚且带着泪痕,但目光却是一如既往的执拗。
她根本不会放弃任何扳倒冯志的机会。
边伯贤:没说不去,但是说好,不许答应她过分的条件。
边伯贤抬起她的手,亲了亲她的手背,继续道。
边伯贤:收了我的戒指,以后就跟我绑在一块了,有事要跟我商量,懂?
裴洛酥点点头。
裴洛酥:懂
边伯贤:吃饭
他松开禁锢着裴洛酥的手臂,给她让开地方。
肥牛面已经有点点发凉了,汤被面吸走,面条也变得软哒哒的。
但裴洛酥已经尝不出来什么好吃不好吃了,她满脑子都是疑问。
边老师什么时候准备的戒指,戒指为什么揣在衣服兜里?
昨天陈妤一直跟边老师在一起的,但却让她去见什么导演......
裴洛酥脑子里隐隐有了猜测,但她却不敢跟边伯贤求证。
如果是真的,那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遗憾了。
边伯贤快速吃完了面,去书房取了个蓝牙耳机来。
边伯贤:一会儿你去见林湾,把这个带上
裴洛酥一看就明白了,边伯贤是想远程监听她和温若的对话。
不过这也好,温若是搞研究的,要是真在专业方面忽悠她,她也根本听不出来。
一顿午餐吃完,裴洛酥勤快的去洗碗。
手沾水之前,小心翼翼的摘下戒指,揣在自己的衣兜里。
还是有点恍惚,短短的时间里,她已经收了边伯贤的戒指,成了他的未婚妻。
最没出息的是,人家都是男朋友单膝下跪,然后像公主一样接过戒指的。
而她被教训一通,还感动的一塌糊涂。
要不是遇到边伯贤,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被人吃的死死的。
裴洛酥用毛巾把碗擦干,扭过身朝客厅里看了看。
边伯贤正给肖若和打电话,断断续续的她听了个大概。
好像肖若和已经指示着陈妤去搜集证据了,准备起诉涉事媒体以及伤者舅舅本人。
她心里有点愧疚,自己上了张艺兴的车,却让身边所有人来给她善后。
洗完碗之后,和温若约定的时间还没到,裴洛酥去洗了个澡,简单打扮了一番。
肖若和早早赶到了边伯贤的公寓,极其有专业素养的,一直和边伯贤谈律师函的事情。
裴洛酥不懂,安静的坐在一边看着。
肖若和在写律师函之前,和樱绽的法务沟通过,了解到这个涉事媒体只是小公司,没有勾搭连环的关系网。
所以他们决定干脆狠一点,不用留余地。
至于那个赌徒舅舅,还是要参考家属的意愿,如果感情羁绊深,就只能留一线。
边伯贤翻了翻肖若和带着的资料,抬头看了看表。
边伯贤:不早了,该出发了
裴洛酥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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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端咖啡厅是入驻在五星酒店顶层的连锁品牌,买点就是一览无余的城市风光,所以消费也极其昂贵,白日去的人很少。
坐上电梯后,裴洛酥特意对着透亮的镜面捋了捋头发,彻底盖住蓝牙耳机。
电梯门一开,她朝里面望了望,没看见温若。
服务生把她引到窗边的座位,给她倒好一杯柠檬水。
裴洛酥低头向下看,果然很高,风刮得大一点,脚下都有轻微的颤动。
柠檬水还没喝,温若就给她打来了电话,声音柔柔弱弱。
温若:你到了么?
裴洛酥皱着眉头问。
裴洛酥:你在哪儿呢?
温若:不好意思,我没想到这里这么堵,我咳咳...马上到。
温若吸了吸鼻子,还是难以掩盖不间断的咳嗽声。
总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裴洛酥突然一点也不紧张了。
温若虽说学历很高人也够聪明,但其实社会经验太少,整个人被动的被感情牵着鼻子走。
她要是足够世故,看得懂人心是非,也不会缠着张艺兴不放了。
裴洛酥怎么能让这样的人威胁到。
她举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柠檬水,眼睛微微一眯。
不多时,温若乘着电梯来到顶层。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黑长直,整整齐齐的刘海,一双大眼睛嵌在越发瘦弱青白的脸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冒的原因,她好像特别怕冷,还没到冬天就穿上了厚重的棉服和绒裤,饶是如此,一双腿还是细的像两根筷子,仿佛稍有不慎就要断了。
温若一路走一路咳,愣是把脸憋出了点血色,实属不易。
她捂着嘴,低声道。
温若:不好意思,我还是戴口罩吧
她从包里翻出一个黑色口罩,低着头挂在了耳朵上,因为弓着身子,裴洛酥能顺着她衣领的缝隙看到凸起的骨头。
这也太不健康了,都被张艺兴折腾成什么样了。
裴洛酥:你说能帮边老师是什么意思,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裴洛酥不想跟温若多纠缠,也没兴趣问她和张艺兴的事情。
耳机对面,边伯贤和肖若和开着公放细细听着。
温若把手放在膝盖上,低着头,似乎是有些愧疚,喃喃道。
温若:我…我不认识他
裴洛酥当即不耐烦了,立刻站起身来。
裴洛酥:那你找我来干嘛,溜我玩么?
温若立刻抬起眼摇了摇头。
温若:不是,你别着急,我知道量子和纳米技术的研究是边伯贤做出来的。
裴洛酥翻了个白眼。
裴洛酥:我也知道,但论文是冯志先发出来的。
温若不安的攥了攥拳头,突然打开皮包,从里面拿出来一本杂志。
温若:我可以慢慢跟你说,你不用怀疑我的咳咳...诚意,我只要你帮我一个小忙。
裴洛酥的目光被温若手里捏着的那本杂志吸引了。
那是个挺老挺旧的科学杂志,看期数已经过去好几年了,上面写的乱七八糟的科学名词她也不懂,但看着应该是正统的核心期刊。
肖若和在电话对面小声问。
肖若和:怎么了?
裴洛酥定了定神,伸手想去拿,温若立刻敏感的把杂志拽了回去。
裴洛酥抓了个空,不免有些兴致缺缺。
裴洛酥:你这东西我看不懂
温若:这是《理工学报科学版》,是我大学的刊物,其实上次给你打电话,就是想把这个拿给你看,可是......
温若犹犹豫豫,眼神晦暗了下去。
上次的电话裴洛酥没有接到,但发现之后她就回拨了,可温若已经不应答了。
说明温若后来又不想给她看了。
温若:我也不是要一直瞒着,其实如果没有车祸这件事,等我博士毕业,还是会联系边教授的。
裴洛酥的眼皮跳了跳,心里压力不断攀升。
她一直盯着温若手里攥着的杂志,想知道里面到底写了些什么。
她有种预感,那是能扳倒冯志的利器。
温若以为她不相信,开始磕磕绊绊的说起了经历。
南湖理工大学也算是国内的重点大学了,温若和张艺兴都是在这里读的书。
但再好也好不过TP这样TOP的学府,所以南湖的学生想要申请国外排名前几的大学还是挺困难的。
温若的上几届从来没有成功进入普林学习的例子,但她一直想去。
那时候张艺兴成天围着她转,也是因为她学习好,有野心。
她的确有野心,大学期间把绩点几乎刷到满,语言考试也顺利通过了。
但和中介交流之后,才知道这样也不够。
她的出国负责人感叹。
“要是T大的学生,这成绩就可以了。”
可惜她不是,为了弥补,她去了南湖和国外合作的暑期夏令营项目,自费去普林学习一个月。
负责人又说:“没有实验经历的话,有几篇论文也是好的,不一定是自己写,看看亲戚什么的能不能借上力。”
温若懂这是什么意思,比如她同宿舍的同学,家里父母是做教授的,轻松带着她同学的名字上论文。
最后甚至是一线期刊第一作者的身份,在期末考核的时候加了好多分。
但温若没有这样的资源,她只能靠自己。
为了能申请到普林的研究生,她动了点歪心思。
这里充斥着各种优秀人才,顶尖教授,是最容易接近前端研究的地方。
温若主动替勤工俭学的同学值班,成天在实验室晃悠,一边打扫卫生一边看人家研究什么。
误打误撞的,就看准了边伯贤的研究。
其实以她当时的知识储备,根本也不懂边伯贤做的什么,但是她偷偷拍了照片,回去囫囵憋了一篇论文出来。
饶是那篇论文,她也只是摘取了照片中一部分的内容,车轱辘话硬是凑够了几千字。
她不敢截取实验数据,所以以猜想的名义,投了校刊。
出于心虚,她在指导教师的一栏里面填了边伯贤的名字,哪怕她和边伯贤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校刊的审核也相对宽松,觉得她的猜想有理有据,极具创造力,不仅给她刊登了,还获了奖。
她后来申请的时候,还把这个论文放进了材料里。
其实她也不知道这篇文章最后起了多大的作用,反正她顺利的被录取了。
研究生就读的时候,她对物理学理解的更深了,就渐渐能看懂当初照片里的繁杂推演了。
越看她越是心惊,因为数据库里面,这个研究的唯一作者不是边伯贤,而是更德高望重的冯志。
她留心查了查当年的事。
听年纪大的学长说,的确有风言风语,冯志的这个成果是边伯贤做的,但是调查之后给了冯志清白,具体是什么情况就不知道了。
学长说,反正,是冯志先在《科学》发表的。
对于研究者来说,只有被某几家杂志审核过的研究成果,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
这种垄断性质的认证方式,一次次被抗议,又一次次的无效。
但温若心里无比清楚,这个成果是边伯贤的。
说罢,她有点口干舌燥,喉咙也痒的难受,几乎要把气管都咳出来。
服务员赶紧给她倒了热水,她连喝了几大口,才平静下来。
她小心的翻开杂志封皮,第一页刊登的就是她的文章。
她指给裴洛酥看。
温若:就是这个,还有边伯贤的名字。
果然,指导教师那一栏不起眼的地方,印刷着边伯贤三个字。
温若攥紧杂志的书页,小心翼翼道。
温若:如果你能帮帮张艺兴,我就通过学校网,给所有教授发邮件,给当初负责调查的老师发邮件,还有这本杂志,我当初拍摄的照片,都会传到网上去。
裴洛酥听闻,安静了很长时间,耳机对面传来边伯贤沉着的声音。
边伯贤:别听她的,不会有结果的,《理工学报》这类国内杂志,那边不会认的。
裴洛酥淡淡道。
裴洛酥:你拿了这杂志,《科学》也根本不会承认吧,恕我直言,不是一个档次。
温若抿了抿干裂的唇,重重的点点头。
温若:是的,很有可能不会认。但大众会有评判,所有科学家心里会有杆秤,跟冯志合作的公司会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个实验成果已经不新了,要来也没大用处,但我的证据却可以为边教授正名。他当初不该离开普林,他是对的。
裴洛酥的眼圈红了,她紧紧盯着温若,牙齿咬着腮肉让自己保持冷静。
温若的最后一句话句话足以把她击垮了。
当初那些不相信他,怀疑他能力的人,都该知道真相。
他是对的,他真的可以在二十三岁的年纪做出那样的成就。
裴洛酥:你要我做什么?
裴洛酥的手死死攥着玻璃杯,杯中的薄荷叶轻轻飘着,在颤抖的水波里一起一伏。
温若:他是樱绽的艺人,你们不能放弃他,他不能背上肇事逃逸的罪名,我看网上大家都在骂他,他的粉丝......
裴洛酥的睫毛轻轻一颤,挑起桃花眼,捏着杯子举起又放下,敲在木制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裴洛酥:他不能背,所以我就能背么?
边伯贤:裴洛酥!
边伯贤在电话对面低低的喊她的名字。
温若低声啜泣,眼神脆弱而迷茫,写满了疲惫和牵挂。
她委屈道。
温若:我还没有毕业,如果被定性为论文抄袭,我就拿不到毕业证了,我都能豁的出去,你为什么不能呢?
裴洛酥的目光扫视她的全身,悲怜道。
裴洛酥:因为张艺兴不爱你,而边伯贤爱我,我要是跟你交换了,他会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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