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扭曲的心愿

“保存，搞定！”

少年动了动有些酸痛的手指，看了看周围还在看一眼屏幕，看一眼键盘，老半天才在键盘上敲一下的同学们，止不住的笑意在脸上蔓延开来。

但就在这些缓慢的敲击声，却有一个不和谐的音符。

在他电脑屏幕的后方，传来了十分猛烈的敲击声。

好奇的少年把头探出电脑，见老师没有注意这边后，便俯下身子，猫着腰绕到了那个人身边。

那是他从小到大，见到过的最美的，仅此于他的妈妈的人。

瀑布一样的长发，从头上流下来，一直流到他的背上，散发着他从来没有闻到过的香气。

臭小子，是对大部分小男孩形容，因为在人们的映像里，男孩都是活泼，好动，贪玩，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不整洁和不讲卫生，所以身上常常都是臭臭的。

但这个男生不一样，他浑身都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芳香。

那张没有长开，有些婴儿肥的脸上，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屏幕，看上去相当紧张。

再走进点，少年才发现，这个男孩也不知道是不是做完了作业，正在网页上玩着小游戏网站里的街机游戏， 并被游戏里的角色按在地上暴打。

很快，随着两个大大的KO出现在屏幕中央，少年鼓着脸颊，狠狠地剁了一下脚，沮丧地低下了头，这才发现在自己椅子斜后方，正蹲着另一个男孩。

“菜比。”蹲着的少年毫不留情，甚至有点不友善地说道。

“我知道。”但长发的男孩似乎并不生气，撅着嘴，点了点头，似乎是认同少年的看法，靠摇晃凳子来宣泄自己的悲伤。

少年笑了，这句话他对很多人说过，但像长发男孩这样回答自己的，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让本大爷来，教你轻松通关。”

“真的吗？”长发男孩瞬间笑开了花，挪了挪身子，让出了半边椅子给少年。

虽然作为同班同学，他们早就认识彼此，但真正的熟识，应该还是在这次之后。

“能招的我都招了。”

犬熊舍的休息室里，被莫城囧巧计抓住的沙之烬灭，正像个大爷一样躺在沙发上，把大腿靠在沙发的扶手上，伸出边缘的小腿则在空中百无聊赖地摇晃着，丝毫没有作为俘虏应有的姿态。

在他旁边，莫城囧蹲在沙发边神色凝重地翻看着手机里的内容，看上去反而更像个心怀鬼胎的罪犯。

“也就是说，最开始那张导致店长被女仆之锤盯上的照片，安不全他们之所以能在早上找到我，还有那张关于我的传单上的照片……都是你做的？”

“嗯。”沙之烬灭冷冷地答道。

“也就是说，我们去大悲城那晚，你还跟踪了我们？”

“嗯，看你们的约会相当愉快嘛。”

“不是约会啦！呃，不对……重点不是这个！”莫城囧保持蹲着的姿势，跳到了杀之烬灭面前，伸手戳了戳他的鼻子，“你是怎么入侵咖啡厅的监控，还有知道我的位置的？”

“技术问题，无可奉告。”沙之烬灭别过脸，看向了另一边。

“那杀只鸡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莫城囧哭丧着脸，十分不解地说道，“我们那么久没见，你就突然在我背后捅几刀……为什么啊？”

沙之烬灭看着窗外的魔都繁华的夜景，回想着过去小学时候的事。

“哼哼，要知道本大爷能做得这么快，可是经过了不少的练习的。”少年翘着二郎腿，抱着手，昂着头得意地笑着，向长发的少年炫耀着自己的努力的成果。

“哦~”而那个长发的男孩，则一边翻看着少年的笔记，一边不断地发出敬佩的赞叹。

“那么，你，小囧，”少年伸出一根手指，抬着长发男孩的下巴把他的脑袋抬了起来，“作为班上唯一一个勉强能追上本大爷的人，你应该也在回家后偷偷学习了的吧？”

“嗯？没有啊？”长发的男孩歪着脑袋，一脸的茫然。

少年那时还并不认为长发男孩说的是实话，只是笑笑便跳过了这个话题，并没有很在意。

“下课前我抽要抽一个人背这篇课文，背不完你们就全班给我留下来，都给我好好背！”

“呸，傻叉老师。”少年不满地翻开书，一脸不屑地说道。

“杀只鸡，不可以骂老师啦。”

“这么长的课文，平时都是慢慢背的，今天为什么要课上背完！”

“不背书在说什么呢！”可能是少年太激动了一些，惊动了老师，导致他的视线移向了这边。

“莫城囧，是你在说话吗？”

“哎！呃……”

“站起来！”

长发的少年背着手，委屈巴巴地站了起来。

“你现在就给我背，背不完，一会儿你就单独留下来！”

班上的一些男生笑着，一边感谢他吸引了老师的火力，一边又在期待着他出丑。

沙之烬灭咬着嘴唇，是他害得自己的兄弟被老师点了起来，心里稍微有些不安。

原本，他都想好一会儿要陪他一起留下来了。

但是，谁也没想到， 那个长发男孩，虽然带着哭腔，却一字不落的把整篇课文，从头到尾背了下来。

“行，坐下吧。”这下，老师也没什么话说，只能让莫城囧坐下了。

瞪大眼睛看着身旁的长发男孩，少年惊讶地什么都说不出来，甚至忘记原本想要说出的道歉。

从那时起，他才真切的明白，天才，是真实存在的。

“哇呀呀呀！”刚打烊，终于忙完了手头事情的店长，抄着扫把就冲进了休息里，“怎么样，小囧， 要不要我帮你收拾他！”

“店长你别添乱啦！”

沙之烬灭冷冷地看着莫城囧用那瘦弱的身躯张开双手，像保护小鸡的母鸡一样，艰难阻挡着店长的进攻。

“这是我们两个的事，让我们自己解决吧。”

“这家伙差点害了我们的店，要复仇的话我也是有份的哇呀呀呀！”

六年级的最后，在最后一场考式结束后，好伙伴都围坐在一起，分享着自己或喜或优的成绩，填选着心仪高中的志愿。

那时候，少年和长发男孩已经有些疏远了，就连最后填志愿的时候也没坐在一起。

“欸，小沙你的成绩这么好，为什么不选落玉碎啊，”在看到少年志愿单上的志愿后，一旁的朋友惊讶地拍着他的肩膀，劝说道，“你如果是担心那里学费高的话，以你的成绩，花公立学校的学费就可以去贵族学校读书了啊，听说那里女生又多又漂亮，还都是富婆，你不心动吗！”

“呵，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啊，那种女生你实力不强，根本驾驭不住。”

“想这么多干嘛，光是看着就很养眼嘛。”

少年和伙伴们嬉戏打闹着，无意间看见不远处正在一个人默默填志愿的长发男孩，眼里流露出了一丝忧伤，一丝怨恨。

他不选落玉碎的真正原因，是那个长发男孩。

“你看人家小囧，你看人家和你一起玩的，为什么人家成绩没下降，你的却下降了？”

“你看人家小囧做了作业还要帮妈妈做菜，你为什么就不能勤快一点？”

“你看看人家小囧这么爱干净，你为什么每天都搞得脏兮兮的，为什么不能跟人家多学学？”

……

少年不自觉地握紧，然后又松开了拳头拳头，叹了口气。

虽然恨，但他不是白痴，他知道，这一切不是天真善良的长发男孩的过错。

但他也不想再活在他的阴影之中了。

所以，便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希望彼此之间的缘分就这样无疾而终，至少还能够留下些美好的回忆。

“咦？”

“怎么了，店长？”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店长，不知怎么突然停了下来，丢下扫把丢到了地上，把试图阻挡她的莫城囧直接扛到了肩上，一个箭步带着莫城囧冲到了沙之烬灭面前，盯着他的脸仔细观察了起来。

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你……”店长皱起眉头，眯着眼睛说道，“是不是来我们店应聘过？”

“啊，你还想得起我啊，”沙之烬灭抬起腿，朝着二之宫这面坐了下来，一脸挑衅地说道，“记得我这个垃圾，还真是麻烦您了。”

虽然小学就已经有些中二， 但少年真正大量观看动漫的时期，还是在初中的时候。

也正是在那时，他因为某位海苔男画的漫画，喜欢上了伪娘文化，喜欢了女孩子们丰富又漂亮的衣服和饰品，并希望自己也能有机会穿戴。

看着自己还算不错的脸蛋，以及上初中后稍微变得有些臃肿的身材，他便下定决心，要好好锻炼身体，控制饮食，练习伪音，保养皮肤，学习女士的穿搭与化妆的技巧，立志要练成一位惊艳的伪娘。

后来，他如愿练出了纤细结实但不魁梧的身材，本来就有不错五官的脸也因为保养好的皮肤显得相当出彩，穿上梦寐以求的衣服出现在了各种漫展，虽然来拍他的人并不算多，手指就能够数清，但他还是非常开心，毕竟自己的努力还是有了回报的。

再后来，虽然他也一直在努力着，但始终都火不起来， 时间长了之后，终于还是有些气馁的他，在一次路过大乐城的途中，看见了一张招聘传单。

“伪娘女仆咖啡厅全新开张，诚招可爱的男孩子前来工作！”

少年想也没想，当时就冲到楼上， 去参加了伪娘女仆的面试，然后，又一次，如他所料，没能够选上。

“也许是因为准备不足吧。”少年这样安慰着自己，并没有因此而放弃。

于是，他长期地在犬熊舍经营的蜗居咖啡厅里包了一间隔间，并利用蚕茧和自己本身的技术，入侵了店里的电脑，通过观察被选上的男孩子的工作，不断地学习总结着，努力地偷师提升着自己。

但当第二次面试机会来临时，他还是失败了。

“抱歉，虽然你也挺可爱的，只是还有一位更可爱的孩子……”

那一次，店里只招收一个人，那个把他刷下去的人，名字叫天可渡，那个都市传说一般的角色。

技不如人，他也没什么怨言，虽然很伤心，但是在心里一边边重复着，只要不停止努力，他成功的那一天，迟早都会到来的，他这样麻痹着自己已经千疮百孔的心灵，硬撑着，继续在梦想的道路上一瘸一拐地向前走着。

直到那个多年不见的老友再次出现。

不会化妆，不懂裙子，不会伪音，连辫子子都扎不好，只是单纯长得很好看的家伙，甚至都没经过面试，就直接被破格招了进去。

他崩溃了，在隔间里痛哭着的他，失去了最后的一丝理智，将这些年来所有苦和委屈，都扭曲为了对旧友的仇恨。

难道他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超越真正的天才吗？这就是世间的道理吗？

既然如此，就让他，来毁掉这个懒懒散散的混账天才吧。

于是，才发生了接下来的种种事情。

沙之烬灭躺回休息室的沙发上， 心里已经十分平静了，或者说，已经心如死灰。

原本，他还计划让店长当众表白成功，逼走莫城囧后，自己也许就可以成功应聘了也说不定，但现在什么都不可能了。

“总之，我觉得还是给报个警才行。”

“欸，可是，可是……”

“一点恶作剧我还能接受，但这人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已经严重地越界了，”店长用伸直手，按住了想要抢她手机的莫城囧，身高差距下，尽管莫城囧努力地挥动着双手，却连店长的衣角都碰不到，“他必须受到应有的惩罚！”

“结束了。”沙之烬灭苦笑着，流下了一行泪。

自己渴望的故事，渴望的冒险，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小时候，总觉得自己会成为故事里的主角，到最后才发现，自己连个当个反派喽啰都够呛。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但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莫城囧的兜里响了起来。

被店长按住脑袋的莫城囧，退了几步，拿出了手机，见是莫城璃打过来的，便按下通话键，放到了耳边。

“喂，小璃吗，你回家了吗？”

“莫城璃，在我们手里。”

沙之烬灭听到这句话，心里一惊，猛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到力萌town，魑魅魍魉密室逃脱来。”

他知道为什么莫城囧的位置会显示在力萌town了，因为莫城囧的手机，是被莫城璃拿着的！

而那个他原本计划让莫家兄妹和那个小汲沫一起去的地方，现在恐怕只有莫城璃一个人走了过去！

但是，不应该啊，那个要求他想办法让莫城囧去那里的人，只是说要让他们玩玩密室逃脱，然后和他们谈谈话呀，怎么会把莫城璃给抓起来了呢！

“啥？你，你们是谁？”对方没有回答，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沙之烬灭的脑子一片混乱，跌跌撞撞地从沙发上跳了下来，抓住了莫城囧的手。

“你又想干什么！”店长见状就要过去推开沙之烬灭。

“不妙了，囧，不妙了！”但沙之烬灭狰狞的表情，把店长给吓得愣在了原地。

“怎……怎么了？杀只鸡，”感觉到老友抓自己的手在颤抖，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尝试安抚着他， 温柔地说道，“不着急，慢慢说。”

“都是我的错……我从来没想把璃妹妹也置于危险的，都是我的错，”沙之烬灭急得哭了出来，抽噎着说道，“是我，是我让璃妹妹陷入了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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