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绝命列车】
彩色霞光下,安静的校园只剩下电线上叽叽喳喳的麻雀。任不凡作为高二(3)班的劳动委员,最后一个离开教室。他检查了窗户、关闭了电源,锁好教室门后又拉了几下。一切处理好后,这才转身离开。
站在楼道口的看台边,任不凡目送今日太阳的最后一抹余晖--那束霞光渐渐沉入黑暗。即将消逝的光线投在他的左半边身子上,奇迹般地将他整个人分隔成两半。左半边置于最后的阳光下,右半边浸没在新生的黑暗中。
任不凡清楚地知道在何时何地、站在什么位置才能达到这种效果。这不是巧合,而是他刻意为之。他用这样的方式来告别,告别过去的时间、过去的事、过去的人。
明天他就要离开这座他生活了17年的小城、离开这座充满了伤痛的城市,前往胤(yìn)城的武竹学院。
那是一所私立学校,又称贵族学校。
是南海省最具有名气的学校之一,也是柴纳国最早一批“与国际接轨”的学校。
学分开放灵活却不松散,同时最大限度地给予学生自我提升的空间,是无数柴纳学生梦寐以求的学院。
任不凡坐在城际列车上,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坐上公共交通工具。
若是之前,他一定会把整列火车上的乘客们全都害死。但是现在不会了。
任不凡安心地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物。
梦影,也就是那个银色头发的家伙,她已经帮任不凡暂时压制了“天煞孤星”之命。
现在,任不凡要去武竹学院报道,然后到学生会长办公室找她。没错,她是武竹学院的学生会长。
任不凡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接通后,对面传来的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喂!你好,请问你是——”
“是任不凡吗?”
并不流利的汉语,而且语速很快。
“是,请问——”
对方再次打断了任不凡的话。
“我是你母亲。”
“……”
任不凡沉默许久。从他出生以来,他那个所谓的母亲没有和他见过一面。十七年来,那个女人把他生下来后,好像就从未过问过他的生死。没有给他买过礼物、没给他过生日、甚至电话都没打过。这是她第一次联系任不凡。
“我没有母亲。再见。”
任不凡挂断了电话。心里却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只是挂断了一个陌生女人的电话。母亲,这种东西,他姑且在那个为他而死的学姐身上感受到过类似的感觉吧。
不久以后,电话再次响起,换了一个手机号。
“有事就说吧。”
任不凡思虑了一会,还是决定听听对方想说什么。但如果对方要让他叫“妈”的话,他认为那个女人配不起这个称呼。
“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要更成熟一些。这一点,你比你爸好了太多。”对方很自然地就聊了起来,但语气似乎更像是在和一个生意伙伴闲聊,以联络感情。
“你要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哼哼,这点倒是和你爸很像。听好了小家伙,我知道你要转学了。我想把你妹妹也送去那个学校一段时间。我希望你能帮我照顾她一下,当然不会让你白干。”
言语之间充满了利益交换的味道,仿佛是在做一笔生意。总之,任不凡感受不到一点亲情。
——妹妹?和岛国男人生的吗?但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你去找别人吧。我不会带小孩子。”
任不凡不禁有些失望,没想到这所谓的母亲,根本是个如此无聊的家伙。她想向自己炫耀什么?她圆满的家庭?她的财富和地位?
——噢!真厉害!真棒!见鬼去吧!
“呵呵,做人不要太固执了,别像你爸爸一样。我会让你妹妹去找你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不需要你来教!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教!”
“嘟嘟嘟嘟……”
对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听筒里传来一阵忙音。
“莫名其妙!”
任不凡嘟囔了一句,心里有气。一甩手却不小心打翻了桌子上的饮料。
坐在对面的是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女,黑色的蕾丝连身裙、黑色的手套、黑色的丝袜、黑色的小皮鞋,还有一头黑亮长直的头发,整个人都裹在黑色里。从一上车,她就一直埋着头看书。甚至连她捧在手里的那本厚重大书,都是黑色的封皮。
饮料自然是浇了少女一身,好在她反应很快地合上了书本。只是打湿了书的外壳,似乎她爱惜这本书更超过她本人。
被打翻的饮料好像是某个品牌的瓶装酸奶。乳白色的酸奶淋了少女一身,顿时引发了一些邪恶绅士不太礼貌的遐想。这飞来横祸让女孩陷入了短暂的惊讶之中。
任不凡也呆住了。此时浮现在他脑海里的词语都是:完蛋了!怎么办?
最后还是任不凡先回过神来,他毛毛躁躁地从衣兜里掏出餐巾纸,嘴里不停喊着“抱歉!”“对不起!”“请原谅我!”之类的话。然后,拼命地擦拭着少女衣服上的酸奶。
他笨拙的动作,甚至让后排的乘客看起来,他好像是在对吓呆的少女上下其手,把人家全身都摸了个遍。
但事实差不多也就是这样。任不凡的手已经走过少女微微隆起的胸部,那柔软的感觉,让他微微有些脸红。在擦拭少女腿上的酸奶时,他的手抚过少女纤细的大腿。丝袜的柔顺触感,甚至让他有些欲罢不能。
但我们现在可是法治社会,光天化日耍流氓是会受到正义制裁的。
“你在干什么!”
义正言辞充满正气的声音顿时让任不凡吓得浑身一震。
原来是有些好心的乘客通知了列车员,列车员又招来了乘警。一般人看到穿着警服的警察,即便没做什么坏事,也都会有些紧张和心虚。任不凡也不例外,更何况他刚才本就做了错事,把酸奶打翻在少女身上。
“我、我、我在,她、她。”任不凡结结巴巴地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一会指指地上的酸奶瓶,一会扬起手里的餐巾纸,一会又指指惊呆的少女。
“啊!我知道了!”乘警大叔点了点头。
知道了?真是太好了。那应该不会为难我了吧?怎么说我也有在认真的补救自己的错误啊!任不凡心想。
“你这个不学好的臭小子!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对着女孩子撸管!”乘警大叔眼睛瞪得像灯泡一样大,抓着任不凡的手。“你这是猥亵妇女!”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任不凡像是石化了一样呆在原地。
青春靓丽的少女、纸巾、乳白色液体,再加上一个红着脸、喘着粗气的少年。这会让你联想到什么?
反正乘警大叔联想到的就如他所说的一样。丧心病狂的任不凡居然在光天化日下对着美少女撸管,还发射在了人家身上。
简直就是变态中的变态,人渣中的人渣啊!这样目无法纪,为所欲为的变态怎么能留他在社会上晃荡?必须立刻、马上抓起来,送他去监狱里捡肥皂啊!
“放心,小姑娘。大叔已经把这个小流氓抓住了。”乘警大叔环视着车厢说,“我家也有个这么大的女儿。像这样威胁妇女的流氓,我们乘警绝不姑息!”
啪啪啪!
大叔充满正气的发言赢得了乘客们的掌声。但被人当做变态、流氓鄙视着的任不凡,内心却非常崩溃。怎么就变成猥亵妇女的流氓了?
“我要杀了你!”黑色少女终于恢复了意识,她所作的第一件事就是掏出美工刀,然后照着任不凡的身上狠狠地扎了过去。
直到这时任不凡才看清楚她的脸。那是一张非常具有东方人气质与美感的瓜子脸。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怒火。即便是生气,也丝毫不影响她的美。
任不凡虽然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少女,但也没有以死谢罪的打算。他用剩下的左手一把抓住少女的手腕,好在对方的力气就和普通女孩一样。并不是每个女孩都像银发妖精梦影一样,有着变态的怪力。
任不凡甚至有点委屈地想着:我不就是不小心打翻了你的酸奶,又泼了你一身吗?至于这么舞刀弄枪、苦大仇深的?
“诶!小姑娘别乱来啊!”乘警大叔也赶紧劝说。“你这样会伤到人的啊!”
哎,还是大叔明事理。任不凡感激地看着乘警大叔。看来这个乘警还是很靠谱的嘛。终于说了两句公道话。
“我们有法律会制裁他的。你这样用刀捅伤他的话,就是故意伤人啊!多不划算吶!”乘警大叔接着说。
“……”
看来我和这位大叔确实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任不凡绝望地想着。
黑色少女仍是用要吃人一般的眼神瞪着任不凡,丝毫没有听进乘警大叔的话。任不凡感觉自己一放手,她肯定就会毫不犹豫地刺过来。
“小子,你先放手。”乘警大叔同时对黑色少女说道:“小姑娘,快把刀给我。你怎么带着这么危险的东西上车啊?”
“让他先松手。”黑色少女用不容商量的口气说道。
乘警大叔转而看着任不凡。
没办法,自己好歹是个男人。让这女人一下又如何?任不凡这么想着,放开了少女的手腕。
谁知这少女却是铁了心要他命。他才一松手,少女就握着美工刀朝他扎了过来。任不凡连忙避开,但脸却被划出一道血痕。
妈的!我是少了你家房子还是抱你家孩子跳井了?被少女给破了相,任不凡也有些恼火了。
“你他妈--”任不凡一把夺过少女的美工刀,话还没说完。
啪!
黑色少女接着就一巴掌扇在他脸上。然后跌坐在椅子上,埋头趴在桌上低声抽泣起来。
任不凡直接被打蒙了。他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扇过耳光。
“那个,乘警同志啊。其实情况是这样。”坐在任不凡他们对面的几个乘客见事情越闹越大,终于站出来解释起来。
了解到任不凡并非是猥亵妇女的流氓,而是不小心打翻了酸奶泼在少女身上后,乘警大叔颇为汗颜地挠了挠后脑勺。
“真是!就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你们咋不早说啊!”大叔不满地埋怨道。
任不凡嘴角一抽。你给我机会让我解释了吗?
“行了,这事还是你不对啊!小伙子好好给人家姑娘道歉。”大叔说了两句场面话,就尴尬地离开了。黑色少女的美工刀也自然被没收。
“那个……你还好吗?”
任不凡这些年来都没和女生说过几句话,更别说赔礼道歉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
黑色少女趴在桌上一动不动,也不再发出抽泣的声音。
“刚才是我不对,但我绝对不是故意的。”
“……”
黑色少女根本不搭理他。任不凡挠着脸,很是尴尬。
这个家伙,不会是睡着了吧?任不凡嘴角一抽。
“闭嘴!”刚这么想,黑色少女就抬起头瞪着他。
黑色少女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发丝,鄙视地对着任不凡说道:“我不想再看见你,马上从我眼前消失!变态!”
“……”任不凡本来想说这火车又不是你家的,但考虑了一下这事到底是自己先泼了人家一身酸奶,对方又是女孩子。
妈的!老子心胸宽阔。惹不起!惹不起!我躲还不行吗?
任不凡提起自己的双肩包,就往车厢连接处走去。反正他也没什么别的行礼,不用担心被扒手光顾。
车厢连接处就是吸烟区,两个烟瘾犯了的乘客正靠着车厢壁吞云吐雾。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任不凡站到那两人旁边时,感觉他们好像都有意识地观察了自己一阵,然后又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矮小男人和浓妆艳抹的女人。
令任不凡感到奇怪的是,他发现那个女人并不会抽烟。
原来在星铁中学的时候,也会有一些学生为了扮酷而去学人抽烟,俗称“抽假烟”,烟并没有过肺,看起来像是在抽风……
不过别人怎么样又不关他的事。
嗒嗒--
一双黑色的小皮鞋踩着地板过来。顺着精致如艺术品的脚踝看上去,是一截套着黑色丝袜,形态纤美的小腿。
“别用你恶心的眼神看我!变态!”
少女嫌恶的声音让任不凡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原来是刚才那个一身黑色的少女。
第一次被人用变态称呼,任不凡心里很是不爽。
强压下了想要一脚踹飞少女的冲动,他不断告诉自己,好男不和女斗。
少女推开厕所门走了进去,关门的时候还不忘瞪任不凡一眼。
火车驶出山洞,继续行驶了一段时间,又驶入下一个山洞。
或许是出于无聊、或许出于好奇,又或是某种神秘的力量驱使着任不凡对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使用了一下自己的能力。
梦影临走的时候交给他一个徽章,外观看上去像个手里剑。
左半边纯黑色,右半边亮白色。
梦影说这是“执命使”的身份证明,也是关键道具。
徽章被任不凡挂在脖子上,贴身保管。
有了这枚徽章,他便可以使用“执命使”的基础能力--探知命运。
限于等级权限,他现在暂时只能查看某个人七天内的命运。注视着那女人,银光在任不凡眼中一闪而过。
平心而论,窥视别人的命运,和私自翻看别人的隐私一样,是很不道德的一件事。但任不凡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身负“天煞孤星”之命,人生一直在失去的他,没有发展成三观崩坏的反社会极端分子,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了。
看完了。
梦影没有骗他,他真的有探知别人命运的能力,就像是放电影一样,他看到了未来发生在这个女人身边的事。
任不凡呆住了,他确实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但不是这个女人洗澡泡温泉之类的福利镜头,而是--
火车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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