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显山露水

晚上躺在宿舍的木板床上，胡北心里很兴奋，不是因为下午和胡南一起吃了三个冰淇淋，也不是因为遇见的舍友们都很友善，更不是因为小姨买的软床垫特舒服，只是因为……因为什么呢？还真不好说。

“晚安。”在给小姨和胡南回了微信后，胡北就把手机丢到书包里去了，盖好花被子，戴上花眼罩，就这么在强忍着的笑声中迷糊着了。至于为什么是都是带花的，这个应该好好问问胡北的小姨，恩，周末回家强行抗议。

现在是九月二日早晨七点，小阳早早地出来上班了，勤劳刻苦地，把教室装饰得那叫一个金碧辉煌，一时半会还真有点睁不开眼。胡北已经坐在座位上温习功课，虽然刚开学的一个星期，正儿八经地上课不会很多，但是胡北那性子就深怕自己的学习给落下了，看看这小桌子，愣是摆了个“全套服务”，语数英理化生样样都是红的黄的线，就连音乐美术这两门那都是整整齐齐地放在桌面上。

这会儿教室里还是空落落的，大部分人都还在床上“倒时差”。半个小时后座位才陆陆续续地被填满，可这边教室吵闹了十多分钟，连老师的影子都没见着，班里也就更为放肆了，那手机唰唰唰地就举在手上，深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手里的牌子。

胡北坐在角落里，这是昨天报道的时候自己挑的，坐这里没什么人关注，心里舒服很多。可就在刚才，胡北的心就有些乱了，耳朵里时不时收到四面八方的叫好声，像是波浪，从一端传到另一端，又涌进了胡北耳朵里。

胡北不好意思问同桌，就跑去舍友那解惑，这不问还好，一问胡北就遭殃了。镜头拉到他舍友的手机上，开着学校的贴吧呢，再凑近点，放着一个舞蹈室的视频，再往前瞅瞅，这视频里的人不就是胡北嘛。视频里胡北的身体如同机器人一般，跟随着舞曲的节奏，精准地击打在旋律的鼓点上，每一个动作都是出乎意料的怪异，仿佛他已经不再是人类，而真成了钢铁身躯的机器人，不多赘述，看过的没看过的，大家都应该熟悉这类舞蹈的名称，机械舞。

胡北看到这个视频，脸一下就急了，跟烧红的铁似的，心里面早已经把胡南给五花大绑，长鞭抽屁股了。胡北这一脸红，舍友坐不住了，这对着视频瞧了好几眼，一声惊呼道，

“哎哟我去，胡北，这视频里的人是你啊，woc，你够可以的啊，深藏不露的舞神。”

被舍友这么一暴露，全班的人都沸腾了，不论男女，眼睛里那都是闪着精光，羡慕的、嫉妒的、喜欢的、不喜欢的一股脑往胡北身上扔。

“胡北，你跳舞真帅啊！”“胡北，你那太空漫步好厉害啊，我超喜欢迈克尔杰克逊的，现在我也喜欢你。”

“嘿，我们班这是出了个舞神啊，赶紧现场来一个！”“对，现场来一个！”“来一个！来一个！”

胡北希望自己能够在高中好好生活，有所改变，但是不能用这样的方式，因为他真的受不了。或许是全班四十多号人围着他，导致氧气稀薄，在开学的第一天，全班同学的拥簇下，胡北“光荣牺牲”，一头就往地上栽，昏迷了。

“欸欸欸，快让开点儿，人都给你们挤晕了，我背他去校医室，别整出人命了！”胡北舍友一把扶住胡北，幸好接住，不然这脑袋砸地上，不成白痴也是个傻子了。

校医室，胡北躺在病床上，嘴唇发白，额头上顶着一块冰毛巾敷着，是不是还抽搐两下，给送他来的两人吓坏了。胡南这边听到胡北昏迷的消息也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校医室，脸上的担忧不曾褪去，此刻坐在床边，双手紧握着胡北颤抖着布满细汗的手，淡紫色的眼睛里透着自责。

“小南，手疼。”胡南惊醒，一抬头看见胡北嘴唇微动，发出微弱的声音，连忙松开紧握的手，一把抱住了胡北，埋头痛哭道，“老胡，你吓死我了，校医说你是紧张过度，躺会儿就好，可是我打你，你都没醒，还以为你真过去了呢，你真是吓死我了，我都哭了一上午了，午饭都没吃，我好惨啊，都怪你！”

胡北刚醒，意识还有些模糊，可是听这话越听越不对劲，但看着胡南这伤心的样子，两只手也紧紧搂着胡南。等胡南这哭完，胡北才起身，伸了伸腰杆儿，感觉没什么大碍就下床了，校医看了几眼，也说没什么大碍，回去多休息就是。

去食堂的路上，胡北搭着胡南的肩缓步走着，头一会儿对着胡南，一会儿又看着路，纠结了半天，才说出来话来，“小南啊，我那个练舞的视频你怎么给我发贴吧里去了，你知道我不太习惯这个。”

胡南这一听胡北兴师问罪来了，小脑袋赶忙东躲西藏的，眼神却一直瞅着胡北。

“我要是让你把视频给删了，你说能行吗？”胡北见妹妹故意不回答，又补了一句。

这话忒直白了些，胡南也不好再遮遮掩掩的，索性蛮横道，“我要说不删，你说能行吗？”

“嘿，你这小丫头，是不是叛逆期了，连哥哥的话都不听了？你信不信我收拾你。”

“我信，那你来收拾试试。”胡南仰着头，一副死猪不怕水烫的模样，丝毫不惧胡北的威吓。

“切，你说信就信啊，我就不信了，怎么着？”胡北这哪敢对自己亲妹妹下手，再说也未必就打得过，只好尴尬地自己给自己建楼梯了。

胡南心里知道，这次玩栽了，看见胡北无力抵抗的惨状，最终还是决定“自首”，“老胡啊，我知道我错了，但这也是为你好，你这性格就得好好改改，都成病了快，你说别人多看你几眼就晕过去了，多不爷们儿啊，我就是想让你振作起来。回头我就把视频删了，可学校现在我估摸着改下载的都下载了，我删了也于事无补，要不还是放那吧，删来删去的很麻烦的~”说着胡南又开始打小主意了。

“小南啊，你就坑哥吧，不跟你计较，走，吃午饭去，等会小卖部两根冰淇淋啊！”胡北知道现在让胡南删视频就是自我欺骗一下，没什么实际用处，所以也不再强求，能吃到冰淇淋也不错。

“好嘞，给您上最好的甜筒。”胡南笑着继续搀扶胡北往食堂去。

中午一点三十分，女生五一三寝室，钟以冬正坐在床上看着胡北的练舞视频，眼眶湿红，显然是过于激动了，不过怪不得她，生命里最重要的几件事就那么几件，街舞是她生命计划中非常重要的一环，眼前就有机会可以实现了。

下午四点五十分，钟以冬连书包都不背就往外冲，老师手里的粉笔还没落进粉笔盒呢。高一一班门口，钟以冬喘着气儿，四处张望着，寻找那个被自己严肃批评过的新生，五点了，人基本都走了，可是来来往往的就是没有胡北的人影。急切的钟以冬不愿放弃，又朝教室里瞄了瞄，却看见那个呆子还在座位上看书，那认真劲，怕是一时难以离开了，钟以冬便进了教室。

“你好，我叫钟以冬，高二一班的，是你的学姐。”钟以冬主动伸手示好。

胡北听见声儿，没有直接抬头，而是继续在纸上把没算完的题目一步一步地写完。五分钟过去，钟以冬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在她看来，眼前这个呆子就是因为上次被骂，所以故意晾她。

又是五分钟过去，钟以冬带着一肚子气准备走了，胡北终于放下笔，抬起头注视这个十分钟前发出声音的女生。

紧接着用一种陌生的语气说道，“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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