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东荒森

与萧瑟分开已过去两个时辰，齐荟随同琴音一路向东出发，沿着东荒森林边缘朝落日平原赶去。

琴音虽双目不能视物，却比齐荟还要清楚周围的地形，在他强大的感知能力下，周围的一切事物就如显微镜下的细菌，无所遁形，总能提前一步绕开潜藏在森林之中的凶兽与毒虫，只是空气之中那股奇特的气体也越来越浓厚。

现在齐荟已经弄清楚这究竟是什么了，这是蛮荒特有的瘴气，叫荒古之息。

荒古之息，是蛮荒的标志物之一。据古书上记载，此瘴气的由来乃是太古众蛮神之首，也是传说中蛮族的祖先“荒古大神”在陨落之后，他的神躯被埋葬在蛮荒深处，时间久了，神躯渐渐腐朽，扩散出来的气息结合蛮荒当地原有的瘴气，从而形成特殊的荒古之息。

这荒古之息寻常人类只要吸入一丝，便会被瘴气之中存在的杀伐意志冲破脑袋，成为只知道杀戮的野兽。也正是因为荒古之息的原因，使得栖息在蛮荒森林中的野兽大多生性残暴，哪怕就是寻常食草动物，在荒古之息的孕育下早已进化成杂食动物。

它们悍不畏死，且力大无穷，连兔子都敢捕杀进入蛮荒的人类冒险者。

越是靠近十日大沙漠相邻的落日平原，周围的温度便上升得越快，此刻已经达到接近80度的高温，周围的植物也变得枯黄，连凶兽毒虫都变得稀少，且不时会有黄沙从远方吹来，那里是十日大沙漠的方向。

不过比起东荒森深处的凶兽魔兽，这点温度根本算不了什么。

东荒森深处乃是许多强横无比的凶兽魔兽聚集地，如无必要，他们并不想去招惹这些大麻烦，要知道这里的兔子都敢搏杀人类武者，就更别提本就身强体横的强大凶兽。

尤其现在因为旱灾影响，食物紧缺，一旦遭遇，绝对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前方，琴音的身形很是飘逸，每次选择的落脚点也很有考究，基本不会发出有任何动静，宛如清风吹拂。可就在这时，他突然停了下来，然后抬手朝着身后一脸警惕的齐荟招了招手。

齐荟悄然靠前，然后朝着琴音所指的方向看去，原来又是一处蛮族先锋战士的聚集营地。

说是营地，其实更像一处脏乱不坑的垃圾场，而这群所谓的先锋战士，其实就是一群被赶上绞首架的死刑犯，是一群被部族遗弃的可怜人。

整个营地里一片死寂，没有任何交谈的声音，充斥着无止境的绝望。

这里的每个蛮族人都是那么的瘦弱，年龄也是参差不齐，有发育不良的小少年，也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更有断了臂膀的残疾之人。

他们根本没有所谓的补给，食物除了从战场上抢来的人类尸体外，只有草根与树皮，甚至因为旱灾的原因，连草根都成了稀缺物品...

她或许找到了这群蛮族弃卒之所以如此难缠的原因了，是因为他们的出发点从一开始就与高墙另一边的赤凤新军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他们只是为了活下去....

在没有补给，后路被堵死的情况下，他们想要活下去唯一的突破口，就是攻破这道不可能攻破的防御线，抢夺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救命粮食。

当然，她并不是在可怜他们，甚至无比的厌恶，单从它们将人类尸体当成食物这点，便无法去宽恕它们。

她只是单纯的将所看到的场景，在推测某些答案罢了。

立场的不同，连这所谓的同情心，也根本就也生不起来，就像人类不会因为牛羊被宰杀而抹眼泪。如果是在战场上遇到它们，她会毫不犹豫的拿起屠刀，砍向这群被同族遗弃的可怜人。

微微闭眼，这群蛮族弃卒的遭遇让齐荟想到许多，引起了内心某处的共鸣，她的神情在这刹那看上去有些悲凉。

这一路上沿着东荒森林外围过来，期间她曾看到不下数十波像这样的蛮族弃卒。在没有利用价值之后，它们所在的族群，果断将它们遗弃，多像前世的自己啊，一旦失去了利用价值，直接就被组织遗弃。

她缓缓转头，看向后方那道直入云霄的巨大长城，那里有一座有他存在的城市，内心不断涟漪。

对于少爷来说，她究竟是怎么样的存在..如果有一天，自己突然失去了利用价值，是否也会像这群可怜虫一般，被少爷所遗弃，就像前世那般...

哪怕仅仅是臆想到的场景，齐荟便感觉心脏瞬间无比的刺痛，就像被利刃一刀刀片下，然后眉头紧皱在一起。

这一世她不想在失去赖以生存的地方，所以她会一直努力的强大下去，哪怕不能共鸣星石，她也会去创造属于自己的价值...

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

身旁的琴心似乎心有所感，缓缓转身，将一脸苍白，一副被主人抛弃的小狗模样的齐荟紧紧抱住，轻轻的顺抚这她的长发，不问，也不说。

“我没事，走吧。”齐荟的声音很小很小，小到连她自己都听不清，但她知道，琴音一定会听到。

与东荒森相连的落日平原，谈不上辽阔，但却无比绵长，几乎围绕十日大沙漠一圈。

它的存在，就像一条缓冲线，完美分离了十日大沙漠与其他各地的接触。

接连两天的赶路，两人终于离开了东荒森，此刻脚下的地质已有沙漠化现象，温度也达到骇人的70多度高温，空气之中仿佛不存在一丝的水分，全都被高温蒸发殆尽。

好在两人身上都有异宝存在，即便如此高温，也不受任何影响。

走在落日平原的黄土地段上，周围一片平坦，几乎不存在任何能够当成隐蔽物的东西，只有三三两两几块黄色大岩石，而且构造极其不稳，几乎一碰就碎。

这样的风景，齐荟已经连续看了一个时辰，如果计算没有出错，此刻她们应该已经走完了一半的路程，距离十日大沙漠只需在走一个时辰。

不过她好像有些低估了这里的温度，这还未到十日大沙漠，她便有种身处在烘炉城的感觉，这要是真正抵达十日大沙漠..那温度岂不是要超过百度高温！

“这十日大沙漠里面，该不会也有一座巨型烘炉吧？”齐荟忍不住吐槽，她对那座巨型烘炉印象深刻。

“不可能有，那座烘炉..世间唯一。”琴音好像很了解有关那座烘炉的情况。

齐荟本来就好奇，现在一听琴音好像很了解，便忍不住追问：“烘炉城里的那座巨型烘炉，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

“这个倒是不好告诉你。”琴音揉了揉齐荟脑袋，意有所指：“不过..你真想要知道，回去之后去问问主人，也许他会告诉你。”

“神神秘秘，你与祝姐姐一样，把我胃口吊起来，然后又一直不告诉我答案！”齐荟有些不忿，“少爷才不会告诉我呢。”

她总感觉只有自己一人一直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清楚，什么也不知道，就连此次前往十日大沙漠的任务，也都是自己事先知晓，争取过来的。

相较于齐流凤的其他亲兵，她感觉自己更像个吉祥物，这种感觉实在是糟糕透顶了，一切都似乎与她没有关系，她仿佛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局外人...

“还是因为太过于弱小了..”齐荟太不甘了。

“别想太多了，目前有些事情瞒着你，其实也是为了你好。对于主人来说，你是很重要的亲人，他不想把你逼得太紧。”琴音安慰道，他这个瞎了眼的旁观者，反而比谁都看得通透。

“琴音姐，要怎么样才能变得像你这么强？”齐荟抬头，望着一脸温柔的琴音，眼睛深处有深深的渴求，那是对力量的渴望。

“如果我也拥有这样的实力，那该多好...”

“当个平凡的小姑娘，躲在主人的庇护下，每天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这是许多人求都求不来的生活方式。而你..却可以。”琴音循循善诱，为她描绘了另外一种景象，一种能够轻易拥抱幸福的生活方式。

“我想要站在他的身边，看尽世间繁华百态，我还想要了解这个世界的全部奥秘，我希望能够自由自在的畅游在整片天与地之中。所以，我需要力量，需要与自己野心相匹配的力量。我不甘于平凡...。”齐荟脸上的迷茫尽数褪去，有的是满是野望与坚毅。

她有梦想，从来不曾变过。

“会的。今后的你，会比谁都要璀璨，也会比谁都要强大，会站在这个云端之上，俯视着下方芸芸众生...”琴音的声音越来越低，她低着头，伸手轻揉着齐荟那一头赤色长发，一脸庄重认真的说着无比夸张的话，“只是真到那个时刻，你还会感觉到幸福吗？”

“琴音姐，你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齐荟一脸的莫名其妙，她总感觉琴音话里有话，她完全无法解读。

“走吧。穿过落日平原，便是十日大沙漠了，在那里等待着我们的，将会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硬战。”琴音转身，朝着十日大沙漠的方向继续前行。

“比起我，真正继承圣罪之血的你，今后所要遭遇的坎坷，会比你想象中还要多...”

“是我的错觉吗？”

齐荟脸色有些怪异，在琴音转身之际，她好像在他脸上看到了浓浓化不开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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