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28 完美人性

对于人性有许多的解释，有人认同，也有人不认同。

正义与邪恶可以通过一件事来判断，但那是只涉及这件事情的结论。人是无法用纯粹的善恶，亦或者是正义与邪恶来定论的。

甚至，正确与否都很难判断。

无人拥有绝对的解释权，那要根据谁的规则去判断呢？

法律的设定必然有所缺漏，因为它只问结果，却不讲人心；道德的制约也有其时代的片面性，无法完全照搬；至于单个人的审判更是可笑，谁也没有掌握绝对真理。

那么，什么才是完美人性呢？

熟悉的学生会室里，天野梦子与渡边悠介相对而坐，默然无言。

时间在这里停止了，无声的压迫感袭来。渡边悠介面色坦然，似乎接受了一切，又似乎再次放弃了一切。

天野梦子紧咬着嘴唇，神色复杂，数次想要开口，却没说得出话来。

即便奢望时间停止，对于必须要完成的事情也是没有意义的。注定要走向结局的故事，即便在中途逗留，也终究要前行。

“梦子，不要摆出一副死了老公的样子啦，我可是安然无恙哦。”率先开口的是悠介，轻佻的语言却没有让天野梦子改变脸上凝重的表情。

疲惫地揉了揉脑袋，梦子说道：“悠介，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稍稍认真一点吧，这可能会决定你的未来呢。”

看着因为自己而担忧着的梦子，悠介在心中暗自苦笑。在做出决定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奢望过被任何人原谅和理解。可即便如此，心中的某一个角落也是希冀着被人所认同的吧。要是有谁能对自己温柔地说话，要是有谁愿意用担忧的目光注视着自己，说不定我那不洁的心灵也会得到些微博的救赎。

但只要有着这种心情存在，接下来的事情便无法顺利了。想要不影响任何人地离开这所学校是不可能的事情，可就算这样，也要将影响降到最低。

在这所学校，与他建立联系的人十分的少，所以想要完成这件事情应该是比较轻松的。因为没有建立羁绊，所以可以毫无牵挂的离开，真是潇洒的说法呢。

茉莉现在已经被送回家中去了，她今天受了太多精神上的刺激，刚刚在悠介被教导主任带走的时候，直接晕了过去。谢天谢地，如果茉莉闹起来的话，这件事情就很难收场了。

青叶学姐或许会因为少了一个观察对象而感到遗憾吧，不过以她的性格，一定很快就会将这件事情给忘掉的。虽然到现在都没有弄明白学姐到底是精神分裂，还是带上了面具，但是这已经与我无关了。

还剩下的人，只有眼前的学生会长，以及裕香了。

“没有什么好说的吧，老老实实地退学不就行了，教导主任也是这么判断的。让像我这样的学生留在学校里，果然不是一件好事吧。”悠介摊了摊手，故作轻松地说道。

“嘭！”

天野梦子双手用力撑在台子上，站了起来，大声说道：“悠介！都这种时候了，拜托你不要再装了好不好，这里除了我和你没有别人了。把一切都告诉我，好吗？”

极为认真的眼睛直视着悠介，那份真挚的信任和担心让悠介不由自主地错开了眼睛。

被人信任是一件极为幸福的事情，能够相信别人也是一件极为幸福的事情。如果是同样拥有这样纯洁心灵的人的话，一定能够相互理解，跨越重重难关吧。

在这个时候，悠介相信了，动漫或者小说里那样纯洁的人是存在的，那样凄美的光明故事也是存在的。

然而，即便世界如此温柔，他也无法成为温柔的人。当他决定要承担罪恶的时候，他就必须永远地做一个恶人，不能再让任何人相信自己了。

“别说傻话了，既然事情败露了，我也没有抵赖的想法，那样子太逊了。这件事情从头到晚都是我策划的，茉莉只不过是被我利用了而已。”说出这句话，悠介看到天野梦子的表情变了，变成强行忍耐着什么的模样。很好，就是这样子，更加更加地厌恶我吧，“那家伙真是笨的一塌糊涂啊，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明明我都将技巧全部告诉她了。真是的，虽然是表妹，但身上也应该留着和我同样的血呢，为什么会如此愚钝呢。”

天野梦子低下了头，肩膀不停地颤抖着，撑住桌子的手无意识地收缩。

“明明只是想要惩戒一下那些自以为是的蠢货，没想到我还是低估了那些家伙的愚蠢，真是太逗了。居然会为了女生大打出手，果然是因为**期到了吗？真想看看那些家伙知道这件事情是我谋划的之后的表情啊，哈哈。”

悠介不断地说着连自己都感到恶心的词汇，心仿佛在流血，他正在自己操刀，把自己的心一点点地剖开。好讨厌，好想吐，但是必须得忍住。

“别再说下去了。”天野梦子的声线颤抖着，看样子她也正承受着相当的痛苦。对不起，梦子，再稍微忍一下吧。

“说实话，我很早就想退学了，像我这么优秀的人却被放置在旁边，所有人都一同对我进行冷暴力。太可笑了，因为我比他们优秀就嫉妒我吗？这些卑劣的下等生物，不通过贬低别人就无法活下去了吧。终于要和那些没有大脑的类人猿说再见了，还真是心情舒畅啊。他们就继续互相撕咬下去，为自己的丑陋和愚蠢偿还代价吧。”

“别再说下去了！！！”

天野梦子大声吼道。她抬起了头，脸上不是悠介希冀的愤怒神情。她留着泪，姣好的脸蛋上泪珠轻轻滚动，迷茫的双眼中满是痛苦。

梦子走到悠介身前，用力抓住悠介的肩膀，然后滑到在地：“不要再说那种一听就知道的谎言了，悠介不是那样的人啊。会为了伤害到别人而落泪，会因为自己的错误而痛苦，会把别人放在比自己更高的位置，这样的悠介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啊！”

“我，相信着悠介，无论谁来说些什么，无论有怎样的结果摆在眼前，我都选择相信。”天野梦子哭泣的嗓音中包含着强烈的情感，她微笑着，流泪着，抽泣着说道：

“我会一直相信的，渡边悠介是一个温柔的人。”

这还真是……败给她了啊。怎么会有人傻到这种地步呢？就不能好好地听别人说话吗？我都说了，自己是十恶不赦的人渣啊，拜托你相信我的话啊。

“天野梦子，中学升学测试全市第一。进入更衣学院后，保持着每次考试学年第一的成绩，性格大气，具有领导魅力，能够团结身边的同学。参加过文学社和垒球社，担任部长期间带领垒球部进入全国大赛，作为文学部的部员曾经出版过一本青春期刊。第一学年担任学生会成员，靠着出众的魅力，在一年内整顿学校的风气，并在学园祭中表现出了惊人的领导力。第二学年，当选学生会长。无论是个人能力还是性格，无论是学习还是社团都完美无缺的学生会长。”

渡边悠介说着天野梦子的事迹，这不合时宜的话让天野梦子一时愣住了。

“梦子，你是一个很完美的人。大家都信任着你，爱戴着你。不要因为我而去背叛他们的信任，好吗？”悠介轻轻拍着梦子的头，用柔和的语气说道。

“但是……”梦子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悠介没有给她机会。

“即便你是学生会长，也没有权利拒绝我的退学申请吧。”摆出最后的杀手锏，悠介一脸无奈地看着天野梦子，“所以，去成为完美之人吧。”

如果要成为一个完美的学生会长，天野梦子便不应该单凭自己的臆测，推翻压在悠介身上的错误。如果有谁配得上完美这个词汇的话，那她一定是天野梦子了。

温柔的女孩，坚强的女孩，相信悠介的女孩。

能和她邂逅实在是太好了，即便是短暂的时光，心中也仿佛种下了善良的种子。如果给那枚种子浇水的话，会不会有开花的那一天呢？

交换过的嘴唇的触感依然残留着，彼此间的初吻是因为一个小小的事故，因此无法成为永远的羁绊。如果有再相见的那一天，两个人会不会带着笑容挥手呢？

又或者是，早已认不出对方，擦肩而过呢？

完美人性是不存在的，然而温柔的人是真实存在的。如果能够温柔地对待他人，渡边悠介或许能迎来更好的结局吧。

是呢，努力地学习，然后加入学生会，和这些温柔的人待在一起，逐渐地改变，成为会让任何人都竖起拇指的优秀男人，拥有每天欢笑着的生活。

但是，那样的未来，已经不可能拥有了。

“其实啊，我真的很想喊你一声会长呢。如果能作为学生会的一员与你邂逅的话，我们会不会交往呢？”

这句话，噎在了悠介的喉咙口。

取而代之的是：

“再见了，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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