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2 来自尾声的起转调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最后一次见到她……

简直像是隔了悠久的时光一样令人感到怀念，但理智地去确认，却度过了只不过数天。

在那娇小的身影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刻……

“御汤利！”

她的名字不禁脱口而出，毫无耽搁，没有惊异，仿佛心里的某个角落，一直在等待着这个时刻一样。全力呼吸，做好准备，露出笑容，迎接她的归来。

那是我绝不会看错的身姿。

少女金色的头发从脑后披垂下来，那系着蝴蝶结宛如麦穗的发辫我曾经多次捧在手中抚摸，我知道它有着良好的触感，也十分怀念从她身上隐隐透出的温暖。

但是她的身形十分虚幻，娇小的身躯笼罩在白色的连衣裙下，就像是自身也要被这股洁白给吞没一般。

灵又怎么会有体温呢？所以那只是我的相信，是主观意识强加给她的“温暖”。

我从未看清真实，但我依然活在真实当中。

那个时候我没有想清楚的事情，在得到一个又一个证据，用排除法一一验证之后，终于明白了所谓的真相。

她转了过来，看向我的紫色瞳孔中，带着沉重的痛楚。那样的眼神，让我的心脏也跟着痛了起来，重逢的喜悦一下子荡然无存。

但我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退缩。

“求你帮助我吧！”

发自内心的请求，但是能不能得到回应，我并不清楚。

舞姐姐还在一旁看着，她并没有在这个时候动手，那一定是为了我而预留下来的仁慈，或者说是同情吧。

封闭五感之后，我和这个世界隔绝了开来。在这种情况下，便陷入了一个悖论。

从物理上来陈述，我依然还在这个世界中。但是从状态论来观测，其实我已经和这片世界失去了联系。

有和无，存在与寂灭的联系，便是如此吧。

在这样微妙的状态下，我终于能够用另一种方式，来观察这个世界了。

这是和洞察不一样的，独属于御灵师的观察手段。是只有仰望天空的蚂蚁，才能明白的额，名为第六感的能力。

只有这样子，才能捕捉到真正的灵。

人类是看不到灵的，御灵师看到的灵，其实也不是灵的本体，而是其思念亦或者说是情感在这个世界的反应，可称之为投影。

与灵的交谈，与灵的接触，牵手或是拥抱，其实都是一种模拟出来的信息。

凭借人类的观测能力，是无法去观测到真正的灵的。但是，在封闭了五感，甚至连自己的存在都无法确认的时候，对于同样处于这个状态的灵的观测，却变得强烈了起来。

这是将有关这个世界的一切全部抛之脑后，仅仅能用来和灵对话、战斗的能力。

正是在步入这样的状态之后，我才“看”到了……

存在于此处的宫崎舞，还有御汤利。

御汤利不发一言，只是略显悲伤地眨着那双让人十分怜惜的大大眼睛，说不话来。

她那晦暗不明的身躯，不时会因为突然地抖动，而像是电波不稳定的影像一样，被拦腰斩断，然后又恢复原状。

这才是灵的本体，与人类并不相同的，信息集合体。

“拜托了，这件事情之后，你要拿我怎么样都行。但是，至少现在，助我一臂之力吧。”

我感到焦躁，内心中有无数想要倾吐的话语，但是对着那张显得悲伤的小脸时，却都说不出来，只能苍白无力地请求着。

她是来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的，而我这个卑劣的窃据者，自然应该离开。

但是我不甘心……

再给我一点时间，半个小时都行，谜底已经在我的脑海中了。至少，至少要让我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件也是最后一件事情，完美落幕。

“为什么一直跟着我，却不让我看见呢？为什么明明可以不让我看见，却还要让我看见呢？御汤利！”

我像是哀嚎一样的，这么反问。她小小的身躯抖动了一下，嘴唇上下抖动着，却没有说出话来。

“是在监视我吗？是在寻找机会吗？明明不需要这样子的。我……唯独对你，是不会撒谎的。所以，你也不用撒谎的，把想说的都说出来吧。你其实，很恨我吧。”

“不是这样子的！”听到这句话，御汤利大声地反驳，她流下眼泪来，抽动着肩膀，不断哽咽着，就像是被父母给呵斥了的小孩子，“我怎么会恨信呢，那种事情……”

“那你为什么要从我身边离开！”

我的声音不由得变得粗暴，情绪不够稳定，让我咆哮了起来。

“那天晚上，为什么要离开我？干脆地早点杀死我，把身体夺回去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假扮成我的守护灵，像是扮家家酒一样玩那种恐怖的游戏，难道很有趣吗？”

“不是游戏！我是真的想要成为信的守护灵的，所以才撒了谎！我只是……”御汤利泪眼婆娑地紧握着双手，像是绞痛的内心一样紧紧地交织着手指，“我只是，想要待在信的身边……”

“那为什么又要离开呢？那天晚上，有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想起来了！想起来我到底是谁，想起来我对信做了什么事情。”

说出这句话，就像是突然失去了力量一样，御汤利再也忍不住了。

“我觉得……怎么也没资格在信的身边待下去了。说出来……的话……一定会被信憎恨的。一想到这里，我就害怕的不得了，我不想被信讨厌。如果一定要离开的话，还不如我自己离开……”

她大哭着，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她哭泣的模样，让我心中的焦躁和不安，全部消失了，只留下心痛。

“我怎么会恨你呢。”

“但是……是我杀死了信。如果我能够阻止那次‘穿越’，御汤利就不会死，信也不会因为世界的矫正力而被杀。”

“信？御汤利？绘乃？”

从旁传来了舞姐姐疑惑的声音，她有些迷茫地看着我们，问道：“从刚才开始，你们就在说些什么啊。”

我看着不断哭泣的御汤利，知道，这个故事只能由我来讲述。

“是呢，我感觉还是告诉舞姐姐比较好。这是一个……有点复杂的故事了。”

“曾经，有一个很可爱但是也很内向的女生，她的名字叫做小早川绘乃。她在一个平凡的家庭长大，虽然失去了父亲，但是有着爱她的母亲。虽然很悲痛，但她依然打算坚强地前行。

父亲死后，母亲心情低落，又因为得支撑家族，所以十分忙碌。内向的小早川绘乃，在学校里也没有多少朋友，渐渐变得更加不喜欢与人交往，在学校里也是形单影只。

但是有一天，她收到了一份告白信，却是来自一个同班的女生。认真的小早川绘乃努力回应了那个女生的告白，虽然没有成为恋人，两个人的关系却变得友好起来。笑起来的小早川绘乃，就像是盛开的花朵一样，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变得越来越有人气，这是最美好的时光了。

然而，写信的名叫雾岛丽子的女生，有着严重的精神问题。她无法忍受只有自己被落下，仰望着越来越光辉灿烂的小早川绘乃，她十分令人悲伤的，选择了自杀。”

仿佛是被我口中的故事给勾起了回忆，御汤利停止了哭泣。

“受到心理创伤的小早川绘乃，再也无法和别人友好相处，也不敢结识朋友。故事本来应当就此结束。

然而，事情出现了无论哪个说人，都不曾想到的变化。

谁也不曾料到，小早川居然也具有御灵师的天赋。她与跳楼而死的雾岛丽子的灵魂，建立了契约。虽然换了种形式，但是雾岛丽子终于能够和小早川一直在一起了。

这对于雾岛丽子来说，是最好的结局。但是，每次看到雾岛丽子，小早川就会想起那天参加的葬礼仪式上，众人的目光。每当在学校和别的人说话时，回头看去，雾岛丽子就在那边注视着她。

她渐渐无法忍受这样的精神压迫。

她最终的决定是……杀死雾岛丽子。”

说到这里，我不由得吸了一口气，叹息了一声。爱憎生，因缘果。这两个人因为过分强烈的联系而遭遇了不幸，实在让人痛心。

“她向雾岛丽子许愿‘帮助我离开这个世界吧，我们到另一个世界去。我不想在这个悲伤的世界里活下去了，在另一个世界的话，说不定，你也能够活过来呢’。

雾岛丽子想象着两个人的未来，答应了这个想法。

两个人开始思考如何前往别的世界线。

这本来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雾岛丽子具有将这种不可能变为可能的能力。她具有名为‘世界线跳跃’的CODE。

在无数个世界线搜寻之后，她锁定了自己的目标，一个名叫上川信的少年。

之所以是男生，自然是为了能够更好地守护小早川绘乃，更是为了能够将来和她在一起。

雾岛丽子的判断基准，从来都是基于对小早川绘乃的爱而行动。”

“上川信……”舞姐姐念叨着这个名字，回想我们之前说过的话，瞪大了双眼看向我。

我朝着她点点头。

“没错，我就是上川信。

穿越失败了，不如说失败是必然的，时间线跳跃本来就是极其危险的事情，即便是具有这样的CODE，也多是用来搜集平行世界的知识，观察其余世界的演变。像是自身穿越这种事情，是不被允许的。

小早川绘乃知道这一点，却没有告诉雾岛丽子。

就结果而言，她果然杀死了雾岛丽子。但是，世界的抑制力，并没有就此结束，参与到这场穿越的小早川绘乃还有上川信，都付出了代价。

小早川绘乃灵魂与身体分离，而上川信则是被世界抑制力的化身给杀死，灵魂穿越到这个世界，附身在了小早川绘乃身上。”

“这是我根据小早川绘乃留下的笔记，推导出来的事情经过。但是，事实的真相，似乎和我的推导，有所区别。”

我望向瘫倒在地的御汤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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