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2 鸡蛋与世界

每次发动“洞察”，都会像是看到了另一个世界一样，头一次真切地意识到自己其实是拥有着特殊的能力。

所谓的洞察，即是以灵的视角去接受这个世界所给出的信息。如果硬要打个比方的话，就像是电影里偶尔会出现的那种近未来科技背景下，辅助人类完成各种事情的智能光脑。

你的眼前会被各种各样的数据所笼罩，密密麻麻的就像是没有限度的电脑代码一样。

如果你集中精力去观察一个人，自然而然的，有关那个人的数据就会呈现在眼前——身高、体重这些最基本的message以外，还会有脑电波频率、心脏鼓动速率、步伐移动速率、肌肉运用效率等等。

近代所谓的测谎仪，其实也就是通过信息收集能力比较强大的仪器，通过人体对于提出问题回答时的变化，来判断这个人有没有撒谎。通过洞察，我也能做到和那相同的事情。

听露露莉亚学姐说，有很多御灵师始终无法驾驭这种灵术，我并不是不能够理解。

正如乘坐飞机是一件很romantic的事情，但是驾驶飞机却需要大量的专业知识以及镇定的心态和强大的信息处理能力。飞机驾驶舱中那几乎布满整个操作台数以百计的按钮，就是需要用来处理的对象。

飞行员都必须是久经训练千挑万选的战士，更遑论将眼前的世界用数据来取代，感觉像是活在游戏中一样的洞察能力了。

没有接受过专门训练的御灵师，要能够驾驭这种能力，并不是什么特别容易的事情。对于数据并不敏感的人，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使用这种能力吧，万幸我对于这方面还稍有自信，最终也是成功掌握了这一能力。

“小早川同学，这边。”

刚一踏入咖啡馆，姬野同学就注意到了我，站起来向我招手示意。她看上去像是松了一口气，肌肉紧绷程度由70%降低到了36%，看样子和高桥同学独处对她带来了极大的心理负担。

而与她一同坐在靠窗的四人小桌上，看起来十分悠哉地喝着咖啡的高桥同学，她的心律鼓动速度在我进来之后上涨了14个百分比点，看来她也不像是表面上显露出来的那么平静呢。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我边说着，边坐在了高桥同学的对面，排除掉杂乱的信息，将洞察能力的中心锁定在高桥同学身上。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高桥同学也抬起头来，回敬以冰冷的视线。

我们两个人隔着暗黑色的咖啡厅桌子，虽然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相当接近，彼此之间的戒备心里却无限度地在拔高。

在我身旁的姬野同学还没有看出来我和高桥同学之间相处试探剑拔弩张的险恶气氛，笑着说道：“小早川同学要喝点什么？我喝的是卡布奇诺，高桥同学居然能喝不加糖的蓝山咖啡呢。”

如果我没记错，蓝山咖啡是黑咖啡的一种吧，苦味比较重，不是学生会喜欢的类别。然而就我这边看来，姬野同学的杯子里才少掉了37.13%的液体，高桥同学杯中却是只剩下48.55%的咖啡了。

看样子并不是在外人面前逞强，而是真的喜欢喝这种咖啡呢。这让我有点意外，不过这种方面正好能够用来揣测高桥同学的性格与思考方式，所以对我来说是一个值得去花时间处理的情报。

“唔，我也要一杯卡布奇诺吧。”

用三分之一浓缩咖啡、三分之一蒸汽牛奶和三分之一泡沫牛奶作为原材料做出来的卡布奇诺咖啡，虽然咖啡味也很浓，但是有着牛奶的甜味在里面，要比黑咖啡好接受多了。

将服务员喊过来点单完毕之后，这边的三个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高桥同学屡次望向我，然后又望了望姬野同学，像是想要确认姬野同学是不是知情者。

不过都不需要我摇头，单是看姬野同学那迷茫的眼神，高桥同学都能确认情况。在这之后，她极为不满地瞪了我一眼，像是在质问我为什么要将姬野同学也带过来。

的确，如果单纯是为了了解情况的话，我应该和高桥同学进行私下交流，那样子更加方便。但我会将姬野同学叫过来，自然是因为我有必须要借助姬野同学的力量才能完成的事情。

“高桥同学讨厌班上的同学吗？”

先开口发问，并且会问出这种问题的，自然是我了。虽然一旁的姬野同学听到之后不断从下方扯着我的衣角，想要让我不要谈这种话题，但我还是决定从这个话题切入。

高桥同学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回道：“那种事情和你没有关系吧？”

“小早川同学你真是的，怎么可以问这种问题呢，高桥同学一定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不和班级里的同学交流的。对吧？”

姬野同学慌慌张张地想要给我们打圆场，但是我早就决定要借助这个机会一窥高桥同学的内心了。这不仅是为了完成作为御灵师的任务，更是因为我自身也希望了解高桥同学不愿与人交际的原因。

像是她这样出生优秀，容貌过人，学业与体育上也都名列前茅的人，为什么会像是那样子隐藏自己呢？

我不说话，只是逼视着高桥同学。她一开始还试图回瞪过来，但无论如何，她作为一个高中生的觉悟，都是很难和经历过死亡恐惧的我相比的。

而且在使用了洞察能力之后，我的双眼就像是能够转动的数据处理仪器一样，冰冷冷中带着要将人的骨髓里的血液浓度都要计算出来的通透感，被这样的视线压迫着，高桥同学终于是败下阵来。

她像是在思索要怎么回应我的问题一样，沉默了一会之后才开口。

“并不讨厌，只是不感兴趣而已。”

恍惚间，我觉得高桥同学和某个人很相似。是那一夜孤独眺望着窗外景致的宫崎舞吗？不，虽然很像但不是。

我知道那个人的，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个人的事情。他对别人没有兴趣，也不希望别人对自己感兴趣。或许是因为自己的愚钝，或者是害怕受到伤害，又或者是心中有着藏不下的心事……

总之在这种理由下，那个人变得不喜交际，不擅沟通。除了至亲之外，不与任何人建立联系，只在自己的世界里眺望着灰色的外界。

宛若用一副蛋壳将自己包裹进去，然后将那当作整个世界一样。

我知道那种事情，十分清楚那会是怎样的感觉。只有在蛋壳中才不会感受到不安的世界，光是让自己冷静下来就要倾注全力了，所以对外界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每当踏入外面，都像是不请自来的客人一样，束手束脚，不知道主人是否发现了自己。只能缩在酒宴的角落处，凝视着聚光灯下方的人群。那些欢笑与觥筹交错，都是无法企及的。

我知道这种人。有一个和高桥同学很像的人，他的名字叫做上川信，是一个因为某些缘由而和我过分相熟的家伙。

于是我理解了，高桥奈绪同学，不和别人交际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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