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李小男终于发完了摩斯密码，她的手就轻轻地握着陈深的手，然后才对着他笑了笑。她的笑容宁静安详。陈深却心中凄楚，他表情复杂地看着李小男

陈深：“为什么是你”

李小男没有回答。然后他们便同时看到了脸色阴沉的刚刚赶到的苏三省和涩谷。苏三省看到戴着手铐的李小男时，震惊的表情丝毫不亚于陈深。他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将视线转向了陈深，却又变得愤怒起来

苏三省：“陈深，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在做什么？”

陈深艰难而缓慢地说

陈深：“我奉命抓捕中共地下党上海地区交通线其中一组的负责人‘医生’，请苏所长让开。”

苏三省难以置信地看着李小男

苏三省：“‘医生’就是你？”

小男没有说话，她只是笑了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涩谷不满地看着苏三省，“苏所长，看来有人比你抢先了一步。”陈深对他们的事毫无兴趣，他只是对挡在前面的涩谷点了一下头

陈深：“涩谷队长，借过。”

说着，陈深面无表情地牵着李小男的手，走向了自己的汽车。苏三省看着李小男的背影，站在原地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只是愣愣地站着说

苏三省：“真的是她？”

自己原来没有猜错。涩谷也皱着眉头看着李小男的背影，“这个女人很面熟啊，你认识她？”

苏三省：“认识，她把所有人都骗了。”

苏三省说得没错，李小男把所有人都骗了。就连毕忠良看到李小男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他对着李小男轻轻地鼓了几下掌说

毕忠良：“我总以为自己活得已经够长，见过的世面已经够多，但没想到总会有一些人会让我对这个世界有了新的认识。比如你，李小男。”

李小男却眼神镇定，语气平缓地说

李小男：“想不到审讯也能有这样的开场白。毕处长，你也比我想象的更气度非凡。”

她的样子再没有往日的大大咧咧。

毕忠良：“等等，让我想想，这样的夸赞我好像曾经听到过。”

毕忠良说着思索了起来，然后笑了笑

毕忠良：“我想起来了，夸我的也是一个女人，‘宰相’。当时我对她说，我还从没见过死到临头还说欣赏我的敌人。想不到这么快，我又碰见了第二个。‘宰相’，‘医生’，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李小男也笑了笑

李小男：“看来我跟她还是有几分相像？”

毕忠良却立马收起了笑容，严肃地盯着她的眼睛看

毕忠良：“你和陈深，还有苏三省，又是什么关系？”

李小男无所谓地看着他说

李小男：“其实从我被带到这里的那一刻开始，我已经做好了坦白的准备。但所有这些事呢，我希望当着你、陈深，还有苏三省的面，一起说。”

毕忠良似乎从李小男的话中听出了一丝弦外之音，他试探地说

毕忠良：“他们俩，不会也是你们的人吧？”

李小男：“祝贺你。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李小男说着，笑得更灿烂了。 这个时候，能笑得那么灿烂的恐怕只有李小男一个人了。

毕忠良：“那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会伤害小然，小然又怎么会在那里呢”

李小男：“这个我倒是可以现在就回答你”

李小男：“我潜伏这段时间本可以借陈深未婚妻的身份打入内部，可是却被毕处长的妹妹毁了，我总得收点利息吧”

毕忠良：“那你为什么不杀了她，而只是打伤她”

李小男：“我也想杀了她，可是毕处长你是不是觉得中共的人就必须全能啊，我手无缚鸡之力，而伊然是受过训练的，要不是她没对我防备又趁她不注意我怎么可能有那个能力打伤她呢”

毕忠良：“枪呢，小然的枪可是不离身的”

李小男：“你可以回家看看，看看你好妹妹的枪在不在家，这可是我特意叮嘱她别带的，谁知道她就信了”

李小男：“怪只能怪她自己太自信了”、

毕忠良：“李小姐，可真是好样的”

毕忠良在与李小男的交谈中对伊然的怀疑就已经没有了，因为他的确没在现场或者伊然身上找到枪。而李小男也在庆幸，当时伊然没带枪，不然现在都没有办法圆回来。伊然，我可不欠你什么啊。

陈深坐在办公室里失魂落魄，从把李小男押回行动处的那刻，他的脑海里便全是李小男昨天对他说的话——

李小男：“陈深，我知道自己比不上她。我之前觉得就算我样样不如她，但至少有一样，我可以不顾一切地去爱你。”

李小男：“在她面前你是个男人，也可以是个孩子，你不喜欢我是因为她，可是我同样知道就算没有她你也不会娶我”

李小男：“现在我想通了，如果你心里没有我，不管我为你做多少，都不会改变这个事实”

李小男：“不会改变，你不爱我，这个事实”

想到这些，陈深的眼睛忽然就红了。他忽然发现原来李小男的话，竟有诀别之意。扁头端着一碗小馄饨进来的时候，看到陈深这副悲痛的模样。但他不知该如何安慰陈深，只是轻轻地喊他

扁头：“头儿？”

陈深坐着没动，眼皮也没抬一下。

陈深：“丫头，怎么样了”

扁头：“医生说脑袋受到了重击可能会脑震荡，必须在医院住一段时间”

陈深：“醒了吗”

扁头：“没，还没醒，毕太太在医院陪着她”

陈深：“那就好，这几天你多帮我看着点，我没时间过去”

扁头：“放心吧头儿，头儿，你说会不会弄错了？李小姐怎么可能是中共呢？”

陈深依旧没动，他现在脑海里只有自责和悲痛。

扁头：“她要真是中共，是不是就出不去了？”

扁头这样想着，心里也越发难受起来。陈深没有抬头，他挥了挥手，示意扁头出去。 扁头难过地把馄饨放在陈深的桌上

扁头：“馄饨我放这里了啊，你中午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了。”

说罢准备离去，又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对陈深说

扁头：“头儿，有件事情我好像一直忘记同你说了。是同李小姐有关的。”

这一次，陈深终于抬起了头。

扁头：“是阿强同我说的。你晓得的，阿强在苏三省没来以前，是跟刘二宝的。有一回刘二宝叫他去偷李小姐的一只皮包，事后又让他把皮包差人送回警察局，说是捡来的，还是只男式皮包。”

陈深听着，心下一惊

陈深：“什么时候的事？”

扁头：“冬天，下雪那阵子。好像我们都不在上海，就是送‘宰相’去南京的那天。”

陈深一震，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急忙追问

陈深：“那皮包后来怎么样了？”

扁头：“后来当然是被李小姐从警察局领回来了啊。”

听完扁头的话，陈深沉默了一会儿，他终于明白了一切。打发扁头离开以后，陈深坐在桌前，抱住了自己的脑袋。陈深当然记得那个皮包里装着什么，那是他打算成功营救“宰相”沈秋霞后，带着伊然与皮皮一起离开上海的船票。刘二宝没有从盗走的皮包里发现任何蛛丝马迹，那只有一个可能，是李小男天衣无缝地为自己隐藏了一切。如果不是她，自己从一开始就已经暴露了。此时陈深心中只有无尽的自责。如果他早一点看穿她，如果他早一点绝决地送她离开，就不必面对今天这样的残局。李小男悄然为他所做的一切，早已是他不能承受之重。想到这里，陈深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他迅速拿起电话，拨通了同仁医院朱海燕的电话。在朱海燕接起电话以后，陈深冷静地对她说

陈深：“是我。你什么也别问，什么也别说，马上走，离开上海，到杭州青峰旅社先住下。过两天我会派人过去找你。记住，马上走，否则你我都会有大麻烦。”

“我知道了。”说完，海燕有些紧张地挂掉电话，便匆匆离开了医院。 陈深刚放下电话，吁出一口气，电话就再次响起。陈深等电话响了好久才接起，他的声音装作疲惫而无力喂了一声，便听到毕忠良在电话里

毕忠良：“你到我办公室来。”

挂掉电话以后，陈深呆呆地看了一眼窗外。他不知道等待着他的会是什么，他只知道，不管是什么，他都只能面对。 他别无选择。

麻雀之伊然如故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