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就在陈深思索着如何解开保险柜的密码和天亮后如何在柳美娜的眼皮子底下脱身时，徐碧城已经来到新辰客栈，找到了陶大春。

徐碧城：“山海需要一条船，连夜从苏州河离开上海。”

陶大春：“要船？是他要走吗？那你怎么办？你要跟他一起走吗？”

徐碧城一愣，心里隐隐似乎能猜测到什么。

徐碧城：“他没说，但是应该是他想送某个人离开吧。”

徐碧城看了一下表

徐碧城：“他是十点钟给我打的电话，要求两个小时后在苏州河强家角渡口上船。”

陶大春也看了一下时间，此时已经是十点半了，必须马上行动。与此同时，唐山海已经从柳美娜的住所走了出来。不远处的一棵树后，负责蹲守的两名特务显然也看见了他，缩了缩身子，慌忙转身装作点烟、聊天的样子。唐山海径直走到两名特务跟前问

唐山海：“你们是苏三省队里的吧？”

两名特务面面相觑，支吾了半天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讪笑着说：“唐队长，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唐山海点了点头，装出很理解的样子，一面说着

唐山海：“我明白，两位辛苦了，早点回吧。”

一面摸出两包烟递给两位特务。两位特务犹豫了一下，接过烟，还没来得及客套两声，就在分神之际被唐山海的消音手枪结果了。

两名特务应声倒地。柳美娜提着箱子站在公寓楼门，捂着嘴，害怕地望着这一幕，整个身体都在剧烈地颤抖。唐山海冷静地上前摸过两名特务的颈动脉，确定他们已死，又对两名特务进行搜身，从其中一人身上搜到了一个小本子，打开一看，上面记录了自己的行踪。

唐山海将这个本子放进自己的口袋，回到公寓楼门口。柳美娜一直惊魂未定地看着唐山海，身子还在微微发抖。唐山海苦笑着为她拢了拢围巾，安抚道：“我也不想让你看到这些，但是如果不这样做，死的人可能就是我们。”

柳美娜：“我懂。”

她更加懂的是，自己已然是骑虎难下了。她现在只想取走“归零计划”，跟着唐山海远走高飞，在这个地方，在行动处，以及整个上海，都让她觉得恐怖之极。

车很快停到了行动处附近的街道。这是唐山海今日跟柳美娜约定晚餐的地点，他嘱咐柳美娜，回处里取出东西以后就来找他。柳美娜怔怔地点头，下车时还有些神情恍惚。

这个时候扁头正在院子里打着手电筒转悠着，档案室的挂锁和曾树的突然出现让他觉得心里乱糟糟的。走到门口时，他看到曾树和阿强正凑在一起说着什么，立即跑了过去

扁头：“这么奇怪的，不值班的大半夜都跑处里来了，这是有啥重大事情啊，曾副队长？”

曾树一看到扁头就很是不悦，冷声说：“扁头，我劝你还是不要管得太宽了。”说罢没再停留，转身跟阿强一起向狗房的方向走去。扁头对着他的背影还在叨叨咕咕，不想步子刚迈到前院，就看到柳美娜走进了行动处大门。

扁头愣了一下，迎上去说

扁头：“柳小姐，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柳美娜的笑容显然比平时僵硬许多

柳美娜：“我到办公室拿点东西，我马上就走。”

扁头一听拿东西，倒是没再拦着，只是在柳美娜上楼以后一个人自语

扁头：“这么奇怪的，今朝啥日子？怎么各路神仙都跑来了？”

柳美娜走上了楼梯，陈深还在转动保险柜的第一个密码轮。听到里面传来轻轻的嗒的一声，他睁开眼睛看了一遍三个密码轮的数字，用纸笔记下。他正打算继续转动第二个密码轮时，忽然听到走廊上传来高跟鞋的脚步声。他吃了一惊，听到脚步声很快来到了档案室门口。陈深迅速将转轮数字调回原状，将汪精卫的画像移回原位，藏身到一个档案柜后面。柳美娜走进了档案室，开灯以后径直走向汪精卫的画像，她移开画像，露出了里面的保险柜。

陈深躲在暗处观察着柳美娜的背影，柳美娜却浑然不觉室内另有他人。她先是对着档案柜呆了一会儿，深呼吸一下，脑中回忆着上次毕忠良告诉她的新密码。她将密码旋转到367，打开了保险柜的门。

在这个柜子中，赫然放置着两份“归零计划”。这是毕忠良当着柳美娜的面放进去的，柳美娜也不知道他意欲何为，只知道不该问的不问，也就更加不知道哪份才是真正的机密文件了。不过此时柳美娜已经没有一探究竟的心思了，她迅速取出柜中的两份“归零计划”，正准备关上保险柜的门时，一个硬物顶住了她的后脑。那个硬物她再熟悉不过，就在刚才她还用这东西对准过唐山海——那是一把枪。 柳美娜没想到档案室里会有人，立即吓得脸色大变，不敢动弹。

陈深：“不许动。”

唐山海独自坐在车内等候。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他已经有些焦急地看了几次手表。此时已是晚上十一点了，他从车上下来，取出怀里的那个笔记本，撕下已经写过的几页用火柴点燃烧毁，再将纸灰和笔记本丢入下水道。 做完这一切，唐山海直起身来，望向行动处，开始踱步，面现焦虑。他并不知道在档案室内，柳美娜已经被陈深吓得六神无主了。

柳美娜：“陈……陈队长，不要杀我。”

陈深瞄了一眼，看到柳美娜手上的“归零计划”

陈深：“你是帮唐山海来拿这个的吧？”

柳美娜点头，紧张地咽了口唾沫问

柳美娜：“你和他是一起的对吗？”

陈深不置可否。他转到柳美娜侧前方，仍然用枪指着她

陈深：“要想活着走出这里，你就要老老实实地把你们的计划告诉我，那样我才能帮你。”

柳美娜不住地点头，她害怕得快要哭出来了，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柳美娜：“我们马上就走，离开上海。我和山海走了，你和碧城就能在一起了。陈队长，求你成全我们吧！”

陈深：“这么晚了，你们还怎么走？”

柳美娜无计可施，害怕得闭上眼睛老实交代

柳美娜：“山海找人弄了船，从苏州河强家角渡口坐船走。”

不多时，档案室的门开了。柳美娜探出头来，确认走廊上无人，对身后的陈深点了下头。陈深随柳美娜一起出了办公室。柳美娜的手上拿着一个布包，包里显然藏有“归零计划”。陈深让她将档案室的门锁上，带着她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陈深没有开灯。他一字一句地对柳美娜说

陈深：“听着，现在我要给毕忠良打电话。”

柳美娜一听到“毕忠良”三个字，立即吓得六神无主，几乎下意识地夺门要逃，却被陈深一把抓住。

柳美娜几乎要尖叫出声。陈深捂住了她的嘴，沉声道

陈深：“如果你叫出声，我就真的什么也帮不了你了。”

陈深：“我可以让你们走，但我还得在这里待下去。玩忽职守这个罪名，我可担不起。所以我必须马上通知老毕你来过行动处，形迹可疑，然后我会去追捕你。”

柳美娜又欲挣扎，陈深将柳美娜死按在门上，尽量稳住她的情绪。

陈深：“这也是演戏，因为只有我去追捕你，才能帮你们安全上船。”

柳美娜的眼里仍旧充满了质疑，她并不觉得陈深跟她的交情好到可以为她冒险的地步。陈深自然也看出了她的心思，直视着柳美娜说

陈深：“你有两条路可以选，按我说的做，或者现在就被我掐死。”

说话间，陈深的右手已经按在柳美娜脖子上。 柳美娜惊恐之极，不停摇头

陈深：“如果愿意听我的，就眨三下眼睛。”

柳美娜毫不犹豫地连眨三下眼睛。陈深这才放开了掐住柳美娜脖子的手，柳美娜咳嗽不止。

陈深：“现在你可以走了，我会赶在大部队之前到强家角渡口，送你们一程。”

陈深一直听着柳美娜下楼的脚步声响起，才走到办公桌前，拨通了毕忠良的电话。毕忠良显然已经睡了，接起电话时声音都有些沙哑。

陈深：“柳美娜刚刚来了一趟办公室，神色十分匆忙，好像带了些东西走了，你觉得会不会有问题？”

毕忠良一下就惊醒了，他猛地坐起身，焦急道

毕忠良：“她拿走了什么？”

陈深从窗口看到柳美娜已经跑向院门口，他不疾不徐地说

陈深：“一个布包，里面像是藏着什么档案。刚刚走。”

毕忠良：“你立刻把她拦下，我马上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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