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曾树所画的陶大春的画像也被行动处送到了军统上海区总部的别墅。唐山海接过去一看,画像上的人竟与陶大春十分神似,不由心下一沉,但表情却没任何变化。刘二宝没看到陈深
刘二宝:“陈队长和伊队长呢?”
唐山海随意回了一句,正待继续看陶大春的画像,耳边却忽然传来阿达的制止声。刘二宝和唐山海脸色皆是一变,迅速向外跑去。只见馄饨小贩已经被阿达揪住了,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反复地对阿达解释,是一位曾先生叫他送十碗馄饨来的,钱都付了。
刘二宝一个箭步上前,警觉着问
刘二宝:“那个叫你送馄饨的人在哪儿?”
馄饨小贩哆哆嗦嗦地指着铁门外,“就……就在前面路口啊。”
话音刚落,刘二宝就猛地冲了出去。唐山海此时也猜想到这可能是陶大春让馄饨小贩来试探敌情,心下一凛,一面厉声吩咐阿达,马上叫兄弟们出去增援,一面迅速跟了出去。
唐山海的心几乎揪成了一团。他看到弄堂口闪过的人影分明是陶大春,而先行追出去的刘二宝已经持枪紧随。三人的距离越来越远,唐山海心知无法在这个时候超越刘二宝,他迅速观察一下地形,果断地跑向另一条弄堂,势必要在刘二宝之前截住陶大春。但是一番追逐后,刘二宝和唐山海却在一个弄堂里再次碰头了,陶大春不知藏到了何处。
刘二宝双手紧握枪柄,环顾四周,以他多年来伏击的经验,陶大春一定就躲在附近。他料想得没错,陶大春在慌不择路的情况下,躲进了一个没人的院子,与唐山海、刘二宝仅一墙之隔。他将枪握在手中,紧张得满脸是汗,脚下亦是忙中出错,不慎踩到砂石,磨出一串沙沙声。唐山海立时就听到了,在刘二宝还没来得及分辨响声,就迅速做出反应,单手一指,大喊“
唐山海:那边!”
刘二宝下意识地跟着唐山海的脚步追去。只是刚刚追出两步,刘二宝又顿住了,他警觉地四下瞄了一眼,喊了一声
刘二宝:“等等。”
罢狐疑地看了唐山海一眼,返身向后跑去。唐山海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得硬着头皮再次跟上刘二宝。刘二宝跑到院门口,一脚踹开了院门,持枪冲进去。
此时陶大春只听到院外刘二宝和唐山海跑远的脚步声,以为自己可以安全撤离。他扒开门缝就要逃出去,根本不知道刘二宝会再次折返。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何时潜伏在这里的陈深忽然跳出,拿着手中的理发剪杀出。陶大春心下一惊,正欲举枪,陈深手中的理发剪已经精准无比地对准了他的脖子。
陶大春不敢再动。陈深缴下了陶大春的枪,忽然收起了理发剪。他对陶大春说
陈深:“走吧,三天后,唐山海会去马尔赛咖啡馆见你。”
陶大春一愣,不知对方是敌是友。可令陶大春没想到的是,陈深竟然将枪又交还到了他的手上。他声音极低语速极快地说
陈深:“往西北方向跑,那里只有两个汪伪特工把守,相信你能撂倒他们。”
陶大春心下虽充满了疑惑,但决定还是相信陈深。他曾经在街上伏击过他,知道他是汪伪的人。如果他真要抓住自己,那么他已经成功了,根本没有必要再费这样的周折。
陶大春毫不犹豫地跑了。陈深从裤袋里抽出一瓶格瓦斯,刚放到院门旁的地上,刘二宝便举枪冲进来
刘二宝:“不许动”
陈深从屋子里走出来,手还做着系皮带的动作。他故作惊讶地举起双手,瞪着刘二宝夸张地说
陈深:“想吓死谁啊?”
刘二宝没有想到出现的人会是陈深,愣了好一会儿才说
刘二宝:“陈队长?你怎么在这儿?”
陈深:“老子出来解个手,也要向你汇报吗,刘二宝?”
唐山海此时也追了上来,看到眼前的场景不由一松,他知道陶大春已然安全撤离了。他走到陈深身边,笑着假意帮刘二宝开脱
唐山海:“刚才我们看到有军统嫌犯出没,二宝兄弟不是故意的。”
陈深不搭理刘二宝,冷哼一声走到院门口,从门边拿起格瓦斯,率先走了出去。刘二宝只好悻悻地跟在他们身后。陈深明显气儿不顺,头也不回地边走边问刘二宝
陈深:“你不在家围着老毕转,不好好当他的心腹,跑这儿来干吗?这儿多危险呐。”
刘二宝知道惹了陈深,低头不敢说话。倒是唐山海解释
唐山海:“二宝给咱们送来了军统飓风队长陶大春的画像。”
刘二宝没敢吭声,埋头走在前面,好端端的人就这么给跟丢了,他也不好跟上头交代。陈深与唐山海并肩而行,趁刘二宝不注意时压低声音对唐山海
陈深:“你放心吧,他没事。”
唐山海显然松了口气,歉意地笑
唐山海:“我又欠了你一个人情。”
陈深喝了一口格瓦斯,拍了拍唐山海的肩膀,眯着眼睛笑了
陈深:“放心,我一定有机会让你还回来的。”
陶大春这边的危机算是暂时解除了,行动处的审讯室里危险却仍在继续。只见飓风队最后一名俘虏木然地走到黑板前面,目光从登记表上一张一张的照片上掠过,看到唐山海的照片时停住了。
苏三省警觉地捕捉到了这名俘虏的眼神,他也望向了唐山海的照片。徐碧城震住了,她双手微微攥拳,拼命让自己冷静。苏三省走上前去,揪住那名飓风队俘虏,厉声问
苏三省:“你认出谁来了?”
飓风队俘虏没有正面回答,他点了点头,然后举起手上的镣铐说:“先帮我打开”
飓三省一看对方松动了,立刻向汪伪特工使眼色,命人帮俘虏打开了镣铐。他靠近俘虏,嘴角荡开一抹微笑
苏三省:“只要你说了,我保你平安无事,飞黄腾达。”
徐碧城此时已近绝望了,但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默默地看着。她这段时间已经经历过无数次的背叛、投诚、以命换命。如今在她眼前,又要重新上演一次了。
飓风队俘虏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个名字。苏三省没听清,皱着眉头又问了一遍到底是谁。就在苏三省的耳朵靠近飓风队俘虏的当下,对方忽然发难,猛地抱住苏三省的脖子,死死地咬住了他的耳朵。两人迅速撕打起来,一旁的汪伪特工和飓风队俘虏全部愣住了。
徐碧城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连连后退,缩在墙角。列队中的其余飓风队员不知是谁高吼了一句:“杀了这个叛徒,跟他们拼了。”
苏三省还在跟那名俘虏扭打。混乱中一颗子弹击中那名俘虏,俘虏当场中弹而亡,倒在了苏三省身上,他的口中还紧紧咬着苏三省的耳朵。
徐碧城吓坏了,躲在墙角惊恐地望着眼前的情景。她想要大叫,却发觉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死死捂住嘴,大口地喘息着。
场面一时混乱不堪,两名汪伪特工不得不再次开枪,闻讯而来的几名汪伪特工也迅速从审讯室外赶来,良久才将飓风队俘虏们全部制服。苏三省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俘虏尸体站起来,耳朵上已是血肉模糊。他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怒不可遏地质问
苏三省:“谁让你们开枪的?谁他妈让你们开枪的?”
汪伪特工无人应声。暴怒之下,苏三省狠狠地踩向那名飓风队俘虏尸体的头颅,浓重的血腥气四散开来。徐碧城依然缩在角落中,惊魂未定。她看着那名俘虏的尸体和泅在他身下的大摊血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人间炼狱,生有的时候竟然成了比死还要痛苦的存在。她想问一问老天,为什么他们要这样痛苦地活着?为什么要牺牲这么多条无辜的生命?答案当然是无解的,从踏上这条路伊始,就注定了这条遍布荆棘的道路不会盛开出不含血腥的花。恶魔的獠牙,埋藏在黑暗中的触须,随着那名飓风队员的牺牲,或许这场几乎日日扼住人咽喉的危机,也随着地上泅开的鲜血四散而去了。
三日后,从日本归来的梅机关影佐来上海了。那日的上海,天气显得格外灰暗,深灰色的乌云沉甸甸地压在头顶,挥之不散。但是那又如何?春雨时节,这样的天气总是要持续很久。黏腻、潮湿、阴冷,总之不那么让人舒服。然而就算不舒服,所有行动处的人员也被勒令全部集结待命,由毕忠良亲自带队,毕恭毕敬地候在行动处的大门口。
远处一辆黑色小车缓缓驶来,背后还跟着一辆篷布军车。车停稳以后,副驾驶的门很快打开,一个日本宪兵下来,迅速打开了后车门。与此同时,篷布军车内也跳下一批日军宪兵,在涩谷队长的带领下,荷枪实弹地站着,端得好大的派头。
影佐嘴上叼着雪茄,一双黑漆皮鞋颜色崭亮。李默群小心地陪在一侧,毕忠良也忙上前,深深地向影佐弯下腰去
毕忠良:“影佐将军,特工总部行动处全体人员恭候影佐将军。”
影佐冷冷地望了行动处的人员一眼,一句话也不说,直接抬步往前走去。影佐这次到来,主要是进行一个授奖议程。76号行动处端了军统上海分站的老窝,又抓到了众多飓风队特工,军统上海区等同于完全被摧毁,收获无疑是巨大的。
授奖中最大的赢家无疑是苏三省和曾树,正是这两个人的投诚和叛变才能让76号行动处有这样大的收获。当然曾树的成就远不能同苏三省相比,138个人头,用毕忠良的话来说,这是一个辉煌的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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