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徐碧城坐着黄包车出现在马尔赛咖啡馆的门口。她穿着修身旗袍，即便套了一件大衣，曲线依然显露无疑，戴着精致的小礼帽，显得很是妖娆迷人。她环顾了一下街头的景况，街头人流熙攘，有电车叮叮地开过。她的神色一时有些迷茫，这让她看起来更加气质清雅。

陈深和伊然坐在马尔赛咖啡馆靠窗的座位，此时的他正在和伊然斗嘴

伊然：“我说陈深，你见你的老情人把我扯过来做什么，这次也是，上次见李小姐也是，感情我是你的专属挡箭牌了不是”

伊然想起来就气人，刚刚在办公室正吃着毕忠良吩咐刘二宝买来的早餐，没吃几口就被陈深不由分说的拉着走了，这情况似曾相识啊，当时见李小男的时候，他就是这样把她拉走的，这次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果然，居然是拉着她一起去见徐碧城！

陈深：“丫头，别生气啊，这不是因为我跟她单独见面不太好吗”

伊然：“有什么不好的，你不是喜欢人家吗，两个人见面不是更好吗”

陈深：“丫头，这你就冤枉我了，我承认之前是喜欢过她，但现在我是真的对她没太大感觉，就真的只帮她当朋友啊”

伊然：“切，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才不信你呢”

陈深：“说实话，丫头，你是不是吃醋了啊”

伊然：“吃你个头”

这时徐碧城推门而入。咖啡馆的门被推开时，撞到了门楣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的轻响。陈深和伊然便停止了斗嘴，往她的方向看过去。徐碧城的目光在咖啡馆内扫视，很快她看见了他，还有他身边的伊然，不可否认的是，他们两个的确，很配，她似乎是克制了一下情绪，才故作镇定地向他走去。

陈深看着她袅袅娜娜地走来，眼前这个卷发知性的女子似乎又变幻成了昔日那个直发清纯的羞涩女孩。

切，还说什么没感觉，现在不是一样眼神都看直了。伊然在一旁略带醋意的想着

她走到了他的面前。他十分自然地起身

陈深：“唐太太来了，坐”

伊然：“唐太太，不请自来，唐太太可莫怪啊”

徐碧城：“怎么会

之后徐碧城下意识地十指交叉，对陈深说

徐碧城：“昨天……我只是不想让我丈夫……”

陈深：“我明白的，你现在是有家室的人，确实跟我应该保持距离”

他仿佛无意地向外一望，看见街角有个穿西装、戴帽子的男人在鬼鬼祟祟地徘徊。仅一秒，陈深便收回了目光跟同样发现的伊然交换了一下眼神

徐碧城小心翼翼的说

徐碧城：“这些年你还好吗？”

陈深带着略微夸张的语气说了一个

陈深：“好，当然好，这些年都有我媳妇陪着我，日子过的那叫一个潇洒”

伊然在一旁努力的维持着笑容，也不反驳他，只是淡淡的笑着，而徐碧城不知道的是，桌子底下，伊然的脚正用力的踩着某个又口不择言的混蛋脚上

徐碧城：“是吗，那挺好的”

徐碧城听到陈深说伊然是她媳妇儿，心里已经凉了大半，昨天唐山海说的时候，自己还不相信，但如今由不得自己不信了

陈深忍着脚下的疼痛问徐碧城

陈深：“看起来你也过得不错，什么时候结的婚？”

徐碧城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她想起在她与唐山海来上海之前，唐山海反复跟她强调说，他们是在民国二十八年二月二十五日结的婚，媒人是她舅舅。不论任何人问起，都不能答错。

徐碧城：“民国二十八年。”

陈深：“你离开汉中特训班的时候，是民国二十七年十二月。”

徐碧城：“我回去过。”

陈深笑了笑，笑容里全是释然，

陈深：我离开的时候，是民国二十八年六月，看到你嫁了这样一个如意郎君，我也为你高兴。”

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自己也彻底放下了，况且自己现在，想着不禁转头看向伊然。

伊然正喝着陈深帮她点的咖啡。他们的事情他们自己解决，自己努力的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感觉到陈深在看着她，便抬起头，歪了歪头，一脸疑惑的看着陈深，仿佛在说“你看着我干嘛，我喝我的咖啡，应该没碍着你们吧”

陈深：“噗嗤”

陈深看着伊然少有的一副呆萌样，不由的笑出了声

笑笑笑，笑屁啊，伊然暗自绯议了一下，瞪了陈深一眼，便低下头继续喝她的咖啡了

徐碧城看着陈深和伊然的互动，心中难过，看向陈深的眼神中也不免有些委屈，可是千言万语在心，却连一句都不能说。她喃喃地喊了一声

徐碧城：“老师”

陈深制止了徐碧城接下来的话

陈深：“昨天你没有认我这个老师，从今往后就再也不要认。我应该教过你，假如你要去一个尔虞我诈的地方，首先要学会藏好自己的棱角和尾巴，学会生存。你撒了一个谎，就需要撒更多的谎来圆它。”

徐碧城：“我一直都不是一个好学生。在特训班的各科目成绩，都只是勉强过关而已。”

此时咖啡馆门口的风铃再次清脆地响起，李小男和朱珠走了进来。李小男一眼就看到了陈深，大叫了一声

李小男：“陈深”

李小男：“怎么过来也不告诉我一声？哦，一定是你猜到我今天拍完戏会过来吃饭，所以在这里等我，想给我一个惊喜对不对？”

伊然在一旁默默的抬手遮住了自己的脸，我去，冤家路窄啊，这下好了，新欢旧爱都到齐了，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跟陈深来啊！

陈深没有回答李小男，而是看了一眼旁边遮脸的伊然，这丫头，不会又是在脑补什么吧

李小男将视线投向徐碧城，和伊然

李小男：“伊小姐好”

伊然：“李小姐”

伊然再怎么不愿意，招呼还是要打的

李小男：“她是谁呀？陈深。”

李小男把视线转向徐碧城

陈深：“新同事，徐碧城。”

李小男：“哦，徐小姐你好，我叫李小男，在明星电影公司当演员，是陈深的女朋友。”

徐碧城听完李小男说的话，下意识看了一眼伊然

陈深：“李小男，我上次应该就跟你说过了吧，别逢人就说你是我女朋友”

李小男：“我不管，我说是就是，陈深你跑不掉的”

徐碧城的神色有一瞬的黯然，他的身边出现了很多优秀的女生啊，就算不是伊然也有别人啊，但那个人肯定不是自己啊

伊然：“那个，处里还有事，我得先走了，你们聊你们聊”

伊然看着现在这个气氛，只想快点走，就随意编了一个理由，准备撤

陈深：“诶，我跟你一起去，我找老毕还有点事”

陈深拉住要走的伊然

陈深：“唐太太这顿饭可能”

徐碧城：“没事，既然老，陈队长你和伊队长都有事，就先走吧，我也打算走了”

李小男：“诶，陈深，你不陪我吃完啊”

陈深：“不是都说了有事吗，你自己吃吧啊，单我买了，我们就先走了”

到最后真正吃到饭的只有李小男一个人

徐碧城先回到了行动处，穿过院子，走进办公楼时，恰好碰到唐山海下楼。

这时扁头从他们身边走过

扁头：“唐先生，唐太太。”

唐山海：“你好，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扁头：“大家都叫我扁头，陈深是我头儿。”

陈深此时和伊然一起出现在行动队的大门口，看到徐碧城和唐山海两人站在一起。他和伊然不紧不慢地走过去，脸上依旧挂着吊儿郎当的笑容。扁头迎面走向陈深

扁头：“头儿，伊队长，处座让我找你们呢，叫你们一回来就去审讯室。”

陈深拉着伊然掉头欲走

陈深：“我就知道准没好事，就说我和丫头还没回来。”

伊然手快的拉住陈深

伊然：“行了，这么多人都看见你回来了，你再走掉，扁头怎么交差。”

扁头：“伊队长，还是你善解人意，头儿，学着点”

陈深：“行了，我马上就去。”

说完欲踢扁头一脚，扁头灵活地一闪，跑了。

陈深和伊然走向审讯室方向。他慢慢地踱着步，思索着。毕忠良这个时候让他去审讯室，除了审沈秋霞，他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事。还有今天在马尔赛咖啡馆外那个鬼鬼祟祟的男人，肯定也将他与徐碧城单独见面的事告诉了毕忠良，不过他肯定想不到伊然也在那里，而且后来李小男碰巧也到了马尔赛咖啡馆。

伊然：“陈深”

陈深：“放心吧，没事”

陈深和依然走到物料仓库门口时，似乎闻到了什么味道。走进物料仓库，看到特务阿达和阿庆正一起在电炉上烤着老鼠肉，老鼠冒出的滋滋香气让他们馋涎欲滴。陈深推门而入，伊然紧随其后，阿达和阿庆一慌，赶紧转身把老鼠肉藏在身后，并排而立，欲挡住电炉。

伊然：“别藏了，香味都飘到处长办公室了”

阿达嬉皮笑脸地说：“伊队长，你就别吓唬我了。”

陈深：“又搞了什么野味啊？”

阿达亮出手中的肉串，“老鼠肉，刚剥的皮，新鲜着呢，头儿你和伊队长要不要也来一串？”

伊然闪避着嫌弃地说

伊然：“拿远点！这么恶心的东西我才不要”

陈深：“你们还真是什么都敢吃，就不怕这老鼠是被药死的？”

阿庆拍了拍胸口，有些得意，“不怕，都是我们活捉的。头儿你没尝过老鼠肉吧？比那些鸡鸭羊肉好吃多了，鲜得很，我打小就喜欢吃……”

陈深：“捉的？怎么捉？

阿庆说“头儿，伊队长我带你们去看”

伊然：“别了，这种东西我不感兴趣”

陈深：“那你在这等我”

伊然：“嗯”

阿达、阿庆将陈深带到一个水桶旁边。陈深探出头朝水桶内看，只见水桶底部有20厘米深的水，桶壁上涂着一些米糊。一只小老鼠正在桶底的水内扑腾挣扎着，另一只小老鼠欲沿着桶壁往上爬，却怎么也爬不出来。

阿达解释说：“这老鼠先吃到桶沿的米糊，只要它还想接着吃，就会掉进去。一掉进水里，老鼠就蹦不动了，爬也爬不上来。”

陈深：“就这一个桶能抓多少老鼠？”

阿庆“哪止这一个！整个队里，角角落落地我放了十几个呢！”

陈深：“悠着点，小心火烛。”

阿达说：“放心吧头儿，小心着呢。”

陈深的目光落在了墙角的电线上，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看了一眼捕鼠桶，脑海中涌现出了一个灵感的浪花。他有点按捺不住自己了，觉得他必须立刻就去实施。

伊然站在那里等陈深过来，只见他一脸焦急，而焦急中又带着一丝喜悦

伊然：“怎么了”

陈深：“丫头，你先去审讯室，我有点事待会过来”

说完便急匆匆的往办公室的方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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