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汛之忆
超小超大

序幕:从前

秋末冬初的傍晚。

夕阳的余晖,遍布在一个叫南岭的小镇里。

扑面而来的晚风中已经夹杂着些许凉意,带着入冬的气息,可这并没有改变镇子里的一如既往。 老人们外出散步,大人们串门唠嗑,小孩子捉迷藏,普普通通的生活常态,很久未曾改变过了。

不慌不忙,不紧不慢。

在这座还没被信息化,科技化所渲染的小镇里,所有的事物,都有种慢悠悠的态势,缓慢的生活节奏,也或许曾让许多人魂牵梦萦。

但这样的慢慢,也已经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南岭镇,这是我的故乡,是我小时候生活的地方,尽管我时间已经过了太久太久,让我实在是记不住当年那个南岭镇的全貌,可它给我的感觉是永远也不变的。哪怕,我也许会忘记它。

那时候的我,还只是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还不知道什么叫做烦恼,所以总是觉得世界上,有太多好玩的东西。

小昆虫,花草树木,哪一样都能轻易的触碰我的笑点,虽然伙伴间的摩擦是不可避免的,但小孩子的友谊没有那么多是是非非。你对我好,那我也会对你好。

偶尔的小吵小闹,在各类的游戏中烟消云散。而更有趣的则是大家一起犯错的时候,被爸爸妈妈痛骂,甚至要挨打的时候,总是没有人会率先甩锅。这样看来,那还有些稚嫩的“兄弟情义”也许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挨骂中,生出羁绊的吧。

还有一个不得不提的方面,就是孩童时期的“喜欢”。

这是幼稚,但却无比温暖的喜欢。每当小孩子们谈及这方面的事儿,大家都会有意无意的偷换主题,也许是那所谓的“面子”,也亦或是感到害羞。

“我喜欢你。”这句话,并没有多少人对当年的那个ta说过,可能这人生第一次异样的情感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慢慢褪去,可这并不影响它成为我们心里最美好的回忆。

当然,我也和大多数人一样,没有多心里的那个她说出这句话。

那个住在我隔壁的女孩儿,有着一头令人羡慕的长发,以及尽管一同和我们在阳光下曝晒,却依然白白的脸庞,与胭脂一色的酒窝,天生的卧蚕也更是为她的笑容添了一道光芒。

而小时候的我,对她的唯一感觉,就是...

好好看。

对,真的是好好看。

不论是那种无瑕的面容,还是她身上独特的气质,都足以令我感到不能自已,而因为住得很近,所以我们时常有独处的机会,但就算如此,我也总觉得我还是没有向她表达出我的内心就是了。

每个爱笑的孩子,也总有其腼腆的时候,小时候的我很好的印证了这句话。

但人也是会慢慢成长的,所以之后与她相处时,我也是从一开始的面红耳赤心狂跳,转为了表面若无其事,实则心里有事的一种奇怪情感。

她经常会捉弄我,开一些小小的玩笑,尔后又会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也不做什么反抗,似乎在等着我的责备。可当我发现她却丝毫不会在意我那本就微不足道的责怪后,也就任由她随心所欲了。

还记得她最喜欢的,是一种包装精致的淡黄色软糖,因为它的好看包装以及特别口味,所以成为了那个时候不可多得的零食。为什么印象会如此深刻呢?这得从一次偶然讲起。

那是个雨后的夜晚,八九点钟,原本早应该熟睡的我,此时却偷偷摸摸的从床上爬起,利索的穿好衣服,有些着急的往着门外跑去。虽然着急,但却也有好好注意着不弄出比较大的声响。

终于,紧张兮兮的关上了门,朝着一个鲜有人烟的山上跑去,就算称不上算是太远,可夜晚的冷风真的很不友好,让我不禁一直打寒颤。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还是到了和她约定的山脚下,抬起头四处寻找着她的身影,手中的呵气自然也是没有停下。

啊!怎么这么冷。

“呀!你来啦。”

正当我还在裹着衣服瑟瑟发抖时,等待的那个女孩如约而至。

同样是一如早晨的好看,深山里的寒风将她的脸吹得红扑扑的,让我起了想去捏一下的冲动,不过还是算了吧。

“你怎么这么慢?”

“是你来的太早了啦。”

“不是你然我来早点的么?”

“好好好,我错啦,先跟着我走吧。”

当我还想调侃一下下她的态度时,下一秒手心的温暖让我乖乖的合上了嘴,一只柔顺的小手出现在了我那只很冰冷的手掌中。当然,这同样伴随着我脸部体温的上升。

“你干什么!”

我很是激动的抽出了手,不过下一秒立刻就后悔了。

“你不是等了很久,看起来很冷的样子嘛,原本还想补偿你一下呢。”

“唉,还是算了吧。”

那时候我还不懂得什么叫做欲擒故纵,所以就这样一步步的走进她的圈套也是很正常的吧。

“那你牵吧。”

我不好意思的撇开了头,左手挠了挠后脑袋,右手则是朝着她递了出去。

“还真是可爱呢。”

她又露出了那个无懈可击的微笑,这让我更是不敢直视她了。

“那我们就走咯。”

手里恢复了先前的温暖,然后我也就慢慢跟着她向着不知何处走去。

一前一后,她先走,我跟着,两人同样无言,也许只是静静的享受这那手中并不长久的热量吧。

“我们要去哪儿?”

随她慢慢走出了好远好远,我才问出了这句话。

“先不告诉你,留点悬念嘛,现在知道就没有惊喜了。”

“那好吧。”

我用另一只手再次握紧了口袋里的两颗软糖,努力放下心里的躁动,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自己千万不能紧张到说不出话,像平常一样把东西拿给她就好了。

为了缓解一下这并不坦荡的内心,我决定看看周围深山老林中的风景,该说真不愧是南岭吗?小山丘层峦叠嶂,交错纵横,看样子我们是在两座山岭的交界处走呢。

我之前有听爸爸妈妈讲过,这儿的自然风光是别的地方所无法比拟的,虽然这小镇子真的是不大,但南岭镇所处的岭山南部,真的是个山水之地。

“我们到啦。”

一阵悦耳的话语打乱了我的思绪,转而集中了注意力于眼前的景色。

就如我刚才所想的,我们真的来到了两座山的交融处,可能是因为长期没有得到太阳的直射,所以夜晚的山岭会多出一些温和的水汽,让这儿显得并不是那么寒冷,可不知为何,我们俩都没有想把手给放开的意思。

“你要带我去看什么?”

我实在是有些好奇,也实在是想找个话题说说话。

“别着急嘛,那里那棵榕树,看到了吗?”

我顺着她手所指着的方向看去,远远的看到了一棵老榕树,散发着古朴的年代感,屹立在这深山老林里。

“看到了呀。”

“那里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她毅然决然的看着我的眼睛,让我有点儿不好意思拒绝她,可这也太远了吧。

“真的...要去?”

“对。”

“但是很远啊,不会这就是你说的惊喜吧?”

“惊喜就在那棵树下哦。”

“好了好了,别想啦,我都已经去过一次啦,快走吧。”

就这样,我们俩跌跌撞撞的再往着那榕树走去。

经过了这一段小插曲,也或许是这儿的气温相较于外面有些回暖,总之话题是不断的涌现了出来,该怎么说呢?这波不亏?

当倦意已经开始流露出来的时候,我们也终究是到了那儿,不由分说的扑通一声躺倒在地。虽然还不知这么远的路途该是要怎么回去,但现在更多的还是得期待一下这来之不易的“惊喜”吧。

不过,从远处看古树,就完全不能和从近处去看它相提并论呢。

在远处,你能说它庞大,古老,壮观。而它的近景,则直接让你感受到深深的震撼,实在是无法用语言所形容它带给我的视觉冲击感,不过,我同样不能忘记我千里迢迢过来要看的是什么。

“那个惊喜呢?”

她所带给我的好奇感源源不断的迸发出来,但惊喜在此刻已经变得并非是那么的重要了,能单独与她呆这么久,其他什么其实有些无所谓,更多的则是看着她脸上的欣喜与激动,说白了,这比什么都更能成为我所想要的惊喜。

“快过来快过来。”

她朝着我挥了挥手,语气和表情都甚是激动。

我跟着她走向了这棵粗壮的榕树的背面,小心翼翼的跨过它布满地面的根须,站在树底下,发现树干上存在着好多亮亮的黄绿色斑点,部分明亮,部分黯淡,相互交替,相辅相成。

“这是什么?”

“好看吧,这是萤火虫哦。”

“有点好看哎。”

我伸手去摸了摸其中最亮的那一只,可能是它感受到了来自背部的触感,于是从树干上飞了起来,那亮光也随之而动,煞是好看。

“怎么样,哼哼,够惊喜吧。”

“其实那边还有哦。”

她再次牵起我的手,带我去了另外一旁的小池塘里,出乎意料的,那是个充满光亮的池水,像极了动画片里的盛大开场。

再次走近点看,若形容刚才的场景是令人赏心悦目的话,那现在的景象,真的能够让我大声为之呐喊了。

数不胜数的萤火虫扎堆漂浮在池塘中央的水面上,忽亮忽暗,我想这时候无论是谁都会激情澎湃吧。

“真的好好看啊!”

这句我还未发出的感叹,却先从她的嘴里喊了出来。

“是啊!这还真是惊喜呢!”

“是吧?”

“YaHooooooooo!!!”

我们两个都开始了不顾一切的呐喊,不仅是因为这么了无人迹,而更因为眼前的景象实在是触动人心。

“其实,我也有礼物要给你啊!”

我趁着这股劲儿,顺带连着这句话一同说了出来。

“是...什...么...”

她慢慢的喊出声,空旷的山谷内还会给我们带来一样的回音。

我偷偷的剥开精致的糖纸,然后在她呼喊过后,轻轻的将它放在了她的嘴里,然后就是欣赏她的可爱表情。

由惊诧,到满足。

“谢谢你。”

她再次笑着对我说,手上的力度,不由我们两人自主的加重了几分。

“等一下,现在又多出了一个我想给你的惊喜哦。”

“嗯?现在?”

她有些不解,不过对我来说这是件好事。

“看好了喔。”

我在小池塘边蹲下,将双手放进了水里,水不算太冰,然后...

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池水洒向池塘中间的萤火虫身上,随着我洒出的水越来越多,飞起的萤火虫也随之增长。

一只,两只,十只,五十只,一百只,再到数不清。

飞起来的萤火虫扑腾着它的翅膀,可能是为了躲避水滴,它们一齐向着高处飞去,如同一盏盏微小的孔明灯一般,向着天空飘荡。

她的笑声,和我的笑声,一同夹杂着,同样也飘出了这寂静空荡的峡谷中,不知去了何处。

这一刻,仿佛到了忘我的境界一般,是那样没心没肺,但又是那样快乐。

而我内心的这种情感,好像一直就这样不声不响的驻足于心底的最深处,虽然时常还怀揣着不甘,但这样也许这样是最好的吧。

不过这终究是现在才发出的感慨,孩提时期并不会去想这么多,直觉告诉我先在一定是在梦里,可这梦又很是清晰,虽然捉不住,但能感受的到。

真希望,日子就这样保持它的节奏,缓缓的流逝呢。

然而,这终究是种念想了吧。

序幕(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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