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值不值得：去找他吧，别再弄丢了

一个少年匆匆忙忙地来到殿堂，摘下面罩，暗沉的眸子缓缓看向前方早已恭候多时的人，礼貌道了一句：“父亲。”

君主微微一笑，上上下下大量了他一番，用一种慈祥的语气问候道：“翎诺，你终于醒了，你啊……可是让你哥哥和我好生着急。”

“不好意思，孩儿让父亲担心了。”天翎诺的气色比前几天稍微要好了一些，看起来也精神了许多，可脸还是微微有些发白，少不了虚弱。

“你的伤怎么样了？”君主关心道。

“已无……大碍。”闻言，天翎诺怔了怔，虽然早已料到父亲会这么问，但心里还是有一点紧张。

“哦……是这样吗？”君主朝天翎诺的胸口给了一击，他闷哼一声，咬着牙不让自己的痛苦表现的那么明显，可身子不听使唤，冷汗已经开始往外冒，君主轻声道，“这就是你说的无碍？我可只用了一成的功力你就成这个样子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虚弱了，我要听实话。”

天翎诺：“……”

他并没有理睬，捂着胸口转身就要离开，君主叫住他：“这怎么就走了呢？你这次来不是有事找我吗？”

须臾，天翎诺回过头，挑了挑眉，君主负手而立，继续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做了什么我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君主：“上一次在这里，是你为了把朱殒白体内的紫怨给压制，因此能量消耗过度，这才昏迷到现在才醒过来，是吗？”

“既然你知道，为何还要欺骗我哥？”天翎诺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自己的父亲了，这十几年里变得越来越陌生，甚至怀疑根本就不是从前的人。

“我这是为了他好！”君主冷笑一声，他漫不经心地说道，“还有，朱殒白现在就在这天府里，被你给悄咪咪地带回来了，是吗？”

“你想干什么？”天翎诺又是冷汗一出，若有所思，忽然浑身打了个寒颤，低声道，“你……你别伤害他，他现在四十度高烧未退，不能赶他走啊！不然他会死的。”

说完，天翎诺倒吸了一口凉气，胸口处不断传来阵阵不定时的刺痛，整个身体都在发麻，几乎没有一处地方是有知觉的，他有那么一刻觉得整个世界忽然黑沉了下来，等到光明恢复之时，他不禁吐了一口血，连忙用袖子捂住擦了擦，摆出一副安然无恙的样子。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也会死！”

君主大声斥责，可看到天翎诺如此狼狈的样子，心一下子就软了，他微微压低了声音，怒道：“你强制开了天眼，超出了自己的极限，这种反噬不好受吧？”

闻言，天翎诺一愣，他诧然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呵呵呵……我怎么会知道？”君主笑了几声，不停地用手指着自己，自嘲道，“因为我也曾为了一个人而超脱开了天眼，覆盖的范围比你所及的地方都还要广还要大，甚至超乎了想象。”

君主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尴尬地咳了几声，以示自己刚才有些失态，周围的石壁反射出的光照在他的脸上，天翎诺才发现他的脸上显现出了岁月的苍老，更多的是无奈和后悔吧。

“我跟你提过，那个人就是你和翎信的母亲，”君主苦苦笑了笑，“我对不起她，可老天也不肯给我这个机会，当我想要去弥补的时候为时已晚，她死了，因为我而死的，是我害了她。”

“可这又和哥哥有什么关系？你们上一辈人的遗憾难道还要延续在我们这一辈吗？这对于哥哥他俩不公平！”

天翎诺垂下眸子，晶莹蔚蓝的眼瞳中充满着不甘和委屈，他喃喃道：“你不知道……这几天哥哥的心情一直都很不好，不仅吃不下饭还要睡不好觉，在噩梦中一直喊着白哥哥的名字，醒来后就去找酒喝，整天魂不守舍的。”

他越说越觉得难过，不知为何眼泪都流了出来，他醒来后每时每刻都在偷偷看着自己哥哥，可每次看到的都是喝得醉醺醺的人，样子极为狼狈，这不禁让他心疼，而且还是很疼很疼的那种。

“我看到……哥哥哭得好难过……看得我心里……也难受，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我……我不想再看到他这个样子了……”天翎诺已经说到了吐字不清的地步，支支吾吾而又含糊。

“扑通——”一声，君主为之一愣，立刻就怒了：“你在干什么？快起来！！！你疯了？”

天翎诺完全不顾父亲的眼神，直直地跪在了地上，他忍着疼痛，颤声道：“父亲……我求求你了……你让白哥哥回来吧，他原本也是你收养的孩子啊。”

“这是我第一次跪下来求你，只要你放过他们，也当做当过你自己，好不好？”天翎诺看着自己的父亲，恳求道，“毕竟你也曾是他的父亲，你当真从来没有疼过他？”

语落，君主笑了笑，感慨道：“我怎么会没有疼过他啊……当初我也把他当做我的亲身儿子一样看待，也想过要补偿他，可是到了最后还不是让他记恨我？你不知道，他现在早就对我恨之入骨，回不去了。”

“那是因为你用错了方法，既然如此，他想要报仇，那你可能也不知道，好几次他明明有机会可以对你下手，可他偏偏迟迟没有！！！哪一次不是放弃了？”

君主蹙了蹙眉，低头就看到了天翎诺投来坚定的眼神，那种眼神很像当初的自己，也是如此的坚定。

他从没想到，一个少年居然有如此大的决心，哪怕有损尊严，也绝不会缺乏令其动摇，拥有的那颗坚定无畏的心，不仅在儿时，乃至现在，都依然不变。

君主：“……”

见到父亲还没有答应，天翎诺内心急到如烈火焚烧一般，加上不能痊愈的反噬带来的疼痛，他险些再次晕了过去，他暗自用力掐了掐自己，觉得醒神了，便一字一句道：“我求你了，哥哥真的哭得好伤心……”

天翎诺嘟了嘟嘴，缓缓垂下头，一副及其委屈可怜的样子，泪水停留在眼眶中，就差一声待令下达，便会肆意喷涌而出。

“可你这样做，值得吗？”君主叹了一口气，忽然问道，“告诉我，你这么苦心为他，到底值不值得？！！！”

君主：“为了他，你可以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可以不顾一切，为他负重前行，可你心里很清楚，他根本就不会回头看你一眼，值得吗？”

这一句话像是在天翎诺的心上狠狠地给了一个重击，几乎将他之前所有的执着全部击碎。

天翎诺：“……”

对啊……他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

呵哈哈……

他自己也不清楚呢。

一颗颗眼泪掉线了，打湿了他的衣襟，天翎诺抹了一把眼泪，他咬了咬嘴唇，下定决心道：“不值得。”

君主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想过他会给一个这样的答复，可心里还是有些动容。

天翎诺：“是不值得啊……可是……”

天翎诺苦苦地笑了笑：“可是，值得与不值得，又能怎样？如果哥哥能够开心，不值得的事情终究也会变得值得，你不知，我看着哥哥开心地笑，心里也就甜甜的，所有的苦都在一瞬间消失殆尽，我不求他能多看我一眼，哪怕对我不理不睬，我都能接受，对于我来说，这样就够了。”

君主：“……你……真的也是一个痴心的苦孩子。”

“行了，你起来吧。”君主终究呦不过自己的孩子，或许也是被他说得有所动容，不仅如此，他也出于打心底的心疼和愧疚，他扶了天翎诺一把，还塞给天翎诺一样东西。

“这是什么？”天翎诺好奇地打量着手里那一颗黑色的小圆球，这才想起来，道，“这不是当年母亲偶然在一位算命先生那里得到的珠子吗？”

“嗯，后来她将此给了我，我感应到里面有灵力，多年来一直放在我这，现在我把它赠予与你，暂且能缓解你的痛苦，切记要好好保管，说不定是什么灵奇之物，兴许还能治好你的反噬。”君主摸了摸天翎诺的头，流露出喜悦之色。

“可……可是你不也遭到了反噬吗？而且比我的还要强，你把它给了我那你咋办？”天翎诺担心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此时此刻觉得他又衰老了几分，再无当年血战天下的辉煌。

君主：“不会，只要这能源水晶不破，我就会无事，一直都是它在支撑着我，不然我恐怕也无力回天，可你不一样，你没有它的支撑，所以根本就坚持不了多久。”

“哦。”天翎诺这一乍想来还觉得十分有道理。

“你不打算告诉你哥哥吗？”君主忽然问道。

天翎诺诧异道：“告诉什么？”

告诉他自己开了天眼遭到反噬吗？还是压制紫怨导致能量消耗过度？

他叹了一口气，冷笑一声：“算了吧，他不需要知道。”

“若是当年我也能像你一样，不顾一切地去追求自己心中想要守护的人，那么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变成今天现在这个样子？”君主看着高高挂起的水晶，感慨道。

“拥有追名逐利的心固然不是坏事，可它终究比不上那颗拼死守护的初心。”

天翎诺叹了一口气，他把那个黑色的珠子塞进了袖子里，恍然间觉得胸口不那么闷了，他谢道，“那我就去看看哥哥了。”

说完天翎诺便不见了踪影，他来到天翎信的房间，隔着一扇门都能闻到从里面飘出来的酒气味，他捂了捂鼻子，小声道：“哥哥？”

天翎信：“……”

“咳咳……”天翎诺轻咳了一声，掩饰了气氛的尴尬，他又叫了一句，“哥哥可还在？”

“翎诺……？”天翎信终于有了几丝反应，他手一挥，也许是因为喝醉了的缘故，用力过猛，那扇门砰的一声撞在墙边上，出现了几道显而易见的裂痕。

“……”

天翎诺只感觉背后一阵凉意，看着满地狼藉一大片，心酸感油然而生，他轻轻抱住天翎信，柔声道：“哥哥，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天翎信反手把他揽在怀里，声音微微有些沙哑。

“哥哥，你……父亲把当年的事都告诉你了？”他试探道，尽管自己睡了那么多天，外面发生的事情他可是还能才到一点点，如果能让哥哥狠下心把朱殒白改的走的，也就只有这件事父亲能以此作为要挟。

“嗯，我全都知道了。”天翎信迷迷糊糊道，他又随手拿起一壶佳酿，沉溺般喝了起来，烈酒入喉，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他不小心呛了几口，差点又呕了出来。

天翎诺：“那你现在就去把他找回来，别再弄丢了。”

天翎信：“……”

天翎信的手忽然顿了顿，然后又喝了几口，他冷笑道：“哦？找回来？找不回来了，是我亲手丢弃的，又有什么资格找回来？”

“哥哥，你快去！他还在等你！！！”天翎诺这下可急了，无论他说什么天翎信都不愿起身，他拍了拍天翎信的脸，想清醒一下，可还是徒劳。

“哥哥！”他一把抓住天翎信的衣领，目光死死地锁在那双容易令人陶醉的蓝眸上，大声道，“我告诉你，是你的就是你的，属于你的东西就一定不会丢，丢了就去找回来，抢都无所谓。”

天翎诺：“父亲已经答应不会再阻拦你要做什么，所以此刻，请你跟着你的心走，不要有所犹豫。”

“真的？”天翎信心中一动，他微微抬眸，沉静许久的深潭终于泛起了几分涟漪，一朝一刻，从此再无停息之日。

“嗯，我什么时候骗过哥哥呢？”

天翎信：“嗯哼？”

天翎诺：“……”

他还真的骗过，而且不是一两次了！！！

“哎哎……好啦好啦，这次是真的，相信我。”天翎诺扶了扶额，尴尬道。

“好吧。”

天翎信缓缓起身，经过这么一闹，他觉得清醒了不少，他刚想出门，忽然被天翎诺给叫住了：“哥哥！”

天翎诺：“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吗？”

闻言，天翎信一怔，诧异道：“什么意思？”

“哦……也许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他自言自语道。

“那……我先走了？”天翎信挑了挑眉，根本不清楚弟弟在说什么。

“哥哥……”天翎诺小声叫了一句。

“怎么了？”天翎信觉得越来越不对劲，他转过身，关切地问道，“你哪里不舒服？”

“没……没什么……”天翎诺语无伦次，忽然，他像是灵机一动，眼睛微微金闪着金光，小心翼翼地问道，“哥哥能……再抱抱我一次吗？”

“当然可以啊，怎么搞得跟生死离别一样。”天翎信叹了一口气，一把将他抱进怀里，还亲切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嘻嘻……不是啦，就是睡了太久没见着哥哥，有点小怀念。”天翎诺把眼睛挣得大大的，有点像在卖萌，“哥哥一定要记得哦，永远不会离开翎诺，不能抛下他不管。”

“嗯，放心。”天翎信无奈道，他微微把天翎诺往怀里又抱紧了一些，轻声道，“那我先走了，等我回来。”

完～

作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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