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他的情，是你

“我啊……这辈子从未奢求过什么，不过是和我的朋友，亲人，一起度过余年罢了，过眼云烟，平静自得，不身与乱境华世同流，不心于虚无缥缈恋舍，无求可需，亦无求可得。”

“曾偶得一面之缘，竟甚是一瞥惊鸿，不知一遇难得，是星亦是夜，流明惊人，恍吞沦夜。”

“我也曾觉出心中的空荡，他不闻，不触，不觉，不知，不留，不念，又会知我心中早已填于此人，便是朝夕暮留，至死不忘。”

……

“哐当——”不知何时，茶杯悄悄咪咪地从手中滑落，没有任何阻挡的力量，落地即碎，弹出几片尖细的玻璃，飞溅四方。隐尘猛然间惊醒，手一直在抖，他轻轻在额头上抹了抹，觉出这是冷汗，他也未理这些，低头看向那碎至一地的茶杯。

他缓缓蹲下身子，悠然地一片片拾起，目光停留的不是在地上，而是眼前的一片迷离，实是无心，思绪早已飘飞到了九重天外。

“清逸上神，……”一阵似曾相识的声音环绕在耳畔，却令他心烦，再乱不过了，须臾从指尖传来微微疼痛，他的目光才得以聚焦，定睛一看，原来是不小心划破了手指。

一个婢女恭敬地敲了门，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便是一惊，急忙道：“天尊不必亲自动手，这些事尽管吩咐女婢去做便是。”

说着她来到那打碎茶杯的地方，弯下身子收拾起来，一会儿去这个地方捡一片，一会儿又去那个地方扫一扫。隐尘站起身，只是默不作声地低头看着她。许是那个婢女被他看得不禁背后有些发麻，后知后觉才抬起头看向他，目光不经意间飘过他的指尖，小心翼翼地问道：“天尊……您……的手没事吧？”

闻言，隐尘才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未免有些失态，他回过神，道：“无妨。”

见她还在忙活，他轻步离开这里，来到一个与云端相连接的地方，停下脚步驻目，原本没有一丝波澜的眼中或多或少竟生出了几分光泽，许是动容，透过厚厚的云层，不远处是一座阴森的塔，正挺立在山上。

没有旁人口中的金碧辉煌，却是令人心生畏惧的黑暗，周围都被一层黝黑的雾气包裹着，隔着仙气四溢的云端，两岸皆是截然不同的地方，简直是天差地别，恐是在别人眼中，就是一白一黑，美好与噩梦。

他轻声叹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意识像是从身体里飘出，向着对面的云端彼岸飞去，抵达之地，便是那座塔的顶峰。

“轰隆隆——”这一片地带乌云密布，直插云霄的顶尖与天空仿佛就这么一臂之遥，尽管外面如此纷扰，塔里面却是一片死寂，像是沉睡了一般。

他所占的地方身前，便是一道大门，这座塔不是平常的建筑物，而入口设在这里也不足为奇。

头上的那一片天早已在狂风大作，不过这向来四季依旧。他就站在那儿，似是发呆，又像是不知如何面对这黑暗深处的一个东西，对他来说明明是可有可无，却又莫名觉得一场珍贵，一颗心渐渐沉淀下来。

隐尘踌躇了一会儿，随即伸出手，落在封印的那一霎那又停了下来，仿佛背后有一条无影的细绳捆绑着他，制止性一般的让他无法靠近。

“不行。”他内心暗暗提醒自己，不要多做些无关紧要的事，关系到世间存亡的就更不用说了，因为那可是大忌。

一个人将这一幕统统看在眼里，躲在暗处的她只露出一双晶莹透亮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这里的一举一动，须臾她轻身一跃，落地便是在塔顶之峰。

听到这一响声，接着就是一个人影不知从何而降，隐尘微微皱眉，往旁边移动了一步，又稍微侧了侧身子，像是有惊无险地躲过了一劫一般，还未等到他开口，女子便强道：“想不到清逸上神……哦不，是天尊……竟然有这番雅致来到此处，怎么？是来叙旧的？还是来恶心他的？”

听闻“他”一字，隐尘一愣，他自然知道指的是谁，不由得心头一紧，却又觉得有些不对劲，自己并不认识此人，他回过神问道：“你是谁？”

“……”她不语，目光中闪过几分疑虑和失望，不一会却被嘲讽一笔带过，她高挑了眉，不悦道，“没想到这才是过了几百年而已，你竟然忘记我了。”

她顿了顿，看向了那道门，随即目光回到隐尘身上，看他仍旧不解，便补充道：“清诗。”

隐尘眉头一皱，只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几百年前……”他喃喃自语，努力回想着，忽然双眸一亮，道：“你就是……灭华……身边的那个小随从？”

“正是。”清诗语气突然变得冰冷起来，一下子像是变了个人，从刚才的放荡不羁到成熟冷漠，“天尊这才想起我来啊？果然在你们眼里旁人皆是蚂蚁，根本不需要看上一眼，又怎会记得？”

她咬咬牙，眼眶中隐隐约约的闪着一点儿光泽，像是晶莹的露珠，在黑暗中绽放出光彩，须臾，她又道：“既然天尊目中无人，那我便无需强迫自己入你的眼，不过这最基本的自我介绍还是要有的，你们不是都很讲究礼仪这一方面吗？”

“我是魔尊灭华身旁的随从，名曰清诗，那天神魔大战时，我也在场，灭华不让我参战，只不过是站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罢了。”

清诗越说越激动，豆大的泪珠不知何时就如掉线般落下，止了止不住，她用手抹了一把，显然不想在旁人面前看到她柔弱的样子，继续道：“我可是亲眼看着你！天尊，毫不留情地用琴音划破他的心脏！将他打入镇魂塔里封印起来！！！”

闻言，隐尘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眼前黑了一会儿，仿佛跌落了无底的深渊中，没有人拉他上来，而陪伴他的则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她没有去看他的反应，自顾自的说道，也根本不想管他到底在不在乎，此次前来只是想质问他，恨不得把他整颗心都掏出来，看看是用什么做的，否则他又怎会做得如此的绝？

忽然，她转过头，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凶恶的看着他，大声吼道：“你说啊！你的心到底是用什么做的？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你若无情，可他有情！而他的情就是你！”

恍然间，隐尘只觉得自己内心深处的世界瞬间山崩地裂，一切竟是化为土灰，变成虚无，他颤抖着嗓音，声音小到几乎连自己也听不见：“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次！”他的情绪渐渐变得不稳定，暴躁起来，如同一匹凶猛的饿狼，扑向猎物，似是要把她撕成两半，他死死地抓着她的肩膀，用力摇晃着她，一阵怒吼。

她被他晃得有些发晕，从肩膀处传来一阵阵疼痛又令她瞬间清醒了半分，她被他弄的有些生疼，没了耐心，猛然地将他推开，大声喊道：“你干什么？我说了什么你自己听不清楚吗！即便如此，我也不相信你心里不清楚这一点！”

不知不觉，又是一波泪水排山倒海般的涌来，一滴一滴地滑落到地上，她举起那细小娇嫩的手，充满恨意地指着隐尘，好不容易平定情绪了几分，一字一句道：“我！不！相！信！你！不！知！他！的！心！意！分！明！就！是！你……”

“够了！”随机而来的一句怒吼硬生生地将她的话塞回口中，隐尘握紧拳头，指甲似乎都扎进肉里，流出一点点血来。

“好！我也没那么多精力跟你说那么多废话，简直就是对牛弹琴！”清诗跳下塔峰，踩在了一片白云之上，须臾，只是漠然微微偏了偏头，冷语道，“多说无益！还有，你是这般无情无义之人，可我不是。救命之恩定当涌泉相报，终有一天，我会救他出来！”

话音刚落，转瞬即间便是无影无踪，他看着她消失的那个位置，又看向了那道高高耸立的大门，不语。

完～

——

作者的话：

大家来猜一猜这个清诗是新角色还是他们当中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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