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沧海上的波涛汹涌，星夜下的风平浪静

第三世，韩信名唤楚宁，李白名唤司浩。

“宁哥哥，我来找你玩咯！”小孩沿着用石头砌成的小路，从墙外的一个不起眼的草丛里钻了进来，发出“沙沙——”的声音。

楚宁闻声望去，先是看见一个圆鼓鼓的脑袋露了出来，接着是两只洁白的小手，小孩蹬了蹬腿，已经钻进去了半个身子，忽然怎么使劲也过不去，只好原地等待救援。

他立马换了个委屈巴巴的样子，眼角旁冒出了几滴泪光，看样子很可怜，道：“我……我又卡住了……”

“不是叫你别钻这个墙吗？有正门不走非要自己开辟出一条新路来。”楚宁见他这个鬼样子，不禁翻了个白眼，想不管他的却又一直往那个方向走去。

“司浩，我发誓这一定是我最后一次将你从墙里给拔出来！”楚宁嘟了嘟嘴，用手指了指那块破了一个小洞的墙，“你也真是的，钻了那么多次竟然还会卡住，一点也不长记性！”

“嘻嘻，好好好，我下次一定不会钻这个洞了……”司浩笑眯眯的对楚宁说道，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嗯哼，还敢有下次？”楚宁停下了脚步，瞥了一眼司浩，随即作了一个转身欲要走人的动作。

“喂，别走啊，我错了还不行嘛。”司浩还以为他真的要丢下自己离开，还停留在眼眶的泪水一下子流了下来，却又被吓得不敢哭出声。

“那你闭上眼睛，我将你弄出来。”楚宁邪魅一笑，缓缓走到他面前，双手合十。他乖乖地闭上眼，恍惚看到前面有个黑影，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不一会他就从墙上摔了下来。

“撕——疼。”司浩坐在地上，脚有些发麻，他又故作可怜地看着楚宁，脸上满是泥土，像一个刚从泥潭里的小花猫，不禁让人觉得可爱极了。

楚宁根本抵挡不住他那个样子，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也许以后也不会改变。他勉勉强强地伸出一只手，很不情愿地道：“起来。”

他忽然感觉背后一沉，司浩抓住他的手接力跳上了他的背，就赖在上面不走了：“宁哥哥，我的腿受伤了，背我走好不好？”

看着司浩得意洋洋的样子，楚宁扶额——这个家伙简直是无法无天了，看不得好好治治他。

“司浩。”

“咋啦？”司浩从他的背后探出头来，用好奇的目光盯着他看。

“你好沉啊。”楚宁话是这么说，脚步却特别轻盈，仿佛背上没有任何负担一样。

“哪有，我明明比你还轻。”司浩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愤愤不平地说道，其实知道他是在开玩笑，故意气气自己。

“对啊，明明比我轻，怎么会沉呢？”楚宁心里想着，却怎么也想不通，但就是觉得背上的人好沉，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这样子持续了许久。

他们自小便玩在一起，门当户对。楚家曾向司家结过盟，那时他家正办着喜事。若一人诞下女子，便与对方联姻，若是男子，便结为兄弟，楚宁和司浩正是如此。

两人形同知己，患难与共，旁人无一不羡慕他们之间永远不可破的兄弟情，想从中挑衅的人更是有去无回。

儿时，司浩喜欢缠着他，形影不离，只要他走到哪就跟到哪，想甩也甩不掉。少时，司浩依然如此，玩心一点都没有改变，他也没理会司浩，只是笑而不语。

时间如水，岁月如梭。长大了几分的他变得成熟稳重，与司浩正好相反。心性安定，倒是喜欢宁静，不时竟会厌倦了司浩那活泼好动的性子，时间长了更是避而不见。

“你很烦知不知道？”

“你吵到我读书了。”

“拜托请你让开，我没时间和你在这里闹。”

这是一直以来楚宁对他重复的话，司浩也没有太在意，一如既往地去找他，去他家的院子里闹。

久而久之，司浩找他的次数也逐渐变得越来越少，更多的是闷在自己府里，大概也是玩累了，见面也只是随便问了个好，敷衍了几句，这忽然让他觉得有些不习惯。

“罢了，这样挺好。”他心里暗暗想着，也没多理会司浩的异常，周围的安静让他觉得身心愉悦，倒也没什么不妥。

盛夏的阳光真像蘸了辣椒水，坦荡荡的街上没有一块阴凉地，浅蓝色的天幕，像一幅洁净的丝绒，镶着黄色的金边。

天那么蓝，连一丝浮絮都没有，像被过滤了一切杂色，瑰丽地熠熠发光。一条彩虹，从绿葱葱的田野里升起来，直通到天上，真像一座绚丽的天桥。

楚宁直接上门寻找司浩，这是他第一次登门拜访，他塞给司浩一幅墨画，虽然没有色彩，却能感受到画上那月亮的皎洁，仔细看这是一张夜景图，一片凄清的天空，一轮新月，一片森林，一线生机。

画中的鸟儿站在树枝上，张着嘴吧欲要开口唱出动听的歌曲，别有一番韵味，以动衬静，并不只有幽静的气息，还有潜藏的活力。

“这张画是我亲手画的，送给你，切要好好保管，这画意与我名中的宁正好相配。”楚宁顿了顿，“君王亲点楚家派一人出征，我被选上了。”

楚宁叹了一口气，看向了司浩，却出奇地看到他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要是以前，他早就要抓着自己的衣角祈求自己不要去，要不然就一起前往。

“哦。”司浩淡淡地回答了一句。

“这些天你到底怎么了。”楚宁对他的反应一点也不满意，一时激动地抓住他的双肩，细细打量着他，出乎意料地发现了他脖子上多了几条黑痕，便又道：“这是什么？”

“没什么。”司浩仍然面不改色，见楚宁依旧没有动容，便将他推开，并加大了声音，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别碰我！”

楚宁愣了愣，手中的拳头死死握紧，上前直接抱住了他，不论他怎么捶打自己，都不放手，直到怀里的人安定了下来，才松开了他，却发现他早已泪流满面，不知缘由。

楚宁心疼地抹了抹他眼角的泪，看着他，道：“乖等宁哥哥回来，定会天天陪你去院子里游玩，还有你不是很喜欢从墙里钻进来吗？以后我们一起在哪里修建出一条密道，只有我们二人知晓，可好？”

司浩心里一动，说不清的情感渐渐升起，他愣了许久，前前后后的思量了一番，终于低声道了一声：“好。”

“等我回来。”楚宁在他的额头上低吻了一下，转身离开，甩起的长袍也遮不住他独有的稳静，背影如同明月，清新脱俗，不理尘世。

待楚宁走后，司浩强忍的泪水又不禁掉落了下来，想止也止不住，他碰了碰后脖子上的那个印痕，眸子一下子垂了下来，便再也没有了光泽，他像是对楚宁又像是对自己说了一句：“对不起。”

这些天司浩一直等他胜利归来，却等来了他要迎娶盟国公主的消息。这场战争胜利了，他立下了不可质疑的功绩，还救下了一同讨伐东北的盟国君王的女儿，就决定把自己的宝贝公主给他，这样也好见证两国盟友之间的关系。

他听完这个消息，明明心里很痛，却只是一笑带过。

“我要娶亲了。”楚宁回来后的第一时间就是来到司浩的府里，毕竟这个消息他迟早也是要知道的。

“嗯。”司浩抿了一口茶，恍然间手指顿了顿，没有去看他的眼睛，也许是不知怎么面对，“那很好啊。”

“你明知道……我喜欢的是你，而不是她。”楚宁不愿看到他是这样的反应，便咬了咬嘴唇，干脆直接地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

司浩没有再多说一句话，楚宁痛苦的挣扎了一会儿，见他还是无动于衷，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

“既然你都放下了，我还能怎样！”楚宁没有回头，摔门而去，却是错过了他的满面泪痕。

司浩与楚宁的从小便是“至交”，怎会不懂他的心？只是……

“大夫，我还能活多久？”司浩闭上了眼睛，对着躲在门后的人说道。

“你这病本来就不得大喜大悲，现在……”大夫有点说不下去了。

司浩懂大夫的意思，他让大夫退下去后，独自坐在窗台前，暗暗道：“抱歉我的宁哥哥，我最后啊……连你的大婚都不能参加了。”

“不过也好，我给你留下的最好是遗憾，而不是痛苦。”

很早之前，他就发现了自己得了一种怪病，不论花了多少钱财都无法得治，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渐渐远离的楚宁，与他保持距离，不愿让他知道事情的原委。

也许他和楚宁相识就是一个错误，一个天大的笑话。

“楚宁，你喜欢的安详与宁静，如同你送给我的这幅画一般，你是寂静凄清的黑夜，仿佛有深不可测的引力，一不小心就会被吸入其中。”

“而我，喜欢的是波涛与汹涌，如同飘渺的大海一般，浩浩荡荡，惊涛骇浪，底下那深不见底的漩涡，却把自己给卷了进去，从此就溺了水。”

那天，城里两座府邸，一家红，一家白。

红得绝美，白得彻底。

既然不能爱，就忘得彻底些，也好比孤独在这世间。

完～

作者的话：

明天打算再写一个这一世的结局，当做把上面的一些铺垫给照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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