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迟到

——做了一个很有趣的梦。

一个靠着海边的村庄，孩子们奔走来去，挥动着双臂笑闹，而幼时的自己，带着某种平静的欢乐感情，在孩子们的身侧堆着沙子。

可是，堆着沙子的手被停在沙堆构成的塔上的蝴蝶吸引得停了下来。

随即，她站起身，跑向那只翩翩飞舞的蝴蝶，可是，那只蝴蝶不断地在自己的眼前跃动，飞舞，总是相距有着数尺的远近。

就这样，她追着那华美的蝴蝶，离熟悉的村庄，熟悉的孩子们越来越远。

——她睁开眼睛。

眼前没有蝴蝶和看起来像是望不到尽头的沙滩，当然也没有远方海平线上的细浪。

她正躺在自己的卧室里，花了许多金币购置的鸭绒床垫很暖，除了鸭绒床垫之外，压在自己身体上的带有绒的柔软毯子也十分舒服，填充着荞麦壳的枕头让自己的脖颈得到了充分的休息，卧室里还有着温和的熏香，她入睡前顺手把熏香点燃了。

一切都那么完美。莉娅从各种角度上来说都是个享乐主义者，会将自己的几乎每一分钱都变成实际的物质享受。这也是为何她做了相当数量的极其危险的任务，却几乎从来没有存下过钱的原因。

卧室里，厚重的座钟叮当作响。这是她在之前完成了一桩危险任务之后购买过来的，几乎和她的床一样贵，但说实在的，她很喜欢这座钟的准时，或者喜欢这种准时给自己带来的“一切仍在掌控之中”的感觉。

座钟的两根指针接近直角，时针指向右侧，分针指向正下方——

“！！！！！”

莉娅如同兔子一般从床上跳起身来，飞快地解开睡衣的纽扣。

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

她的睡衣同样也是她所相当喜欢的款式，以蓝色为主基调，胸前和裤腿上有着白色的条纹，宽松而柔顺。但现在顾不上像平常那样在床上再留恋一下这种感觉了，她将睡衣和同样宽松的睡裤飞快地褪下，仅仅穿着内衣跑到梳妆台前飞快地梳理着头发——最后干脆一口气将过肩的发束成马尾，但愿维娜不会因为发型改变而认不出仅仅见过一面的自己。

随即她飞快地从衣柜里拣选了一件连衣裙，在腰带上悬挂自己最为常用的剑——这种情况下已经不可能有时间顾及颜色搭配了，随即便以如同脱兔般的敏捷奔了出去，甚至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为何如此急躁。

但无论如何，整个街区的距离还是遥远的，当她狂奔到咖啡厅的门口，稍稍停下来，喘了一口气再梳理头发的时候，已然是三点三刻了。

她抱着歉意，最后一次整理了自己的马尾辫，推开了咖啡厅的门。

咖啡厅里除了昏昏欲睡，在自己进门时猛然抬起头的店主，空无一人。工作日，又是下午三点半这种即便是最为清闲的文员也还在办公室的时间，是不会有人悠闲地喝咖啡的。

大概维娜已经因为那贵族家庭特有的大量课程而不得不回去了吧？又或者上午的一番话已经让对方感到安心，所以下午也便不再到来了——

“莉娅小姐......终于等到您了。”

莉娅转过头，她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金发的少女正静静地站在自己身后数步远的地方，她的手里抱着一罐用玻璃瓶装着的牛奶。

“啊，嗯......”

莉娅一时语塞，好久才说出一句话来。

“你怎么没有在咖啡厅里等啊？”

“嗯，其实我一开始是在咖啡厅里等的......”维娜低下头，小声说道，“但是，已经到了三点半，莉娅小姐还是不过来。我有点害怕是不是莉娅小姐没有找到我的座位呢？因为在外面看的话有那么多座椅，可能会看不到，所以就买了一瓶牛奶之后等在外面，想着在外面莉娅小姐也好找一些......抱歉，还好牛奶现在还是温热的......”

“不，是迟到了很久的我不好。”就算是神经大条如莉娅，也不可能安心地接过那瓶热牛奶喝掉。“那个，我刚刚准备，嗯，准备......”

“先喝一点吧？莉娅小姐为了我跑了那么久。”

维娜还是笑着，将那瓶温热的牛奶塞到了莉娅的手中，不知道这牛奶是原本便有着热度，还是被明丽的金发少女的温暖加热了。面对她的笑颜，莉娅刚刚准备好的，“我为了准备捕捉幻想种的手段而稍稍拖延了时间”的话语，便再也没办法说出口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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