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老子起来!” 一道怒吼让阿伦从昏迷中惊醒,像喝醉酒一样从泥泞的地上爬起来。鼻腔中充斥着硝烟味,耳边的嗡嗡声混杂着惨叫声。阿伦站了起来,看着面前冲他大吼的男人。
“清醒点!”怒吼的主人紧接着扇了阿伦一巴掌,使阿伦彻底清醒过来。只见士官长紧紧抓着阿伦的双肩,“活下去!”士官长撇下这一句话离开了。
“呜!——”刺耳的哨声从阿伦后方响起,随后便是一片寂静。“他们来了!”随着侦查兵的叫声,回应他的是一片狂乱的叫喊声。
德国人端着刺刀冲上战壕,英国人的军队在德国人的猛烈冲锋下阵型瞬间溃散。转眼间便是激烈的白刃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阿伦并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
此时在他眼前,一个德国人正在用军刺尽力扎向身下的英国人,英国人在哀嚎着,渐渐没了声音。这时那个德国人才注意到站在一旁发呆的阿伦。
阿伦看着接着冲向他的德国兵,向左一闪,躲过了军刺,随后用手里的狼牙棒狠狠砸向德国兵的脑袋上。德国兵顿时失去了知觉,倒在地上。
白刃战持续了三十多分钟,终于德国人撤退了。阿伦看着沾满血的双手,在军大衣上擦了擦,捡起地上的一把李恩菲尔德步枪,又从地上的尸体中搜到一些弹药。蹲在战壕中给步枪装上弹药。阿伦庆幸搞到了这把步枪,而不是那蹩脚的No.1步枪。
“呜!——”第二次哨声响起,阿伦知道这是反攻的预备信号,默默地给李恩菲尔德插上了刺刀。“妈妈,如果你要为我祈祷的话,现在就为我祈祷吧。”
“呜!——”第三次哨声响起,阿伦深吸一口气。排在战壕的交通梯旁,和战友们一起投入那前方的绞肉机中。在阿伦正登上交通梯时,他看见了士官长。士官长顿了顿,拉过阿伦,自己率先登上了交通梯。
阿伦看着摇晃着登上去的士官长,明白他是在履行另一个身份:父亲的职责。
德国人事先在撤退时释放了烟雾弹,两军阵前的无人区是死一般的寂静。英军尽量压低自己的动静,准备打德国人一个措手不及。
“噌噌噌,蹭蹭蹭——”从前方的白雾中,德国人打了几发点射,英军没有还手,悄悄地靠近德国人的阵地。几分钟后,阿伦听到几发炮弹呼啸而来。阿伦就地趴下,抱紧手中的李恩菲尔德步枪。“呜!——”第四次哨声响起,此时炮击并未停止,但英军仍然向德国人的阵地冲了上去。
冲破烟雾,迎接英国人的是德国人的MG08/15机枪,一排排子弹扎进英国人的冲锋阵型里。英国人的冲锋并不像德国人那样凑效,只有一排一排的人倒下。
阿伦被堆起的尸体绊倒,顺势趴在尸体上向德国人的机枪阵地打冷枪,拉动手中李恩菲尔德步枪的枪栓,一声枪响,距阿伦五六十来米的一个德国机枪手中弹,趴在机枪位上一动不动。阿伦再次拉动枪栓,击毙了下一个机枪手。
英军的猛烈冲锋吸引了大部分的机枪火力,也有几个像阿伦一样的人开始向机枪打冷枪——就如他们训练时一样,想胜利总要付出些代价。
僵局终于在一个英国士兵向战壕内扔了几枚手榴弹,手榴弹炸响后那个机枪阵地彻底哑了火,英国人向着那个战壕蜂拥而去。双方再一次展开了生死白刃战。
阿伦冲到战壕前,纵身跳了下去,狭小的战壕并不适合李恩菲尔德较长的步枪,阿伦从腰间掏出手枪。在战事吃紧的情况下像阿伦一样的兵很难搞到一把手枪……除非你有一个当士官长的父亲。
阿伦跳进的战壕很安静,从较远处传来搏杀声,说明这里不是主战壕,可能是交通壕一类运输人员或物资的地方。如果继续向下走,可能会走到敌人的后勤处,弹药库,医院这样的地方。阿伦咽下一口口水,端着枪向前走去。
走了多久?阿伦不知道。还有多远?阿伦也不知道。走向哪里?阿伦更是不知道。但,手中的韦伯利左轮手枪至少能给他一丝安慰。
德军的旗帜挂在战壕出口,表明了这里的势力范围,阿伦深吸一口气。慢慢走进通道,这里远离最前线,没有任何支援,一旦被发现,也没有任何逃离路线。隐隐的炮声让阿伦知道英军已经撤退,正在用炮击抵挡德军的反攻,一次又一次,双方就在这相距不到三英里的地方在三天内死了几千人。现在,阿伦已经厌倦了,哪怕在这里死去,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已经麻木的阿伦溜了进去,电码机的声音让阿伦眼前一亮,这里极有可能是德国人的前线指挥部!阿伦放低身姿,像在军队里训练一样,沿着堆在一边的物资箱向前摸过去。不多久便遇见了一队德国兵,阿伦躲在箱子后,看着这对人走远。
阿伦听见一阵叽哩哇啦的叫声,探出头来,看见一个德国军官冲一个人发火,随后走进身后的一个小房间。在军官关上门前的一瞬间,阿伦看见了房间里的布置,很明显是德国人的一个指挥部。阿伦凑近那个小房间,是在战壕里抠出来的一个空间。里面大约有五六人的样子。
“父亲……”阿伦喃喃道,刚才英军的死亡冲锋,父亲是排在自己前面的,而当他冲上去时,前方的士兵已经全部阵亡了……
阿伦轻轻地拉开门,把自己塞了进去,马上躲在电码机的后面。他不懂德语,因而无法在那几个德国军官叽哩哇啦一通时获取一些有效情报。
含着冷光的匕首如同狼爪一样刺向一个拿着枪的卫兵,无声无息放倒了他。这时,房间里剩下的四个人毫无防备地暴露在阿伦的面前,阿伦举起了手中的韦伯利左轮手枪。
“呯,呯,呯,呯——”接连四响枪声让德军指挥部外卫兵们乱作一团。这里是战线较后的地方,让敌人偷袭可是要命的节奏。殊不知,自家的指挥官已经成了阿伦的枪下鬼魂。
“呼—呼—”阿伦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看来这次是死定了,打死人家指挥官就算被俘也是处死的下场。恐惧感涌上了他的心头,他慌忙走到门前,用箱子抵住门口。又走向电码机,完成他最后的任务。
回想着军队里教的步骤,阿伦打开了德军的电码机,看不懂德文的他只能依靠回忆操作电码机,右手调试着频率,然后把手放在了点座上。
“滴滴滴,滴滴……”此时的英军指挥部,突然接受到一份明码电报:“这里是英军二等兵阿伦,我现在位于德军指挥部发报,坐标如下。。。。。。”
“怎么回事?”一个英国上尉发觉到异常的信号走过来。看着不断跳动的信号灯,
电报员适时递上一份已解码的电报。“明码?”英国上尉挑了挑眉头,“是从哪里发来的?”
“是德军的电台。”电报员反复确认后,
最终得出这一结论。
“什么?”英国上尉这时懵住了,但他看到电码末的名字。“阿伦?”上尉知道他是士官长的儿子,士官长在刚刚的一轮冲锋中已经阵亡。而他的儿子阿伦下落不明,为什么这是却从敌人的电台发来电报?
“向这里开炮!”附带在某个地标的一句话说明了发报的目的。
“能向对方发报吗?”上尉问道,“叫他回来!”说话间电报员已经完成了调试,
将内容发了过去。
而回答他的只有“不能,被围困之中。”这几个字。一阵沉寂之后,电台又有了回应:“向我的父亲带句话,他是世界上最称职的父亲,我爱他。”
英国上尉愣住了,士官长已经牺牲了。
“给他回报:话已带到,速回。”上尉对发报员说到。
又是漫长的沉默,嘀嘀滴滴滴的声音再次响起。
“向我开炮!”
英国上尉知道,此时已经没有时间供他犹豫了。他拿起电报,飞快地跑向不远处的指挥官。
“呵。。。”阿伦发出这句话后一下子瘫在了座椅上,背后被堵上的门不断发出“嘭嘭嘭”的响声,门外的德国兵察觉到指挥室内的异常,开始想办法破门而入。
阿伦迅速将指挥室中的大桌踢倒作为掩体,端起手中的李恩菲尔德步枪对准门口。指挥室的大门受到一次又一次的撞击,终于有了些松动。阿伦掏出手枪,向一旁的电码机开了几枪,电码机闪出几丝火花便彻底报废。
门外的人听到枪声,撞门的频率更急促了一些。
不堪重负的大门终于被撞开,但迎接他们的只有阿伦的手枪弹。干掉率先冲进来的德国兵,打完六发子弹后阿伦端起步枪朝门口开了一枪,德国兵则在门外与阿伦对峙。
这是我人生中最后几分钟了,阿伦想道。
拉了几个军官陪葬,也值了,阿伦想道。
好想再喝几口酒,一口也行,阿伦想道。
……不知道战争结束之后会是什么样?……一百多年后又会是什么样?阿伦想道。
就这样了?好像就只有这样了。
打空了手头所有的子弹,阿伦看着举着枪走进来的士兵。他笑了,笑得好像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子一样。
在阿伦的微笑与德国兵的惊慌失措中,漫天的炮弹嘶吼着落在了这个德军阵地上。
最后,未来……又会是什么样呢?阿伦想道。
在一片轰鸣声中,阿伦闭上了眼睛。
这一天是1916年,7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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