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荒诞之城（下）

蛰伏在广场中的压抑渐渐蔓延开，人们都在等待着代言人的行动，没有人的内心是有底气的，面对即将到来的抉择谁都无法安心。

古哈德、杰特还有安他们都已经来到北端的城市，听古哈德说这是一座荒诞的城市，古怪与不确定都汇聚在这里。杰特也试图要在人多的城市询问关于妮娅的踪迹，他们正好一起来到北端的城市。

数量众多的人聚集在广场，他们正在倾听那位神秘代言人的演讲。安本想还要花费时间去寻找希德奶奶所在的位置，碰巧的是希德奶奶就在人群的外围，安与他的奶奶碰面。希德奶奶不愿听从安的想法，她似乎深信那位代言人的描述，无论如何劝说安都无法将他的奶奶说服。这个时候古哈德与杰特也到达广场，他们遇见安与希德奶奶僵持在了一起。

“这位就是安的奶奶吧。”

“你好，我就是。”

希德奶奶与杰特相互行礼。

“你好。”

希德奶奶的声音有些沙哑，不过一般还能够听的清她讲述的话语。

“参加那种集体自杀的活动，不会觉得奇怪吗？反正我是觉得非常的奇怪的。”

“我们已经没有可以信任的神明！”

她突然放高语调，好像在刻意提醒杰特一般。

“曾经的歌者已经放弃了我们，这个世界走向不可挽留的道路，现在只有死亡才能够让众人解脱！”

扭曲在一起的皱纹明显可见，希德奶奶的表情有些吓人。

“杰特……”

古哈德示意让杰特不要继续询问。

“希德奶奶您真的要去那个仪式吗？安可是会伤心难过的，他还不想失去您这位奶奶。”

“我知道这样做会非常的自私，安也会伤心难过，可是谁都不像亲眼见到世界的末路吧。古哈德先生你也是吧，不想见到最后的末路……”

“我……”

“我也不想见到……这样也无法改变什么啊，只会让安的内心多出一份不可抹灭的阴霾。”

“安……”

希德奶奶注视着跟前年少的安，她不经留下眼泪。

“奶奶不想和你分开……”

广场中出现一些动静，周围的人一同往一边走去，应该是仪式的时间到了。

人影交错中安搀扶着希德奶奶，古哈德与杰特在前面开路。广场外涌出大量的人口，脚踏声愈加混乱，咿呀的吵闹声不绝于耳。

希德奶奶最终被古哈德说服，他们正往人群的反方向慢慢走去。

“他们真的要去自杀吗？”

“应该是的，选择各种各样的自杀方式，或服毒，或投水……都在同一时间进行，没有人会在意。”

“这里真的是一座荒诞的城市。”

杰特感叹到，他带着无奈的表情看着一个个人从自己的肩旁擦身而过，这也许就是一种命运吧。

“如果没有去执行仪式的话，我应该去一趟葬礼的。”

希德奶奶突然讲到了另一件事情。

“是哪一位的？”

“梅林……是梅林的葬礼。”

“怎么会是梅林姐姐……”

安低下头，失落的眼眸中透出少年此刻的心情。

“多好的一位女孩啊，但却在花季的年龄枯萎。”

“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这一噩耗，是在病痛中去世的，身染严重的恶疾无法被医治。她的父母想在今天下午完成她的葬礼，好让她的灵魂在世界末路来临前得到安息。”

“真的是一个不好的消息，安你可要坚强啊。”

“梅林姐姐……难以接受的事实……早知道就多去看望她的，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

“安，她是一个对于你很重要的人吧。”

“是的，她对我很重要，即使没有血缘关系，她待我都像是亲生的弟弟，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相处的非常的好。唯一不幸的是，她身染重疾，已经有一段时间都无法下床，就连平常普通的事情都变成相当困难的事情……”

“你们几位有空吗？如果可以的话请和我们一起参加她的葬礼吧，来的人多一些，梅林也应该会高兴的。”

“杰特先生？”

众人的目光移至杰特的身上，杰特又回答到：”可能在葬礼上，我能够问到关于妮娅的消息吧，这里也已经没有其他人可以询问的了吧。”

环顾四周的杰特，在片刻的沉默后又默默点头表明他的立场，他答应下参加葬礼的邀请。

......

日落西山，广阔的草原被夕阳的余晖照亮，流淌清澈之水形成一条蜿蜒的长河。远方的山坳充满绿色的生机，不时还能够看见野兔徘徊在附近。

迎着牧草的绿茵，缓缓走来一位身着连衣裙的女孩。干净整洁的纯白裙摆，铜制边框的眼镜下透出一股文学少女的气质，绑束在身后的黑色麻花辫还系有红色的发带，锁骨的轮廓清晰可见，姑娘整体看过去显得十分的清瘦。相当年轻的模样，年龄大概也只有十多岁的样子。

她漫步在草地上，轻风擦过肩带，面前的几缕黑发随之摇晃起来。此时孤身一人的她，身旁没有任何人陪伴在左右。

昏黄的眼瞳中带着一份虚弱，瘦小无力的四肢很有可能会在一阵狂风下散架，少女已经病了……

“已经快要到黑夜了吗？”

少女微弱的声音跟随身旁的轻风一同消散，白裙掠过底下的青草。

“梅林姐姐……梅林姐姐……”

青涩的喊声让少女转过身，面前的发丝也散乱开。

隐约中她看见一个矮小的人影出现在前方，她也露出自己恬静的笑容，人影怀抱着一本大号的书籍。

“安你来了。”

“……今天总算是见到你了！”

矮小的少年激动不已，仿佛是时隔已久的亲人相会，可是梅林并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姐姐。

“一直以来都无法出门，直到今天医生才允许我到户外去，他还特意嘱咐了一些限制，不过总算还是来到这片草原。”

梅林又欣慰的笑着，原本虚弱的样子也不见了踪影。

“梅林姐姐的身体一直不好，能够出来一趟都已经不容易，安也只能静静在一旁观望。”

“我能够关心到梅林姐姐，可却不能让你康复……”

少年底头像是受到了很大的委屈。

梅林突然弯下腰来拍打安的肩膀，安抬起头看着那位少女。

“康复什么的就不用了，反正也已经好不了，还是让它静静的到来吧，这样我也会安心许多。安也不必再担心，我……”

少女欲言又止，她在内心中隐藏下一个秘密。

“梅林姐姐要说什么吗？”

“没有……好了之前借你的百科全书应该都看完了吧。”

“嗯，都看完了，非常的有趣。出现在书中的内容都是以前都没见过的事物，奇妙的，古怪的…..现在该还给梅林姐姐了。”

说着安双手递上本揣在怀中的书，瘦弱苍白的手接过少年交还的书籍。

交织的藤花包裹在封面的四周，那是一本装帧精致的书本。

“也才几天的时间，安看书的速度还真快啊。”

“是那本书太过有趣，忍不住就将全部的内容都看完，说真的还有点没读过瘾。”

“安如果还想看的话就到我家来吧，我那里还有一些足够让安看上一段时间的书。”

“这个世界要走末路吗？”

“是啊，他们都说世界的末路即将到来。”

“怎么还像往常一样呢……”

“书和世界末路都不是我现在最关心的事情，现在最关心的是梅林姐姐你的健康。如果梅林姐姐不在身边了，再看多少书我都会感觉到寂寞的。”

“听他们说，梅林姐姐支撑不住几个月，这是真的吗？”

“安……是真的……”

梅林轻轻向安答道，顿时安露出悲伤的表情，少年似乎对于梅林的健康非常在意。

“缠绕身躯的恶疾，没有医治的可能。父亲、母亲都为我伤心难过，我也看见他们痛苦的样子。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我想安静的瞧瞧离开……安你能答应我一个承诺吗？”

“不管是什么我都答应的，因为那是梅林姐姐提出来的。”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在我离开后，安一定要好好活在这个世上，无论如何都不要为而我的离开伤心难过。”

“嗯……我答应，答应梅林姐姐的承诺。”

“太好了，安……”

白裙被风吹动，红色的发带也随之飘起，原本昏黄的瞳眸变得富有活力。安的出现也让那位少女不再孤单，虽然她似乎已经知晓自己的天命，但最后的最后她还是与安结下了约定。

夕阳已经西去，它释放完最后的光束，让夜空的月继续自己的使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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