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间回忆 何谓老大

次日早上，王彤快走到班门口时，一个笑吟吟的男孩

拦住了他。

“你就是昨天那个弹电吉他的？弹得很棒呢。虽然没听过你弹的歌曲，但是我能看出来，下了不少功夫吧？哦对了，我叫习炎东。”男孩朝他打招呼。

“啊？你真的这么觉得？”王彤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都没多少人喝彩啊？难道不是大家都不喜欢吗？”

“你以为有多少人喜欢电吉他和摇滚乐？咱们国家的主流音乐可不是摇滚，咱们这里练习电吉他的人也很少，更何况你挑了这么一首冷门的歌，连我都没听过呢。”习炎东耸耸肩。

“原来是因为这个吗？也就是说我的努力没有白费！”王彤小声说着，嘴角不自禁地上扬。

“怎么会白费？”习炎东不太懂王彤的想法。

“就是也有人会认可啊！没有人认可不就是白费了吗？”王彤觉得这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

“哈？难道你那么努力练这么难的曲子就是为了讨别人欢心？”习炎东不笑了。

虽然讨别人欢心这句话听起来很让人难受，但王彤还是很没骨气地点了点头。

“你是笨蛋吗？专门学音乐却是用来取悦别人的？”习炎东惊了。

“不然为什么要学？”王彤有些无辜地看着这个男孩。

“因为自己喜欢啊！如果不喜欢，为什么要花那么多时间去练？听到摇滚就觉得很爽的那种，听到电吉他声就有触电的感觉的那种。”

王彤歪着头想了想，表示无法理解。

“你为什么要去争取别人的认可？”习炎东很心累，干脆直接这么问。

“因为没有人喜欢和一个没爸爸的，喜欢讨好老师的，不好好学习的小坏蛋玩。”王彤很老实地说。

“......”习炎东愣住了。

“你真的是这样的？完全看不出来啊？”

“除了第二条都是真的。”

“那你为什么要把假的说出来？”

“因为别人都这么说。”

习炎东再次震惊，但是五年级的他又说不出什么道理来劝导王彤，他只是单纯地觉得王彤的想法很有问题。

“别人怎么看你那么重要？”憋了半天，习炎东才说出这么一句。

“挺重要吧，至少，没有人愿意做我的朋友是真的。”王彤很平静地说，似乎已经习惯了。“不好意思，我要上课了。不管怎么说，认识你很高兴，习炎东同学。”

习炎东很不爽王彤这窝囊的想法，一把抓住王彤的肩膀说：“那我做你的朋友。”

“真的？我可是经常去网吧的。”

“不好意思我三年级就是常客了。”

“......”王彤想了想，自己好像没什么可以自黑的了，“你说的是真的吗？可是为什么？”

“我很看好你的音乐天赋，咱们以后也可以交流一下这方面的东西。”

“最重要的还是我很不爽，很不爽你的想法。你说到你没爸爸时我就对你的事有印象了，你叫王彤是吧？就因为那些令人不爽的渣滓，你竟然苦练电吉他就为了扭转他们的态度？幼稚！可笑！他们凭什么？你这个笨蛋！”习炎东突然火起，直接就把王彤骂懵了。

“我学电吉他，就是因为我自己想学，不是谁的命令，不是谁的意愿，就是我想而已，就是我喜欢而已！谁也无法干预！为了别人的认可？这理由真是我听过最扯的了！有的是家长逼的，有的是想考艺考走捷径的，像你这样的，我真是......”习炎东似乎还想继续骂，但是没有词汇了。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老大！我罩着你，没有人可以欺负你！你给我站起来做人，别让我看见你那畏畏缩缩的样子，给老大我丢脸！”习炎东重重地敲了一下王彤的肩膀，转身走了。

“这都是为什么啊......”王彤揉着肩膀，喃喃道。

放学后，王彤还在想着那个叫习炎东的人的事情。

三个比他高半个头的人拦住了他。

王彤对此早已习惯，最多也就是骂几句推两下而已，甚至说到了高年级之后这样的事已经很少了。他很知趣地低着头想绕过去。

“呦，王彤，这么急着走啊？”领头的人皮笑肉不笑地说。

“啊？你是......？”因为长年没什么朋友所以干脆不记名字结果导致脸盲的王彤并没有认出这是谁。

“哈？猛哥的名字你都能忘？吴猛！”旁边一个精瘦的男生说。

啊，他想起来了，这货在网吧勒索过他。其实他们都是同年级生，但是王彤上学早了一年，比同龄人要矮小一些。早上学是因为珂莉儿听说越小出成绩越好，干脆就想办法让王彤早上学了，希望增强王彤长大后的竞争力。

一想明白，王彤就无法淡定了——他毕竟只是个小孩子，面对人数更多，年纪更大，个头更壮的人的勒索完全不知所措，恐惧淹没了一切。

“哥几个今天手头有点紧，想借两个钱上网。”

“我......我没钱。”王彤后退了一步，抵在了墙上。他说的是实话。

“没钱？给我搜，搜不到就揍一顿。Md，不能白跑一趟。”

“我......我真没钱！要不明天我给你们带！”王彤已经吓傻了，带着哭腔说。这阵势可比以前被嘲笑欺负可怕多了。

“啧，给我记住啊！明天带五十块，少一分揍一拳！”

“喂，你们干啥呢？”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吴猛等人背后背后传来。

吴猛刚刚转过头，鼻梁就被狠狠揍了一拳，紧接着肚子被踹了一脚，惨叫着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毕竟是小学生，看见自家老大倒了就没胆子了，两个人都呆愣着不敢上前。

是他，是习炎东。

习炎东一把掐住倒在地上乱滚的吴猛的下巴，盯着他的眼睛恶狠狠地说：“这小子是我的小弟，不准你动他。再让我撞见揍死你。”

这当然只是放狠话，但是小学生打架就是赢的人才能放狠话。

看着吴猛他们跑了，习炎东转过头冷冷地说：“你还要在地上坐到什么时候？”

王彤一低头，才发现自己已经吓得跌坐在地。

“谢......”

不料习炎东打断了他：“把嘴闭上，我罩着你，不是为了你的谢谢，只是因为我是你老大。”

“是，老大。”王彤下意识地回答道。

“这就对了。走，回家吧。明天帮我打印一份你那个什么《千本樱》的吉他谱，我想练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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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事情并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掉。

过了两天，当王彤和习炎东一起有说有笑地回家时，几个半大孩子和吴猛从前面的转角转出来，挡在了他们面前。

“哥，就是他揍我！”吴猛捂着还有点肿的鼻子，指着习炎东委屈巴巴地说。“你们俩等着挨打吧，这些可都是六年级的大哥！”

其实在小学生那里差一个年级在心理上就会有很大的压力，即使力量上差距不是很大。王彤现在就怂了，但是习炎东对他们根本不屑一顾，大喝一声：“好狗不挡道！”撸起袖子就干。

结果王彤很快就被摁倒了。两拳难敌四手，习炎东也明显打不过其他人。

两个人把王彤摁在地上，吴猛骑在他身上就开始扇他的脸。一边扇一边骂：“你这个没爸爸的野种，tmd敢打我？还敢反抗？给你脸了？”

王彤无法动弹，也完全被打傻了，只是一个劲地哭叫着：“我没有......我没有......别打我......呜啊啊啊啊啊......”

习炎东怒吼一声，撞开其他人直接冲向骑在王彤身上的吴猛，右手捉着吴猛的后脑勺一把掼在地上，一边狂叫着一边用左手使劲捶他的头。其他的人见状赶紧都来揍习炎东，但是习炎东也不还手，就那样挨着其他人的打，就是死不松手。

他的眼角肿了，但是他没有松手，左手“砰砰”地招呼在他身下不停扑腾的吴猛头上。

他的脸上流血了，但是他还是没有松手，用尽一切方法使劲捶着身下已经没有力气扑腾的吴猛。

“疯了.......疯了！”

“流血了！留了好多血啊！”

“吴猛快不行了！快把他从那疯子手下拉出来啊！”

“不要命了吗这个疯子！”

那些六年级生从来没有遇见打架不要命的，习炎东那坚毅的神情，无畏冷酷的眼神和疯子般的举动着实把他们吓到了。

好不容易把吴猛拉出来，站起身的习炎东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砖头，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目眦欲裂，脸上的青筋和伤口一起暴跳，血液一直从眼角流到肩头。那架势就像是要一口气拍死所有人。

那些半大孩子见状都吓得逃散了。尤其是吴猛，捂着额头被磕到地上一直淌血的伤口，一边嚎哭一边狂奔。

一直缩在一旁抽泣的王彤这才敢抬起头，他茫然地看着夕阳中挺立的少年。

习炎东的脸都被打肿了，半边脸都是血，衣服也扯烂了一些，露出的肌肤满是青紫，连吉他手最爱惜的手也有被指甲刮出的血痕。但是他喘着粗气站在那里，一滴眼泪都没掉。

“站起来！”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王彤站了起来。他看着习炎东的惨状，忍不住想哭。

“为什么......”

“大点声！别一副弱鸡样！”习炎东吼道。

“为什么啊！为什么做到这样......”

“我再说最后一遍，因为，我是你老大！老大懂吗？保护不了小弟还叫个屁的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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