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乡下来的晕车少年

城市和城市之间没有什么比由铁路相连更好了。

毕竟这位从乡下来的孩子，很容易晕车。

从他居住的山顶寺庙到他正在就读的高中所在的大城市，隔着太远的距离，需要乘坐三个小时的乡间班车，到县城中转，再坐两天一夜的火车到达大城市。

第一次出来在乡间颠簸的班车上吐了隔壁座的大婶一身，被暴怒的大婶差点赶下车。从此他对汽车产生了难以名状的恐惧。

见汽车想吐，坐汽车必吐。

还是火车比较平稳，如果城市之间也必须坐颠簸的汽车，他估计还没有到目的地，就已经去师父所说的西天见到了金光闪闪的如来佛祖。

或者是他脖子上挂的观世音菩萨？

抱着装行李的麻袋，坐着不算舒服的火车硬座，少年看着窗外的景色，手里摸着脖子上用红绳系的观世音白玉牌。

少年不禁想起了临行前，师父的嘱托。

……

“林森，在外面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记住佛在心中。”

一个留着白胡子的老和尚站在山门前，轻声说着，他身上的衣服非常破旧，全是补丁的袈裟上，布料褪色到都不知原本是什么颜色。

纵然老和尚佛法高深，但是在这人迹罕至穷山僻壤的偏僻寺庙，实在收不到什么香火。寺内师徒两人除了这山间果腹野果野菜，实在没什么收入。

“师父，弟子舍不得师父，愿守在佛祖身边，一生聆听佛法的教诲。”

名为林森的少年抱住了老和尚。

“林森呀，你是个好孩子，但我早已算定你今生与佛门缘分尚浅，这次既然有机会去外面的世界游历，那就不要浪费机会，安下心来，快去吧。”

“师父！”

林森俯下身子，抱住师父的腿，不肯放手。

师父的养育教导之恩，堪比父母。

和尚用自己不多的斋饭养大了自幼失去双亲的少年。少年长大了，开明的和尚还送他去乡里的小学读书识字。

林森读了小学，又读了初中，认真聪慧的林森，考上了外面大城市的高中。

惠果和尚很高兴，这份欣喜是作为师父，更是作为养父。

可是林森却不愿意去了，因为自己一走，空空荡荡的寺庙里面就剩下师父一个人了。师父年纪大了，平时一个人住在寺庙里，真的可以照顾自己吗？

他完全没想到自己能够考上，就连填志愿的时候，也是师父偷偷帮他拿的主意。

“每个人有每个人归处，你的缘分在外面，而不是一辈子像我一样，守着这小小的破庙。”

惠果站在青石阶上，抬头看了看那悬在山门前已经看不清字的烂牌匾。

“师父，可是您一个人……”

“你不必担心，老衲自有老衲的机缘。”

“师父……弟子知道了。”

师父的话不容置疑，总之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林森松了手，站起身来。

“如果想师父的话，记得多来电话，放假了记得早些回家。”

惠果摇了摇不知是他从何年买的小灵通，然后递到林森手上。小灵通的按键都已经磨得发亮了。

“嗯……谢谢师父。”

按照旧时礼仪，林森应该给师父跪下磕头拜别，但是如今，早就不是那个时代了。

师父说过只有佛祖和父母可以跪。

但是，林森依旧双膝跪地，给师父磕了三个头。此时，师父对于他来说，既是解除心中疑惑的佛祖，又是养他成人的父母。

“林森……你这孩子呀……”

惠果师父苦笑着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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