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章

那一天，

我永远都记得……

炼妖阵内千里冰封，已是白茫茫一片。肆虐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永不停歇；凛冽的寒风裹着冰晶一阵一阵地吹过，像是刀子一般，在我身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雪落在地上，明明是那么纯洁，那么晶莹，可我只感到彻骨的冰寒。

阿宣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在寒风肆掠的锁妖阵中把我轻轻放在一块冰岩上，他半搂着我，将我护在他的身下，替我抵挡那凛冽的寒风，他慢慢地蹲了下来，让我可以贴紧他的胸膛，这已经是他身上唯一一处尚有余温的地方了，他大口地喘着粗气，在我耳边，清晰可闻。

冷风吹起我的裙裾，吹走了我身上仅存的那丝温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即便我们找到了生门，但是在锁妖阵内的所有生灵都被冰刃撕碎之前，它绝不会停下。

阿宣试图温暖我冷得如同寒冰一般的身躯，但是不管他怎么做都是于事无补。

耳畔，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传来，阿宣与我挣扎着抬起头，循着声响望去，只看见双头巨蟒庞大的身躯已经崩裂成大大小小的冰块，如同山崩地裂般倒塌下来，不过眨眼，失去身躯保护的蛇母元神就在撕心裂肺的嚎叫中，在狂风中翻滚着飘向天际，如同一粒尘埃，消散在空中直至无影无踪。

小白：阿宣

我急急地咳了几声，抬起几近冻僵的手指摸了摸他的脸，气若游丝。

小白：在这里，我们也都会形神俱灭的

许宣：你放心

阿宣抱紧我，低声安慰。

许宣：村里人，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小白：阿宣

我微微摇了摇头，笑容里饱含苦涩的味道，望向虚空清澈的眼眸陷入了回忆，喃喃自语。

小白：我记得你说过，人生无常，苦多乐少，多记住些美好的时候就好

许宣：对，还记得吧？

阿宣将我搂得再紧了一些，指尖泛白，勉力回答。

许宣：那些蒲公英……那条船上……还有那座塔……

小白：我都记得

我点了点头，唇角勾起一抹浅笑，靠在阿宣的怀中，阖上眼睑，回忆着。

许宣：记得……真好……

阿宣的声音渐渐地低了。

小白：阿宣……

小白：阿宣……

小白：你听……

小白：外面有人在破阵……

我睁开眼睛，一声一声地呼唤着他，耳边却再也没听见阿宣的回应。

目之所及，阿宣的身躯早被冻成了一座雕塑，我急得惊慌失措，慌忙之中紧紧抱住了阿宣，仿佛这样就能将刺骨的寒风挡在身后。

冰凉的泪珠滚落下来，滑过脸庞，我万分悲戚地在他耳畔呢喃。

小白：你答应过我，要一起从这里出去……

小白：我们还要一起去很多很多的地方……

你答应过我的，不能食言。

小白：别走！阿宣……

豆大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簌簌洒落一地，我的哭喊那么苍白，却又那么清晰，我拼尽全力想要留下我生命中唯一的温暖，唯一的光。

君不见~

东流水~

来时无踪迹~

一去无穷已~

“小白，无论怎样，有我在。”

“人间多的是长了两条腿的恶人，长了条尾巴又怎样。”

“我会回来的，等我。”

小白：何须问……浮生情……原知浮生……是梦中……

我随着阿宣唱起他教我的歌谣，看着他一点一点在我眼前化为灰烬。

小白：阿宣！

我高举起手中的碧玉珠钗，源源不断的法力交织在阿宣魂魄四周，羁绊着不让他离我而去，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只觉得整个身子像被一点一点撕扯开来。

双腿化作了一条巨大的蛇尾，莹白如雪的肌肤上开始布满狰狞的白鳞，我知道自己耗尽体内最后一丝法力后，就会变回白蛇的模样，但我，并不害怕。

最后一刻，我保住了他的魂魄，但珠钗发动，我的功力全失，化回了白蛇。

我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将这些记忆封印在了珠钗之中。

阿宣

我一定会找到你……

无论你在世间何处……

无论你是何模样……

无论你还记不记得我……

我都一定会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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