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丹心（二）

江澄在莲花坞一见人就让人拔剑，弄得其他人郁闷不堪，不知所措。

林思浅扶着温宁看向夏侯清洛，犹豫不决，道。

林悦（林思浅）：仙女姐姐，你身体伤势未愈，不如留下？何况聂宗主还在这里，如果……

夏侯清洛：走吧。

夏侯清洛并没有给她说下去的机会。几人一同离开莲花坞。

蓝忘机的面容有些昳丽而苍白，神色却冷峻至极，望了一眼云梦江氏的祠堂，把背上魏无羡的身体托了托，托牢了，头也不回地里朝外走去。

因为他刚才说过，蓝湛，我们走吧。

到了码头几人毫不犹豫地上了船。温宁赶紧蹿上船尾，自觉地抓起船桨，扳了两下桨，渡船平稳地漂出了数丈。不久之后，渡船便顺着江流漂离了码头，靠近江心。

蓝忘机让魏无羡靠在他身上，先给他喂了两颗丹药，确认他好好咽下去了之后，才取出手帕给他擦拭脸上的鲜血。

看着他对魏无羡如此紧张，林思浅心中多了份安心，无比的安心。

忽然，温宁紧张的声音传了过来。

温宁（字琼林）：蓝、蓝公子，冷月仙还有林宗主求你们一件事。

蓝湛（字忘机）：何事。

方才温宁在江澄面前的气势已经无影无踪了，他硬着头皮道。

温宁（字琼林）：请……请你们暂时不要告诉魏公子，我把他剖丹的事捅出来了。他很严厉地告诫过我，叫我绝不能说出去。虽说恐怕瞒不了多久，可我……

蓝湛（字忘机）：你放心。

林悦（林思浅）：你放心吧温宁。

夏侯清洛：阿羡终会知道的。

温宁（字琼林）：至少能瞒一时。

夏侯清洛：我不说。

温宁松了一口气，他诚挚地道。

温宁（字琼林）：多谢冷月仙。

温宁（字琼林）：还有，谢谢你蓝公子，当年在金麟台上，为我和我姐姐说过话。我一直记得。后来我失控了，我……真的很抱歉。

蓝忘机没有应答。温宁又道。

温宁（字琼林）：更谢谢你这么多年来照顾阿苑。

林悦（林思浅）：阿苑！？

闻言，蓝忘机微微抬眸。温宁道。

温宁（字琼林）：我还以为我们家的人都死了，一个不留了。真的没想到，阿苑还能活着。他跟我表哥二十多岁的时候长得真像。

蓝湛（字忘机）：他在洞里躲了太久。发了高热。生病。

林悦（林思浅）：当年那一战我也没在回去过乱葬岗，我也以为上面的人都死在那里，没想到含光君你救了阿苑。

林悦（林思浅）：那阿苑是否是那个孩子？

夏侯清洛：正是思追。

林悦（林思浅）：姐姐你知道！

夏侯清洛：也是最近才知。他忘记了很多事。

林悦（林思浅）：含光君你将思追教的很好，他很优秀。

温宁（字琼林）：小时候的事他都不记得了。我和他聊了很久，他一直说你的事。

温宁（字琼林）：以前是说魏公子的事……反正从没说过我的。

蓝湛（字忘机）：你没告诉他。

温宁（字琼林）：没告诉。

他转过身，背对身后的四位，一边卖力划船，一边道。

温宁（字琼林）：他现在过得很好。知道太多其他的事，反而会让他没有现在这么好。

蓝湛（字忘机）：迟早要知道的。

温宁（字琼林）：是的。迟早要知道的。

温宁（字琼林）：就像魏公子和江宗主。移丹的事，他总不能瞒江宗主一辈子。迟早是要知道的。

夜色寂静，江流沉沉。忽然，蓝忘机道。

蓝湛（字忘机）：剖丹。

温宁（字琼林）：什么？

蓝湛（字忘机）：剖丹，痛苦吗。

听着剖丹二字，林思浅的心被谁揪了一下。

温宁（字琼林）：如果我说不痛苦，蓝公子你也不会信吧。

蓝忘机垂下眼帘，淡如琉璃的眸子凝视着魏无羡的脸，伸出一只手。最终，只是用指尖在他面颊上微不可查地摩挲了一下。

蓝湛（字忘机）：我以为温情会有办法。

温宁（字琼林）：上山之前，我姐姐是做了很多麻醉类的药物，想减轻剖丹的痛苦。但是她后来发现，那些药物根本不管用。因为如果将金丹剖出、分离体内的时候，这个人是麻醉状态的，那这颗金丹也会受到影响，难以保证会不会消散、什么时候消散。

蓝湛（字忘机）：……所以？

温宁划桨的动作顿了顿，道。

温宁（字琼林）：所以，剖丹的人，一定要清醒着才行。

一定要清醒着，看到与灵脉相连的金丹从身体中被剥离，感受到汹涌的灵力渐渐的平息、平静、平庸，直到再也激昂不起来。直到变成一潭死水。

林思浅惊讶，声音有些哭腔，道。

林悦（林思浅）：那魏婴哥哥就一直受着！？

好半晌，蓝忘机低哑的声音才响了起来。前两个字似乎颤了一下。

蓝湛（字忘机）：一直醒着？

温宁（字琼林）：两夜一天，一直醒着。

夏侯清洛：当时，你们有几成把握。

温宁（字琼林）：五成左右。

蓝湛（字忘机）：五成。

蓝忘机无声地深吸了一口气，摇摇头，重复道。

蓝湛（字忘机）：……五成。

他收紧了揽住魏无羡的那只手。手背上的骨节已经发白。

温宁（字琼林）：毕竟此前从来没有人真的做过这种事，我姐姐虽然以前写过一篇移丹相关的著述，但也只做了一些设想，根本没人能给她试验，所以设想也只是设想，前辈们都说她是异想天开。

温宁（字琼林）：而且根本不实用，谁都知道，不可能有人会愿意把自己的金丹剖给别人的。因为这样的话，自己就相当于变成一个一辈子都登不了顶、不上不下的废人了。

温宁（字琼林）：所以魏公子回来找我们的时候，我姐姐先开始根本不愿意，警告他文章是文章，动手是动手，她只有不到一半的把握。

温宁（字琼林）：可是魏公子一直死缠烂打，说五成也好，一半一半呢。就算不成功，他废了丹也不愁没路走，可江宗主这个人不行的。如果江宗主只能做一个不上不下的普通人，他这一辈子就完了。

蓝忘机凝视着魏无羡的脸，温宁回头看了一眼，忍不住道。

温宁（字琼林）：蓝公子，你好像并没有很意外。你……你也知道这件事么？

蓝湛（字忘机）：……我只知他大抵是灵力受损有异。

林悦（林思浅）：当年我遇见他发现他的修为低如尘埃，知道他没了金丹，我想着他定是救江澄被温逐流化去了金丹，可是我没想到真相竟然是如此……让人难受！他那时该有多疼啊！

温宁（字琼林）：如果不是因为这样……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如果不是因为实在是没有其他的路可走。正在这时，蓝忘机肩头歪着的那颗脑袋微微一动。魏无羡的眼睫颤了颤，悠悠转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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