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吃人堡（二）

四人见金凌那只黑鬃灵犬围在石堡群的外围时而低声呼呼，时而大声狂叫。

见到他们人影，仙子冲他们叫得更大声，又望望石堡，前爪在地上刨坑刨得泥土飞起，焦躁难安。

魏无羡一直藏在蓝忘机背后，痛苦地道。

魏婴（字无羡）：它怎么还不走……它主人呢？主人怎么不见了？！

夏侯清洛：从听到犬吠声开始，直到现在，没有听见金凌的任何声音，也没有见他的人影。

林悦（林思浅）：金凌有危险！

蓝湛（字忘机）：进去看看。

魏婴（字无羡）：怎么进？没门。

石堡是真没门。灰白色的石块密封得严严实实，未留门窗。

突然仙子嗷呜嗷呜跳起来，似乎想咬蓝忘机的衣角，靠近了又不敢，绕过去咬了魏无羡的衣摆，见它而来，魏无羡下意识紧紧抓住蓝忘机的手，躲在他身后。

蓝忘机扭头看了他一眼，他便将仙子拦下，仙子焦急望来望去，夏侯清洛它更加不敢，只有去咬林思浅。

四人跟着仙子饶了小半圈，绕到石堡之后。竟有一个洞口。形状不整，地上都是大大小小的碎石，像是被炸开的一样。

洞口内黑乎乎的，看不清楚，隐隐似乎有红光。黑鬃灵犬松开嘴，冲里面一串狂叫，又冲这四人疯摇尾巴。

蓝忘机将避尘自动出鞘半寸，剑刃发出冰冷的淡蓝色光晕，照亮了漆黑的前路，蓝忘机一弯腰，率先进入了其中。魏无羡被那狗逼得要疯了，跟着冲进去，险些和他撞成一团。蓝忘机扶住他的手，不知是责备还是无可奈何，摇了摇头。

林思浅唤出树灵精元，绿光通透，照亮每一个角落，蓝忘机收回避尘。

洞口的光早已如烛火熄灭一般消失，越往里走，越是宽阔，越是黑暗。

石堡顶成圆形，林思浅踢了踢脚边碎石，能听到轻微的回音。

魏无羡停下脚步终于忍不住，右手按在太阳穴上，微蹙眉头。

林悦（林思浅）：魏婴哥哥？

蓝忘机回头道。

蓝湛（字忘机）：如何？

魏婴（字无羡）：……好吵。

石堡内，死寂无声，静得仿佛一座坟墓。它本来也像极了一座坟墓。像极了怨念之声的尖叫，男女老少，魏无羡听得一清二楚，眉头紧锁。

因为实在是太吵了。魏无羡一手继续按压住太阳穴，另一手从乾坤袋里取出一只堪堪可置于掌心的风邪盘。风邪盘的指针颤颤巍巍绕了两绕，越绕越快，不多时，竟然开始疯狂地转动起来！

魏无羡心中不祥阴影越来越浓，出声喊道。

魏婴（字无羡）：金凌！

在石室深处中央摆了一口漆黑的棺材。棺木通体黑沉，棺形打得十分漂亮。魏无羡拍了拍它，木质坚实，响声笃笃，道。

魏婴（字无羡）：好棺。

林悦（林思浅）：哥，这不是重点吧！

魏婴（字无羡）：你知道你哥是有多穷，见到好东西不由感叹一下。

林悦（林思浅）：……

四人将棺盖打开。

棺盖被打开的那一刻，四周的嘈杂声忽然成倍高涨，潮水一般淹没了魏无羡的听觉。

林思浅本以为是腐化成白骨的尸体，亦或是臭气熏天，然而什么都没有。竟然是一口空棺！

棺材里躺着一把长刀。此刀无鞘，刀柄似是以黄金铸成，看上去沉甸甸的甚有分量，刀身修长，刀锋雪亮，枕在棺底的一层红布上，映出血一般的颜色，森森一股杀伐之气。

四人疑惑棺材里不放尸体，却放着一把刀。行路岭上的这片石堡，真是无一处不古怪，步步透露着诡异。

林悦（林思浅）：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夏侯清洛：找金凌要紧。

找来找去终是没有金凌的踪影。突然林思浅腰间的双蝶之玉闪烁白光。

这是林思浅借千灵洞中的灵气修炼出的双灵玉佩，两块玉佩分别戴在身上，如若其中一人有生命危险或在附近，另一个人的玉佩就会发出红光和白光。出蝴蝶谷时林思浅将其中一块给了林婉莹，就是怕她有个万一。

见此情形她心中微微焦躁难安。

林悦（林思浅）：阿莹也在这里！

在石室中翻了个遍都没见金凌和林婉莹的影子。

夏侯清洛：林悦你先冷静。

蓝忘机将古琴横置在棺木上，略一沉吟，扬手，一串弦音从指间流泻而出。他只弹奏了短短一段，右手便撤离了琴身上方，凝神望着仍在颤动的琴弦。

忽然，琴弦一震，自发弹出了一个音。

魏婴（字无羡）：《问灵》？

琴语是姑苏蓝氏的秘技，魏无羡虽然涉猎颇广，终有不能及处。他轻声道。

魏婴（字无羡）：问它此地是什么地方，谁建造的。

片刻之后，琴弦又自动弹了两下。林思浅急切问道。

林悦（林思浅）：含光君它说什么？

蓝湛（字忘机）：不知。

魏婴（字无羡）：啊？

蓝湛（字忘机）：它说，‘不知’。

魏婴（字无羡）：……（心中所想）蓝湛太出息了，都学会讲笑话了。

一问不成，蓝忘机又弹了一句。琴弦再应，还是刚才那铿铿的两个音。三人都听出这次的回答又是“不知”。

魏婴（字无羡）：你又问它什么了？

蓝湛（字忘机）：因何而死。

魏婴（字无羡）：若是无意中被人暗害，确实有可能不知道自己因何而死。你不如问它，知不知道谁人杀它。

蓝忘机扬手拨弦。然而，回音依旧是铿铿两声——“不知”。

一问三不知！！！

魏无羡也是头一次遇到这样一问三不知的亡者，心念一转，道

魏婴（字无羡）：蓝湛你问它是男是女。这个它总不会也不知。

被他怂恿，蓝忘机依言而奏。撤手之后，另一根弦锵有力地一弹，蓝忘机译道。

蓝湛（字忘机）：男。

魏婴（字无羡）：总算是有件事知道了。再问，有没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和女孩儿进到此处？

蓝湛（字忘机）：有。

林悦（林思浅）：那他们现在人在哪里？

琴弦顿了顿，方才给出回应，蓝忘机听了，却是微微一怔。

夏侯清洛：怎么？说什么？

蓝湛（字忘机）：他说，‘就在这里’。

魏婴（字无羡）：他不能说谎吧？

蓝湛（字忘机）：我在，不能。

蓝忘机铮铮几声，魏无羡见状，忙问。

魏婴（字无羡）：你又问什么了？

蓝湛（字忘机）：年岁几何，何方人士。

魏婴（字无羡）：如何？

蓝湛（字忘机）：十六岁，兰陵人士。

魏无羡和林思浅的脸色也陡然变了。

《问灵》请来的魂魄，竟然是金凌？！

蓝忘机继续奏问，魏无羡知他必然在询问具体位置，紧盯着琴弦，等待着金凌的答案。这次的回应较长，蓝忘机听完，微微蹙眉，道。

蓝湛（字忘机）：他让你，立于原地，面朝西南，听弦响。响一下，前行一步。琴声止息之时，他便在你面前。

魏无羡一语不发，转向西南。身后传来七声弦响，他便朝前走了七步。然而，前方始终空无一物。

琴声还在继续，只是间隔越来越长，他也走得越来越慢。再一步、两步、三步……一直走到六步，琴声，终于静默了下来，不再响起。

而在他面前的，只有一堵墙壁。这堵墙壁是以灰白色的石砖堆砌而成，块块严合无缝。魏无羡转身道。

魏婴（字无羡）：……他们在墙里？！

韶华出鞘，四道青光掠过，墙壁被斩出了一个齐整的井字形，四人上前动手拆砖，取下数块石砖后，大片黑色的泥土流淌出来。

原来这座石堡的墙壁做成了双层，两层坚实的石砖中间，填满了泥土。魏无羡赤手刨下一大片土块，黑乎乎的泥土中间，被他刨出了一张双目紧闭的人脸。

正是失踪的金凌！

金凌的脸原本没在土中，一露出来，空气陡然灌入口鼻，登时一阵猛咳吸气。魏无羡见他还活着，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金凌方才真是命悬一线，否则也不会被《问灵》捕捉到他即将离体的生魂。好在他被埋进墙壁里的时间不长，否则再拖一刻，就要活活窒息而死了。

四人忙着将他从墙壁里挖出来，金凌身旁正是林婉莹，林思浅将她抛出来，谁知拔出萝卜带出泥，林婉莹上身出土的那一刻，她的衣裙勾出了另一样东西。

一条白骨森森的手臂！

蓝忘机和夏侯清洛为两位小朋友探脉施治。魏无羡则拿起避尘的剑鞘，林思浅用黑灵顺着那条白骨臂在土里娴熟地戳戳刨刨。不多时，一副完整的骷髅呈现在眼前。

这具骷髅和刚才的金凌一样，呈站立姿势被埋在墙壁里，惨白的骨头和漆黑的泥土，对比鲜明而刺目。魏无羡在土里翻了翻，又拆了一旁的几块砖，一番搅动，果然在附近又发现了一具骨头架子。

而这一具，还没有烂得彻底，仍有皮肉附着在骨头上，头骨盖上还有乌黑蓬乱的长发，残破的衣衫是水红色的，看得出来是个女人。她倒不是站着的，骨架弯着腰。而弯腰的原因，是因为她腿边还有一具尸骨，是蹲着的。

林悦（林思浅）：（惊讶道）怎么全是尸骨！

二人不再挖下去了，魏无羡退后几步，他耳中嘈杂声如潮水般汹涌而放肆。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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