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

开学的日子到来，姜云夏将要又一次启程去往就读的大学，而莫秋声受了风有些低烧，家里人如临大敌一般不敢再让他出别墅半步。

轮椅之上的莫秋声雪白开衫毛衣配青灰色棉质休闲裤，他病得昏沉犯过几次心绞痛，双足浮肿到无法伸进棉拖鞋里去，便被她稳稳地搁在踏板上，被厚实的毛毯盖住。她的围巾最近成了莫秋声最喜欢的配饰，他裹着大衣和围巾坐在别墅大门之外，精神焕发。

姜云夏：“叔叔在家，就好啦。”

即将远行，小姑娘牵着他的手作出迭声抱怨，他撑着病体逞强出门来，孩子心疼之余，也内心受用。

姜云夏：“是你出门在外，还要嘱咐我。”

他看着身边身姿曼妙高挑的少女，不禁耍起了小脾气，孩子没有办法，只好无奈地摇摇头笑出了声。莫秋声在工作中总是如一座冰山一样不苟言笑，这样平易近人的他旁人很难见到，也唯有在他的小姑娘面前可以释放出个性。

相处时间久了，莫秋声懂孩子是最不会责怪自己的人，有时候使起小性儿，便愈发肆无忌惮。

姜云夏：“那我在外面，叔叔也不怕我一个花季少女再被别人拐跑了啊。”

她反唇相讥，俯下身体将叔叔脖颈上松了的围巾重新系好，然后满意地拍拍他大衣上落下的浮毛。少女的眼眸如夜明珠一般清亮不染瑕疵，还是个学生的她并不似莫秋声这般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所以眼底仍旧保留着年轻女孩儿的纯真可爱。

姜云夏一米七多的北方姑娘，兼之品学兼优，又是学生会主席，在学校的时候被无数男生明着暗着追求，却依然不为所动。女神是世界上最难追求的生物，除了许鹤年和室友等几个很要好的伙伴之外，旁人只将她归为冰山御姐一类，才不知道其中有着莫秋声这样的一番因由。

即使莫秋声这个名字说起来如雷贯耳，以她身边的保密措施，她和叔叔的秘密也被极好地保护起来。

莫秋声：“谁要拐跑我们云夏啊，石头吗？你家叔叔可是要让他看清形势主动退缩才行，不然太没有男友风度了。”

莫秋声将女孩儿鬓角的一缕碎发抿到她耳后，刚才的一番话让旁边的佣人都不禁抿唇而笑。大约是身体不好之后性子也温软下来，莫秋声自己都感到了自己现在更年期一样的脾气性格，仿佛她一会儿不在身边陪伴，便不由得心烦意乱。

叔叔亲密的动作使姜云夏心情莫名的舒畅，对他这个样子更加无可奈何。她从头开始只把许鹤年当作一个异性知己，叔叔开始吃他的飞醋，实在是莫名其妙。

姜云夏：“哈哈哈好啊…叔叔是云夏的大英雄，说到这个，我可是等着你去我学校宣告主权呢。”

面对莫秋声的一套说辞，机灵聪慧的姜云夏永远有十倍于他的反驳等着他，往往能将他说到哑口无言。莫秋声抵着下唇轻轻咳嗽，一串咳喘过去之后，只清清嗓子便再没了话可说。

莫秋声：“嗯叔叔知道…云夏在外面照顾好自己就好了，叔叔也知道你能做到的，你…从来就没让叔叔操过一点心。”

姜云夏：“那叔叔也要答应我，保重身体。”

莫秋声：“好，我答应。”

姜云夏：“云夏这个学期也许会很久不能回家一次，叔叔的身体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去医院，”

姜云夏连连嘱咐着他生怕忘了什么一样，唠叨起来没完，

姜云夏：“您的身体经不得大风大浪了，一定…不要勉强自己。”

莫秋声：“知道啦，小絮叨。”

告别的时候总要到来，姜云夏轻装上阵，没有带太多的东西在身上。她拖着不舍的步子往车边行去，佣人也推着莫秋声缓缓接近车子旁边的位置，彼此之间依依不舍。

莫秋声：“小刘路上慢点开…起飞时间还早，不用太着急。”

刘江：“好，莫总放心。”

表叔熟练地发动车子，姜云夏即使再舍不得离开他，却也不得不赶今天的飞机回学校去。叔叔在身边挥手道别，他的腰背瘫软用不上力气，却拼尽全力坐得笔直。

姜云夏：“叔叔我走了，照顾好自己。”

莫秋声：“好，你也是。”

莫秋声笑容浅淡，微风一般沁人心脾，在初春的迎春花掩映下，那抹微笑煞是好看。车子渐行渐远，他的身影在后视镜中渐渐缩成一个小点直至虚无，姜云夏的眼泪一瞬间夺眶而出。

叔叔这次犯病之后，每个夜晚，他几乎都要经历辗转反侧，天气寒冷时腰背和双腿的疼痛更加剧了身体的痛苦。嘴硬的小姑娘总自觉不畏惧离别，然而真的到了这个时候，她却止不住地抹起了眼泪。

佣人A：“少爷，您该休息了。”

他深情地望着她远去，很久不曾放下挥动的手，直到被初春的凉风冻到身体发抖。佣人在一侧小心提醒，莫秋声松一口气，心口绵密的疼痛又一次袭来，让他无力再支撑下去。

莫秋声：“嗯…回吧。”

莫秋声发出的声音几乎无法辨别，他手指按在胸口紧紧压制着疼痛，看上去疲乏得厉害。佣人见状赶紧推他进门回房间躺下，直到接上他的制氧机很久，他的脸色才恢复如常。

他眨眨眼睛示意自己还好，佣人纷纷退出房间去，让他可以安心休养。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他的云夏是高飞在空中的风筝，然而莫秋声知道自己才是那个执线的人。温尔雅去后多年，莫秋声本来已经不对自己的情感做什么非分之想，可现在的一切，使他在凄苦的病痛中感到快乐。

只要轻轻拉动风筝线，他的小姑娘即使千里万里也会回来。

一定会的。

对此，他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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