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诱语的丧失

次日。

练舞室内，秋筠身穿洁白芭蕾舞裙，她高昂着头灵动地跳跃，飘逸着裙摆，好像袭来一股白色的幽香。她点着舞步，轻抖着白纱，就像触出几抹湖水的涟漪。

她跳着舞像美丽的蝴蝶般飞舞着，像婀娜多姿的柳条样扭动着，给人以美的熏陶，婀娜多姿，让人如痴如醉。

快到结尾的时候，她挺直腰板调整姿势，然后单腿飞转，高雅的姿态，一举一动都充满着迷人的气息。

她最后微微鞠躬。

一舞过后，练舞室内响出稀稀拉拉的掌声，秋筠咬紧了下唇，原本跳舞时高傲的姿态顿时消失不见，她又变回了那个懦弱的秋筠。

程沥青：你的舞蹈，我可是有好好欣赏噢。

程沥青笑吟吟地从虚掩着的门背后走出来，她一双漂亮的眸子里写满了不屑与好笑，她也身着芭蕾舞裙，比起秋筠的娇俏，她现在如此更显的高挑。

她嗤笑——

程沥青：喂喂喂，这么没礼貌？不吭声？

她身旁依旧站着之前的那两个女生，她们互相哄笑着，让秋筠感到局促不安。

秋筠：抱歉……我……

程沥青：嗯？

程沥青尾音上扬，倒有些轻蔑的意味。

程沥青：这样吧，今天我来，是想要送你一样礼物的。

她笑得诡异，声音诡谲得让人头皮发麻。

秋筠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另外两个人将一双芭蕾舞鞋递给了程沥青。

质地柔软的金色芭蕾舞鞋看上去十分的令人向往，秋筠的目光一点点的落到那个舞鞋上。

程沥青抿唇笑了笑，面上居然有些腼腆的意味，她伸手，将舞鞋递过去。

程沥青：你穿上试试吧。

她声音轻柔，仿佛刚刚的诡谲只是秋筠的错觉一般。

秋筠受宠若惊地瞪圆了眼睛，她战战兢兢地接过舞鞋，二话不说就将鞋子绑在了脚上。然后在程沥青意味不明的眼神下尝试着往前走了几步，然后踮起脚来稍稍活动了一下，做出一个单腿飞转的姿势，然后用力旋转身子——

”噗通“一声，夹杂着玻璃破碎的声音，秋筠一下子摔倒在地上，有血迹从脚尖处浸出，一双美丽的芭蕾舞鞋顿时被鲜血染红。

程沥青掩面大笑，刺耳的笑声落入秋筠的耳内，那种钻心的疼痛让秋筠感到恐惧与无助。

桂花静静地躺在木质的地板上，散落在玻璃碎渣和水的中央，那水向四周扩散，与旁边滴答落下的眼泪汇成一体。秋筠坐在练舞室的地板上，前面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悄然落泪的眼睛，她那瘦弱的身体断断续续地颤抖，凌乱的舞裙贴在地板上逐渐被浸湿。脚尖的疼痛是钻心的，她抱住脑袋，一声不吭地哭起来。

程沥青笑完，眼底划过一抹戏谑，最终她蹲下来，粗鲁地扯过秋筠的头发。

程沥青：喂，哭什么。看着我。

她勾唇。

程沥青：一会儿我会给吴老师打电话，你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吗？

秋筠不敢不点头。

程沥青：真乖。

程沥青接过旁边两个女生递过来的手机，然后在上面拨弄了几下，一个电话被拨出。

她伸手将手机在秋筠面前晃了晃，并且点了免提。

“嘟嘟”几声后，电话被接通，一道冷清的声音传来。

金硕珍：喂？

程沥青皱了皱眉，她将手机调转了一个方向，然后问。

程沥青：吴老师呢？

金硕珍：他去参加演讲了，手机放在了后台。请问有事吗？

他的声音让人着迷，很有磁性，却是冷冷清清，透着冰凉，令人觉得难以靠近。

程沥青一下子认出了声音来源于谁。

程沥青：班长？

金硕珍：你是？

程沥青在心里盘算着，反正统计参赛名单的人也是金硕珍，趁着这个机会直接让他把秋筠的名字划掉倒也一样。

程沥青：我是程沥青。班长，舞蹈参赛名单不是一直是你在统计吗？三班的秋筠有事情要跟你说一下。

她将手机转过去对着秋筠，秋筠连忙抹了抹眼泪。

秋筠：你，你好……

秋筠：我是……三班的秋筠。

金硕珍：你好，请问有什么事要说？

金硕珍问得很客气，这让秋筠一时间有些鼓不足勇气说出退赛的事情。

而一旁的程沥青眼神不善地盯着她。

秋筠又红了眼眶。

秋筠：我，我是想说一下……今年的舞蹈比赛……我不参加了。

秋筠：麻烦把我的名字划掉吧……

她咬牙说出来，眼泪却一滴滴地落在手机屏幕上。

金硕珍：……确定吗？

秋筠：嗯，我的脚受伤了……拜托了。

秋筠：一定……要划掉啊。

她的眼神有些放空，而程沥青已经将手机收回去了，她跟金硕珍道了别，然后和另外两个女生交换了眼神，三个人得意洋洋地离开了。

而练舞室内一个小小的身影却承受了舍弃爱好的痛苦。

芭蕾舞是小时候秋筠的妈妈教给秋筠的，那时候秋筠的妈妈总说她年轻的时候就是靠着跳芭蕾舞才认识的秋筠的爸爸，两个人有一段特别浪漫的相遇，自此之后，秋筠就对芭蕾舞产生了兴趣，她努力地认真地练习着，学校只要一有比赛她就会去参加，更幸运的是每次她都能拔得头筹。

秋妈妈去世后，秋筠对芭蕾舞的执念就更厉害了，她也希望能靠着芭蕾舞，遇到一个……可以像爸爸爱妈妈那样的人来爱她……

可现如今，她是真的承受不了了，程沥青对她一次又一次的欺辱，让她逐渐对芭蕾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好像只要她一踮起脚尖，程沥青就会想幽灵一样出现在她面前，然后又是一番嘲笑和捉弄……

秋筠突然感到绝望。

划掉吧，划掉吧，一切就都结束了。

她无力地靠在了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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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调而微小的电流声，在一片寂静中格外清晰。

昏迷了好几天的金泰亨缓慢地掀开了沉重的眼皮，浑身上下的疼痛像是要将他逼疯一般，四周空气里的药水味让他感到心头不适，而那微小的电流声却让他受到了莫大的安慰。

他还活着。

他眨了眨眼睛，呼吸有些缓慢，他尝试着说话，却听到异常嘶哑而低闷的嗓音。

金泰亨愣了愣。

宋落言：金泰亨，你还好吗？

宋落言黑葡萄似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金泰亨，她微微一笑，眼角略微翘起，高贵的神色自然流露，她伸出涂着丹蔻色的指尖，在墙壁上轻轻地叩击着。

金泰亨看着这个素不相识的女人，一时间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宋落言撇了撇嘴。

宋落言：你不记得我吗？之前你姐把你拖到医院去，在路上撞到我了。

金泰亨的眼眸闪了闪，似乎是在很认真的回忆，最终他摇了摇头。

金泰亨：抱歉，或许我并没有注意到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淡淡的疏离，尽管现在任人宰割的是脆弱无比的他。

宋落言：啧，真是伤心。

她语调曼丽，尾音自然上挑，听着倒是让人心头酥软。

可金泰亨并没有去在意她，他缓缓闭上眼睛，声音轻细。

金泰亨：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我姐呢？

宋落言：你的名字不就写在这床尾嘛。还有你姐，她去给你买饭了，过不了一会儿就会回来。

宋落言弯下腰来，仔仔细细地瞧着金泰亨，她突然轻笑一声，倒显得有些肆意。

宋落言：我之前听你的那个医生说……你吸食毒品？

金泰亨：……

他神色僵硬，似乎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宋落言：这世上没有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问题，我想你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她一语说中，金泰亨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

金泰亨：我……

他刚想反驳什么，却突然面色惨白，那种从心尖开始蔓延的痛楚让他浑身都开始发抖，他整个人都蜷缩进了被子里，那个漫长而撕裂的梦魇再次找上他，攥住被角的手逐渐泛了白，他咬紧了牙关，耳边竟响起了幻听。

他突然神情悲拗且空洞地望向前方，精致的眉眼略微蹙起，像是整个人都放空了一般。

林沅妤：泰亨。

林沅妤：泰亨啊……

林沅妤：我想你……

他沉溺于那个温柔却不真实的声音，可下一秒，那个和林沅妤一模一样的声音却突然变得尖锐——

林沅妤：我想你去死！！

林沅妤：你去死啊！你怎么还出现在我面前？！

林沅妤：滚开！！！

……

金泰亨突然生出冷汗来，耳边的声音也消散了，身体的疼痛此刻缓解了不少，他的瞳孔渐渐聚焦，却看见宋落言一脸无动于衷地站在床边。

昏暗的病房内，金泰亨的脸色惨白，他硬生生地扶住床边，眼里是一片凄凉。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林沅妤不会那么温柔地去喊他……

她巴不得他去死。

宋落言居高临下地看着失魂落魄的金泰亨，眼底的不可一世逐渐染上调笑。

宋落言：你不想戒掉毒品吗？

宋落言：我可以帮你的。

金泰亨一怔，似乎有些诧异。

宋落言骄傲地扬起脑袋，她勾起红唇，话语间藏着无影无形的诱惑。

宋落言：或许还可以为你做点其他什么的事，你若是有想要报的仇，我也照样可以为你而做。

金泰亨的眼底划过一丝光亮，却转瞬即逝。

金泰亨：骗人的吧……

他一向不相信会有人为他而做些什么……

宋落言：当然，要我为你摆平一切麻烦，前提是……

她眯了眯眼睛。

宋落言：你要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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