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罗兰

罗兰。艾尔

他的梦中又出现了那个场景。

他一度失去自我，刚刚从蒙昧的白雾中走出，第一眼就见到了浸透悲伤的天空与鲜花。头顶是一片悲怆的深蓝，在被贪婪摧毁的小镇外，苍穹般颜色的逝夜花遍地盛开。

然后他看到了单膝跪在地上，正凝视着他的女孩，暮色般的双眼，仿佛是这绝望中唯一温暖而灼热的星火。

他因自己曾遭受的厄运而崩溃，即使紧紧拥抱着她健康的躯体，心痛与悲伤还是让他毫无尊严的恸哭起来。

“我的团长.....我的伊安....我背弃了守护你的誓言，我的罪过大概只有死亡能够洗刷了，”

他执着她的手抵在额头，闭上双眼宣布自己最后的坚决。

“伊安。特莱。贝伊瑟斯，我愿意为你赴死，我只希望....到那时，你能在我的额头落下一吻。”

她的双眼浮出一阵不解的神色，随后苦痛从脸上流露出来。

“我....只能予你以花。”

她的手指拂过逝夜花绽开的花瓣，指尖的颤抖温柔而怯懦。

“你是纯洁无暇的人子，而我却是只牺牲了一千个灵魂的野兽，至高神也会因为我这罪人的身躯妄想祝福他人，而把你抛下深渊的。”风翻开她握着的手札，翻卷的书页发出‘哗哗哗’的声音。

她别开脸闭上双眼，轻羽般的红色眼睫变得湿润了。

“原谅我....罗兰。”

“不!”他抓住她的手，意识到了伊安的特殊，他的愿望也许真的无法实现，但更令人不愿接受的是，伊安始终认为她自己是个怪物，没有作为人类去祝福他人的资格。

他不想听这个答案。

“不是的，伊安是能够为我祈祷的，不要把那一千个献祭的罪孽背负在身上。”

“可是那已经是钉在十字架上的罪名，我恐惧它，逃避它，最终我还是要面对它！”

她睁开眼睛瞪着他，面对着他的脸庞已经满是泪水。她不再是索拉尔团的团长，只是个感到无助的孩子，她站起来，失控的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该死的，多少个夜晚的睡眠因她们而被谋杀!我面对的噩梦在嘲笑我，讥讽我是个肮脏扭曲的造物，”她抓住头发，弯下腰，像是哀嚎的疵兽。

“我未憎恶怨恨过任何人，因为我最憎恶怨恨的，是我的诞生!”

他忽然能理解她毫无保留的付出是为什么了，因为罪恶，他更能明白她的痛楚。

“你别无选择，但是伊安，你可以选择背负着罪孽，为了偿还这一切而活下去，”他坚定的说:“我会陪着你的，因为我的过错，我可以和你一起寻找赎罪的方法。”

“你从来都没有做错过什么，罗兰，杀死罪人并不是罪责，”她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那只是命运送给我的惩罚。”

“人都会因为过错得到惩罚的，伊安，”他站起来，低头俯视着她封闭自我的行为。“您受罚的期限是有极限的，在那之前，我愿意成为您的狱卒。”

“你的意思是，我也能有获得解脱的那一天吗？”她的双眼重新亮起希望的光芒。

“是的，因为您已经在今天拯救了我，”他微微弯腰，一手放在胸口，另一只手邀请般的伸向她。他朝她露出释然的微笑:“您的罪责正因为您的善举减轻了，所以，我是否有资格为您寻找一个，您能够放下罪责并安然睡眠的囚牢呢？”

“我信任你，罗兰。”她把手放在他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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