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酒馆出来的阿鲁握着一枚克鲁迪亚银币,这是他今晚的报酬,一枚银币。
虽然看起来不多,但事实上,最近愿意和他赌棋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像现在这样收获一枚银币,已经是件很幸运的事情。
特纳照旧喝得烂醉,睡在了酒馆的客房里,事实上阿鲁也可以选择住在这里,毕竟他和这间“杰尼龟”酒馆的老板算是朋友,自从他将象棋带入酒馆,这里酒多了不少生意。但阿鲁不想承太多人情,何况贝拉看起来也不怎么喜欢他。
最终那杯价值一枚银币的龙舌兰还是进了特纳的肚子,而阿鲁只不过喝了两杯蜂蜜柠檬啤酒,两枚铜币一杯,一种在啤酒里加入少量蜜糖以及柠檬片泡制而成的混合饮料。
毕竟,棋手需要的还是随时保持清醒。
但不管怎么说,酒精还是让他暖和起来,这让阿鲁觉得,虽然倒霉,但至少今晚还算不错。
第二日清晨
“阿鲁,这边!来一下!”
“好的,马上就来。”
码头的工作一般是卸货,或者将货物搬上船,这本是件非常消耗体力的事情。
“哎,你这玩意真的省力,为什么不多做几个?”
“其实我也想,但没那么多功夫啊,你知道,我还欠着一身债务呢。”
“呵呵,也是,好好干,我看好你。”
监工这人说不上和蔼,对码头上的工人都是打骂居多,但对阿鲁总是挺和蔼的,这多亏了阿鲁手上的板车。
木制的轮子,再加上拼凑出的木板做的车身,多亏了这玩意,让阿鲁在这地方好过了不少,事实上这里的码头是按件计数,你干得越多,拿的越多,普通的卸货工人周薪也不到两枚银币,但有了板车的阿鲁,工钱变多了,还更轻松。
这里工作的人都知道,阿鲁欠了几乎一辈子还不完的债,但同时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有才华的人,当然,没人知道他的才华只不过是上辈子获得的边角料。
“阿鲁!阿鲁!监工找你!”一位少年揣着粗气,面红耳赤的跑了过来。
“怎么了,啥事?”阿鲁认识少年,叫格鲁,是个十七八岁的棒小伙,有个小他四岁的妹妹,小小年纪就在替人缝补衣物赚钱。
“好像是,有人找你,呼。”
“行,我过去一趟,这车你先用。”
“好的,阿鲁哥!”听见这话,格鲁精神了不少,并收获了周围不少羡慕的目光。
这个时间有人找我?难道是特纳?阿鲁心里想着这个,向监工所在的地方走去,他还没走到地方,便看见一名穿着十分正式的女仆立在那儿,而监工则一脸笑容站在她身边。
“?”真是奇怪,监工平常也不是这样的啊,这是出了什么事?当然,这事儿和我有什么关系才是重点。事实上阿鲁十分讨厌麻烦,过去因为放任自己的欲望,引来了一身麻烦的他,这辈子一直活得小心翼翼,从不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
“监工,您找我?”他小心翼翼的低着头,问了一句。
“哦,不是我,是这位小姐,她给你送来了一封信。”监工一改过去高傲的姿态,和蔼可亲的说到。
“信?”真是摸不着头脑,有谁会寄信给我呢?阿鲁看向那位存在感爆棚的女仆,她身上的装束一看就是使用了高档的布料,比监工平日里自得的衣物看起来高贵的多,明明是简练的设计,没有多余的饰物,仅仅是头上顶着一看就是女仆用的蕾丝发饰,在絮乱的码头却又一尘不染,它的主人有着一头褐色的头发,碧绿色的眼睛紧紧盯着阿鲁,她挺直了腰身,一身好身材毫不输给酒馆的贝拉,却又显得严肃,整个人竖立在那儿,显得很有格调。
她抬起手,手上捧着一封带着封蜡信件,用让人意想不到的声调说到:“是阿鲁先生么,这是我们家小姐给您的信。”
是的,虽然说的东西很正经,但意外地是非常奶声奶气的声调,让人觉得与形象完全不符。
“好,好的。”阿鲁愣了下,接下对方手中的信封,只见封蜡上的图案是一枚印章,让人觉得非常熟悉,但一时又想不太起来,他没想太多。
“您可以使用这个。”女仆的声音响起,只见不知何时,她手中又多了一把小刀,看起来就像是裁纸刀一般。
阿鲁接过小刀,将信件拆封,取出信件看了起来。
至尊敬的阿鲁先生
您好,恕我冒昧,您制作的象棋十分有趣,令人敬佩。
现诚邀您成为格里芬府的棋艺教师,如您同意,我将代为承担您在外的借款,并承诺给您支付匹配的薪水。
落款则是格里芬,好吧,格里芬,昨晚貌似听过这个名字,如果没听错的话。
“需要书面答复吗?”阿鲁看完这封简短的信件,问了一句。如果没记错的话,贵族大概都喜欢这些形式上的东西。
“不,您只需要告诉我就可以,如果您需要考虑,我也可以在您方便的时间来找您。”
“……”该说不愧是贵族……的女仆吗,之前的拆封用小刀,现在的面面俱到,虽然不太怎么想和贵族打交道,但昨天那位女士给人的印象还挺不错的,阿鲁思索了片刻,总比天天被阿强用拳头威胁然后只能吃黑面包要好。
“我知道了,我很乐意。”
“好的,请您做好准备,明日我再过来接您。”说罢,女仆便上了身后的马车。
阿鲁这才注意到,马车上那枚放大版的印章。
“……领主?”
“嗯,是的。领主。”监工依旧保持着他那僵硬的微笑。
“……”
阿鲁带着信件回到了码头区的宿舍,事实上在知道他即将成为格里芬家的棋艺教师之后,说什么监工也不愿意再让他干活,反而将这周的薪水加倍发给了他,虽然他只做了那么一天。
虽说要做好准备,但其实也没什么准备要做,阿鲁的行李只有区区几件衣物,偷偷藏下的几枚银币,以及一丁点洗漱用品而已,而且他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会搬走,索性没动,只是带上全部家当,打算去下城区看看。
码头的活无非是卸货,整理货架,而夏季,船只往来,源源不绝,很明显是不会有什么休息日的。
所以像是这么闲的日子,两个月以来还是第一次。
下城区和码头区的建筑风格其实差不多,硬要说有什么区别的话,就是石质建筑变多了,红色的屋顶连成一片,脚下的路也成了石子铺成的小路,显得文艺气息十足,路边的咖啡馆门外挂着锈迹斑斑的铁质招牌,却不影响整个街道的气息,香甜的烤面包香气充斥着整个街道,让人食指大动。
这还是阿鲁第一次来到下城区,下城区是克鲁迪亚领的平民居住区,有过半的中层家庭以及手工艺人居住在此,与港口区相比更为豪华,但却冷清了许多,说是冷清,但也只是相较而言,人还是不少的。
“阿鲁,这边!”就在这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响了起来,阿鲁看了看,果然是特纳,他站在一个挂着奇妙招牌的店面门口,手中拿着一节热狗与咖啡正在进食。
“特纳?”阿鲁迈着步子走了过去,特纳还是穿着他的制服,但在这种环境下,这件制服看起来就脏了很多。
“嘿,阿鲁,你等下。”他三两口将热狗塞进嘴里,然后一口将装在纸杯里的咖啡喝完。“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没,今天正好有空,来这里看看,我还挺想问你呢,你不是负责码头区么?”
“什么码头,那叫港口区,港口!懂吗!”特纳将手在看不太出颜色的黑色裤子上擦了擦,鄙视的看着特纳。
“是是是,对对对,是港口,港口区。”人都是要面子的,但你要面子的地方是不是搞错了点什么,阿鲁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着装,没好意思说出口,因为这件衣服只比特纳的制服更脏,他甚至觉得这条路上的乞丐可能都穿的更干净一点。
“行了行了,你怎么跑这来了?”特纳转回原来的话题,看着阿鲁问道。
“没,监工放我休息,所以我随便逛逛。”
有些人喜欢特立独行,但与其相反的是,他们也喜欢与人分享,不,应该说向人炫耀他们的所谓“新发现”,总之就是你不知道的某些东西,来满足自己。显然,纳特也一样,他热情的拉着阿鲁,向他介绍着下城区的一栋栋建筑,哪里的面包比较好吃,哪里的咖啡馆十分有格调,又或者哪里住着一位风韵犹存的寡妇,但阿鲁明白,这仅仅只是前戏而已。
“嘿,你肯定不知道这里最神秘的地方在哪,当然,我指的不是玛丽莲。”他猥琐的笑了笑,然后指向一条小巷。“你不可能知道,这巷子里藏着什么,一间下城区不应该存在的店铺!”
“哦?特纳,我的兄弟,你不要卖关子了,直接说怎么样?”
“嘿嘿,那是一家炼金术商店,里面的商品比你的象棋还要奇妙!”
“炼金术?魔法?巫术?”当然,阿鲁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个世界会不会有那些神奇的魔法或者剑术,但两个月以来,从来没见过,即使是那些出海归来的水手们,也是语焉不详。
“不不不,不是那些让人忌讳的东西,我曾经来过这里一次,那是真正的炼金术!”
“???”阿鲁印象中的炼金大概就是化学,虽然成绩不算太好,但他觉得自己的知识在这个时代明显是超现实的。
看见阿鲁稍显错愕的表情,特纳满足的笑了笑。
“嘿,正好,今天我要去给队里取常备品,带你长长见识。”他一脸神秘,当先往小巷中走去,阿鲁跟在他身后,仔细回忆高中的化学知识,发现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走到巷子深处,一扇古朴的门扉处,特纳轻轻的敲了敲门,然后便等在门口,对阿鲁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阿鲁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大约等了十几秒,门从里侧被打开了,门内有光,至少比阴暗的小巷要明亮的多。
阿鲁跟着特纳走了进去,只见门内最晃眼的便是天花板上挂着的几处光球,还有一张看起来像是工作用的桌子,以及少量的烧杯和试管,房间里侧的货架上摆放着一些带标签的药剂,看起来是成品。
开门的是一位穿着学徒衣物的女孩,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她穿着不符合这个时代的热裤与暗红色的皮制斗篷,褐色的头发扎成三股辫盘在脑后,脑袋上顶着蝴蝶结样式的装饰,胸部犹如草原一样贫瘠,哦,不,应该还是有点起伏,腰身细长,大概一米五六的样子,腰间挂着一个小巧的皮夹,里面是一本镶着金边的高档书籍,一支不知材质的小巧短杖则横着插在腰后。
她看了阿鲁一眼,回头说:“特纳,你又带不相关的人进来了,上次就跟你说过了,我们这里可不是菜市场。”
“嘿,琳达,什么叫不相关的人,这位可是我的好兄弟,阿鲁,上次不是你说想见识见识制作象棋的是什么人吗?”
女孩脸一红,退了半步,犹如一只被惊吓到的猫。
“那是我喝醉了,不是真的……”她话还没说完,就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样,朝着阿鲁的方向瞧了过来。“你,你就是制作象棋的阿鲁?”
“呃,对…”阿鲁刚刚回答了一半,女孩就一步做三步似的蹦了过来,就连木制的地板也发出吱呀一声抱怨。
“那个板车,码头区刚刚开始流行的那个,也是你做的?”
“……是的。”炼金术确实使人好奇,但女孩姣好的面庞还是成功占领了他的大部分视野,因为离得太近。
“哦。”女孩的眼睛就像是在闪着光。“你一定还有什么奇思妙想吧!”
“太,太近了!”没办法,如果自己再不提醒,他的腰可能会因此断掉。
“哦,哦,对,对不起!”女孩意识到了不妥,往后退了一步,她本就红润的脸就像是开了花儿一样,但看来求知欲还是战胜了羞耻心,就像是脸上写着“我很好奇”四个字一样,虎视眈眈的看着阿鲁。
“很,很高兴认识你!我叫琳达,是这间波波沙炼金店的见习炼金师。”她顿了顿,本应白皙的脸庞还是带着娇羞的颜色。“同时也是店主,刚才真的很对不起。”然后几乎九十度鞠了一躬。
嗯,还好这间店铺的空间足够大,地板也足够结实,阿鲁不禁想着这些没什么油盐的东西,看着地板上的影子微微摇晃。
“没事没事,我也很高兴认识你,琳达,叫我阿鲁就行。”
特纳还在旁边偷笑,阿鲁不禁翻了翻白眼,这个叫做琳达的丫头确实有些跳脱,但这也很可爱。上辈子是宅男的他只在游戏中见过这种性格的女孩子。
“咳咳,琳达,待会我走了你们可以慢慢聊,阿鲁的象棋就没输过,肯定能满足你的好奇心。”他的小眼睛转了转。“不过我是来取备品的,你得先让我完成工作,你说呢?”
卧槽,阿鲁在内心骂了一句,你这就把我卖了?坑爹呢,我午饭都还没吃!
“好的,谢谢你,特纳,我为之前没相信你道歉!”琳达迈着欢快的步子从房间里侧找出几瓶药剂以及一个看起来像是金属制的铁盒交给特纳。“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不过我以为你昨天会来拿。”
“哦,可爱的女士,谢谢你,你知道,还是老规矩,这个月月底我们队长会来结清款项的。”特纳小心翼翼的捧起这堆东西。“那么你们聊,回见,阿鲁。”
“呃,我觉得我也该……”
“你是怎么想到象棋这种游戏的?还有板车,设计方案是怎么想到的,用的什么材料?耗损高吗?”然而琳达已经把他堵在了门口,特纳,则已经消失到不知哪里去了。
琳达的棋力并不高,或者可以说一塌糊涂,但她却对这种小玩意抱着极高的兴趣,在连续输了十二把,她兴致勃勃的准备开始第十三把的时候,阿鲁实在是有点晕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炼金工房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草味道,和宿舍里潮湿的空气比起来要好闻太多,并不是象棋不好玩了,也不是他觉得厌烦了,只不过琳达太过于热络,让这个前宅男有点晕车。
“好吧,老师,您下次什么时候再来啊。”
啊,对,忘了说,在输掉第一把的时候,自己不知不觉就成了琳达的老师,或许自己从那个时候就已经不太清醒了吧。
“呃,我也不知道,最近可能会比较忙。”他没好意思说自己其实一直都很忙,几乎抽不出空。
琳达仔细看了看阿鲁的样子,突然开口说到。“要不老师来我家打工吧!一周,唔,周薪有这个数!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可以签至少一年的合约!”她伸出小巧的手,轻轻竖着三根手指。
“三枚银币吗,确实挺不错的,不过——”然而他话还没说完。
“讨厌啦,老师别开玩笑了,当然是三枚金币啊!”
“???”我的便宜徒弟收入这么高的?“等下,三枚金币,可我不懂炼金术啊!我还以为你是要我帮你打杂。”
“???”琳达的脸上浮现出不解的神情。“怎么可能让老师打杂,而且没关系,炼金术有我就够了。”她带着满面笑容继续说道。“老师只需要陪我下下棋,摸摸鱼就好了。”
少女,你的思想有点危险啊,你是从哪里学来的摸鱼这个词啊!
“冒昧问一句,这家店的收入是?”
“哦,你不用担心啦,我每周至少会有五个金币的订单,余裕余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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