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话 空间转移（下）

确定尤丽尔与露西亚没有危险后，夕无明也可以安下心来仔细打量一下周围的环境。周围虽然没有丝毫的自然光存在，但是这并不影响夕无明‘目视’此刻他所处的空间。权帝从外表上来看，似乎与人类没什么不同；但从本质上来说，权帝并非人类，其本身是有着与人类相似外表的高等生命体。

权能即权帝，权帝即权能。

拥有元素权能的生命即是权帝，而成为权帝的生命，必然拥有着元素权能。单一的生命体被元素权能选中，因此使得肉体与权能相融合，借此使得原本的自然个体晋升成为凌驾于原始族群的更高等级的存在——即，权帝。

普通人或神子在觉醒为权帝的瞬间，便已不再能被归纳为人类这一物种，其外表只是因为自身的记忆而产生的虚像，任何一个权帝都只是保留着原本记忆与意识后所诞生的超自然生命体。因此，权帝对世界的观测方式与人类有着根本性的不同。确实，不论是上官凛还是凌心舞，看起来都和普通人一样有着人类的五官和容貌；但实际上，她们观测的方式并不仅仅依靠那双眼睛。

环境里的光线强弱，对权帝来说并不能产生任何的影响，因为他们是以完全不同于人类的方式去观察世界与魔力的。

环顾四周，夕无明可以初步确定他们是被传送到了一个类似于密室的地方。而且通过震荡游离魔力后得到的反馈，这个密室周围似乎都是实心的物质，而并非普通的泥土砂石；这样看来，这里似乎也不是地下室一类的地方。

突然间，夕无明的胸口传来一阵刺痛，简直像是有人在用手狠狠地捏住了他的心脏一般。

一声巨响在脑海中轰然响起，刹那间，世界似乎褪去了原本的形体，一切事物都化为线条与方块在扭曲中崩溃坍塌，等到夕无明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趴在了一片冰原上。

在这一眼望不到头的荒芜之地，只有夕无明是唯一站立着的东西，不可思议的寒气充斥着这片冰与雪的世界。此刻，夕无明首先想到的是当初觉醒为权帝时出现的冰原；不过那时候出现的冰原是历代寒星帝的心灵风景，而且冰原上到处都是高高耸立着的冰柱，柱中所封锁着的是每一位寒星帝的残渣。

而现在，夕无明并不能从这片冰原上感受到冰之权的反应；可是相对的，胸膛里的某样东西似乎在隐隐作痛，并非权能，而是某种不属于权帝的东西在对这个荒芜的冰雪世界做出回应。

沁入骨髓的般的深寒如跗骨之蛆般缠上了夕无明，这还是自他成为寒星帝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所谓的‘寒冷’；能够令他这位统御冰雪的帝王感受到寒冷，足以说明这片冰原的诡异与不同寻常。

但是，深寒入骨的这份冰冷寒意却并不那么让人讨厌，胸膛中某样本应该不再存在的东西似乎再度跳动了起来，某样感情充斥着夕无明的心神，那是——名为‘怀念’的感情。

某样东西，或者说曾经存在过的某个人在呼唤着，但是夕无明知道，对方呼唤的不是他，而是将自己作为祭品献祭给他的夜临帝·凌夜。那份无法形容的怀念感情，这种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欣喜与雀跃都让夕无明的神情不断变化。

属于凌夜的那份记忆已经不再留存于夕无明的身体里了，所以，此刻他只能默默地承受着这似乎毫无缘由，但有突然出现的情感喷涌。

一股带着阵阵寒意的微风拂过，夕无明抬起头，发现身前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突兀的出现了一座巨大的石碑。石碑通体漆黑，看不出来到底是用什么样的石头打造的，但是从其颜色以及那种隐隐散发着阴森氛围的诡异形状来看；很明显，这个石碑大抵不是用来庆祝的。

没来由的，夕无明下意识的伸出手，轻轻地触摸着面前这种如同山岳一般高耸入云的巨大石碑。入手冰凉，但是摩挲起来却有种不可思议的细腻柔软感觉，仿佛是在触摸一个人一般。

“心若山岳，不动如峰。”夕无明神情温柔的轻轻触摸着面前这具如同尸体一般冰冷的石碑，“原来是这样啊，你……曾经侍奉过以前那些世代的凌夜么。”

无言的情绪碎片透过石碑传达给了夕无明，他知道凌夜的灵魂如他自身一般，都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古老遗物，凌水月与上官凛的灵魂也同样如此。不过有一点不太一样，夕无明在被制造出来的那一刻便被永久封存了起来，而凌夜等人则是灵魂不断地转生，然后在每一个世代再度为人。

现在，呈现在夕无明面前的石碑是被称之为镇魂碑的遗迹，那是久远世代之前，曾经侍奉于大神身侧，而后身死殒命之人的墓碑，同时也是这些人引以为傲的丰碑和路标。

只要大神的灵魂尚且存在，那么这些侍奉大神的圣贤们就不会彻底死亡，而是会在身体消亡之后，等待着在下一个世代转生的大神来唤醒她们。

伸手拂去石碑上的冰霜，夕无明可以看到石碑上清晰的刻着古老铭文，“霜天公主，御之贤雪。”如果凌夜没有献祭自己，那么此刻他大概就可以在这里重新唤醒这位名为贤雪的霜天公主了吧；可惜，现在站在这里的不是凌夜，而是夕无明。

如果说灵魂是一张白纸，那么记忆与意志便是白纸上图画，凌夜献祭了自己的灵魂，便意味着他将自己的意志从白纸上抹去，留下的只是曾经的记忆以及空洞的灵魂；而这，也正是让夕无明于现世诞生的关键，作为不完全的人造神明，他需要灵魂，那种强度极高、远超人类的‘灵魂’。

“抱歉。”凝视着面前的石碑，夕无明神情复杂，他知道石碑中霜天公主等待的不是他，而是那位永远无法抵达这里的夜临帝。

‘咔’。

一瞬间，石碑上出现了裂痕，惊人的寒气如同决堤一般倾涌而出，仿佛血液从人的身体里尽数流尽一般。这一刻，夕无明理解了，这是石碑中的霜天公主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她永远追随曾经侍奉过的那位大神一同消逝了。

恍惚之间，夕无明再度回到了先前的昏暗密室中，在他面前的地面上，只余下了破败的古旧盾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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