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短暂的沉默后，女神的声音再度传来:“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你愿意成为我的信徒，替我完成一件事吗？”

“当然愿意。”

佑真不假思索地应道，他第一眼见到女神，心里就对她生出仰慕之情。在他得知女神的过去后，更加替她感到不平，希望可以为她做些事。这时听到女神的邀请，他马上郑重地起誓:“我愿意成为女神姐姐的信徒，自今而后，我永远听从女神姐姐的吩咐，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事情，就算再艰难困苦，我也一定会想办法完成。”

“是么，那太感谢你了！”

女神无法动弹，也难以流露表情，但她的话音微微颤抖，听得出她的情绪十分激动。

“我希望你救救阿尔特里亚，救救这个孩子。我有预感，这孩子将来会有一场大劫难。”

“啊！”佑真惊讶地张开了嘴，这话里的分量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承受范围。在他看来，阿尔特里亚跟地球也没什么区别，这简直就像有人对自己说:“小朋友，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为了维护世界的和平，保卫地球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我只是一名普通的高中生，就算女神姐姐这么说，我也很困扰……”

“不必担心，不管未来如何，我都将与你同在。”

这句话宛如一束阳光，从敞开的窗外流入，直照入佑真的心扉。想到女神愿意一生一世与自己相伴，佑真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脸颊像发烧一样烫起来。

“那个，我真的可以做到吗？”佑真对自己的能力仍是没有自信。

“当然，请相信自己的力量。对于你来说，你是一个人;但对于某些人来说，你就是整个世界。请把你的手轻轻放在阿尔特里亚上，闭上双眼，我和这孩子会祝福你的。”

女神轻声细语地说道，温和的口吻里却蕴含着让人信服的魄力。

“放上去？”

“是的。”

佑真内心感到诧异，把手放上去又有什么用，难道会有奇迹出现吗？但是女神既然这么吩咐，佑真也不敢违背她的意志，乖乖地伸出手来，轻轻放在那个球体上。只觉得那球体跟海绵一样充满弹性，手感柔和滑腻。

“把眼睛闭上，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可以睁眼，从今以后，你也不能告诉任何人，你曾经见过我。”

“啊，为什么？”

“这是我的命令。”

“可是这命令很奇怪哎，我……”

“怎么？你说永远听从我的吩咐，我第一句话你就不听了。信徒，信徒，最可贵的就是一个‘信’字，你既然愿意成为我的信徒，就应该遵守自己的诺言。”

“是，是……”听到女神话里隐蕴的怒意，佑真不敢再问，赶紧闭上眼睛。

“这就对了。其实，现在的我也做不了太多的事，只愿为你献上最好的祝福——愿你离恶行善，永远安居，永不被弃，永蒙保佑！愿你立定自己的脚步，喜爱自己的道路，永世无尽……”

随着祝福的进行，佑真只觉得一股暖流从掌心的球体里传了过来，游遍全身，暖洋洋得像春风吹在身上，令人舒适酣畅。他希望可以永远聆听女神的声音与教诲，那声音果然连绵不绝地说下去，但话音却渐渐变得微弱。

“……但愿你的爱心，在知识和各样见识上多而又多！使你能分别是非，喜爱那美好的事，作诚实无过的人，结满了仁义的果子，叫荣耀称赞归于自身，直到永远……”

听到后来，那声音近乎缥缈，只有那股暖意有增无减。佑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直觉到女神的气息逐渐微弱。他想睁开眼睛看看，可是女神叮嘱过自己，没有她的命令，绝对不可以睁开眼睛。他一时间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内心纠结难安，不知过了多久，祝福仪式结束了。

“你……你感觉怎样？”女神气若游丝地问道。

佑真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反问道：“女神姐姐，你怎么了？”但是眼皮仍然不敢打开。

“是……是我在问你话呢，你……回答我。”

“我，我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量。”佑真据实回答，那道暖流游走全身后，佑真整颗心都灼热起来，只觉得体力充沛，好像拥有使不完的力气。

“啊，你说什么？”

女神似乎没有听清，于是佑真大声回答：“我感觉身体充满了力量。”

“哦？是么，那很好，很好……”

第二个“好”字还没说完，女神的声音戛然而止。佑真全身一颤，这种话没说完的语气腔调，简直跟影视剧里有人发表临终感言时，一口气没有喘过来就咽气的口吻一模一样。

佑真再也顾不上其它，睁开眼来，只见一层苍蓝色的光粒子围绕女神旋转，散发出神圣庄严的气息，再仔细一看，女神的下半身居然不见了，她的上身也在逐渐消失，化作一颗颗发光的粒子，不住地在身边回旋，继而消散在半空中。

“骗人的吧？”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女神竟然一点一点化作透明，要不了多久，她的手臂、脖子、脸颊也会跟着消逝。

“不要啊，女神姐姐！”

不知道是听到佑真的呼唤，还是因为回光返照，女神的脸上浮现柔和的微笑，尽管她仍是眯起眼的样子。

“我的信徒，请你记住，我名为阿尔泰亚，我的孩子——阿尔特里亚就拜托你了，希望你能继承我的意志，守护这片土地，愿我的祝福永远与你同在。”

话音刚落，女神整个人便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佑真和仍在自转的阿尔特里亚。

佑真抚摸着那个暖和柔软的球体，感觉浑身的力气一下子给抽成真空状态，就像小孩子放飞的气球，飘着飘着忽然爆裂，化为乌有，只留下茫然若失的无名怅惘。

突然之间，四周发出乱哄哄的嘈杂声。佑真沉浸在感伤中，没去理会，过了一会儿，那纷乱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

“那个家伙在做什么啊？摸着人家的欧派，还说自己充满了力量。”

“就是说嘛，还一直叫人家女神姐姐，女神姐姐，听着好恶心哦。”

“明明都摸到了，还一直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他到底有多渴望摸到欧派呀，简直像个变态。”

“他本来就是变态吧，所以才会闯进女子更衣室。”

“……”

佑真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已经回到教室里，武藤老师依旧站在讲台上，而其他同学们也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只是他们都在用看变态的眼神打量自己，每个人的目光都是冰冷而饱含敌意。

这时佑真才发觉，他的手仍是放在琪莎菈同学的胸口上，他一直以为那份温软滑腻的触感是来自那个叫阿尔特里亚的球体，谁知道是琪莎菈同学的球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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