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八 猜忌是信任的催化剂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娜塔莉负责由卡芬想办法弄进皮里诺家当女仆，打探情报；我负责研究魔法药水和魔物的用法，还有临战战术；卡芬负责提供人手和庇护所，作为我们的后盾。

“唉，我们手里明明有证据，为什么不去市议会举报他们？”娜塔莉有些失落。

“麦穗城的贵族又不止皮里诺一个，去举报只能撼动皮里诺一人，然后坐等剩下的贵族把我们联手绞杀？”

“他们之间不是竞争激烈吗？”

“但根本利益一致嘛，”我解释道，“就好比你参加一个必须组队的比赛，你们队里每个人都想胜过自己的同伴，但不管队伍内部如何暗暗较劲，你们真正的敌人都是和你们一同竞争的其他队伍，面对他们时不管你们之间平时有多少不和，都必须团结一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而且市议会本来只有贵族才能参选，那些人肯定会尽可能给皮里诺开脱的。”

“……大概懂了。”

“懂就好。”

我们和卡芬又商量了一下具体把娜塔莉送入皮里诺家的操作问题，另外卡芬还透露了一个关键情报，皮里诺疑似和一位外地来的魔法师走得很近，要我务必当心。

我寻思着人类的魔法师充其量也只能做到把卷轴的咒语背得熟一些而已，对我这种体内本就蕴含魔法的存在来说压根不足为惧。

送走卡芬他们，娜塔莉阴沉着脸拉了拉我的衣摆：“你信得过她吗？虽说她是老板信任的人，可我总觉得她只是想利用我们。”

“那肯定啊，而且我这么跟你说吧，”我拍拍她的肩膀，帮她拂去些灰尘，“今天如果不是依靠在皮里诺家行动获取的情报，你和我已经是死人了。”

“啊？为什么？”

盯着她愣愣的双目我不忍发笑，抬手勾了勾她的鼻子，给她讲解：“你以为卡芬来你家找我是为了什么？担心你吗？还是真想利用我对付皮里诺？不不不，她绝没这么打算，至少一开始不是。”

“她从一开始就是来杀我的，你看她带了这么多人就知道。她的武器库肯定是不敢轻易外泄的，不然让市议会发现定是死罪，我手里有她这个把柄，我随时可以要了她的命。我是魔法师，她无法确保我的真实实力，只能提前准备足够多的人手、以数量将我压垮。”

“而现在她之所以愿意和我合作，我给她提供情报和魔法援助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故意把从皮里诺家偷来的魔法物品暴露给了她，相当于她手里也有了我的把柄，一旦我有把她的武器库位置曝光出去的想法，她就随时可以把你我的秘密暴露给皮里诺。”

“可我们也能在那之前逃走啊！她和皮里诺要抓我们也需要时间啊！也需要知晓我们的位置啊！我们也不是必须时刻留在这里吧？”

娜塔莉突然凑过来，两手把着我的胳膊……“诶诶，你的胸夹到我了！”

“对不起！！”

惊觉失礼的娜塔莉慌忙后退几步，撇开脸，满面潮红。

她这份激动确实来得莫名其妙……不过，她的质疑可以说非常精辟了，准确切中了这一计划的根本，便是我和卡芬的谈判依然不是平等的，因为她的武器库就在那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而我俩不一样，只要我想，我随时可以带着娜塔莉远走高飞。因此对于卡芬而言，我必须继续让步，才能给她一个和我合作，不，应该说是不杀我的理由。

“呵，这就是我建议卡芬把你安插到皮里诺家当内应的原因啊，”我轻轻拉着她的手，重新把她拉回我的近旁，“把你送入皮里诺家，名义上是让你当间谍，其实是要你去当人质。”

“人质？！”

“因为这样我就跑不掉了，如果我想背刺她一波然后跑路，那么你在皮里诺家里必定是跑不出去的，我刻意把你献祭出去，就是为了赢得她的信任，她就会更信任我一些。”

“献祭我吗……就是说因为我在皮里诺手里，卡芬又随时可以把我俩合作袭击午宴的事情透露给皮里诺，所以你就没法背叛她了对吗……”

“就是这个道理！”作为嘉奖，我温柔地揉了揉她滑滑的小脑袋，头发蓬蓬的，该洗洗了，“所以你看，正因为我不信任她，她也不信任我，我们才能在互相利用之间谋取平衡，从而达成绝对信任。有时候，猜忌也是信任的催化剂啊。”

“这样啊……我有点懂了。”娜塔莉扶着下颚，似懂非懂。

“其实我这么做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原因。”

“什么原因？”

“因为我压根不在乎你，”我耸耸肩，“把你送给皮里诺只是为了让卡芬放下戒心。如果卡芬要对我不利，我肯定会马上曝光旅店的事，她以为你在皮里诺手里我就不敢那么做，这只会让她误判，我在逃跑时就能少不少阻力。”

“呃、啊？这、这样么……”少女褐色的双眸涌过阵阵明显的失落，我这么说十有八九伤到她了吧，毕竟唯一关心她的人已经凉得发硬了。

“那只是最糟糕的情况，”我拍拍她瘦小的后背，盯着她的胸部……上停着的一只苍蝇，浅浅地笑着安慰道，“你身上的符文于我还很有价值，我才不会这么快就让你去死。至少在解开你身上的契约之谜前……我可不准你死。”

天色已经很晚了，不敢想象到今天为止我才度过两个晚上，就经历了好几次生死关头，想到未来我忽然有点害怕。

话说我干嘛要这么拼命搞事啊……本来我只想安安心心当个废柴、默默无闻生存下去而已，顺便等待有没有穿越回去的可能。

唉，有点儿想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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