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园、画着素描的少年们.3

（3.）

夏天宇找到了一簇花型十分奇特、艳丽的兜兰，在花的旁边席地而坐，掏出淡蓝色的水溶彩铅画了个大概的形状后，便直接开始上色了。

我安静地站在一边，等他自己开口。

“正清在学校里怎么样？”

第一层底色铺完之后，他淡淡地问我。

“你是想听真话吗？”

“当然。”

“相当乱来，之前还想往女生嘴里塞虫子，因为他以为是那个女生在欺负叶同学。”

“还有那样的事啊？”

夏天宇居然笑了出来，这让我产生了轻微的不适感。

他看起来就好像是觉得这件事很有趣一样。

一般人会这样吗？

“正清的脾气一直都不太好，之前他跟我读的同一所高中，不过因为多次打架斗殴而被开除学籍了，让他来这里跟我一起写生是我的主意，我觉得这样或许他会比较能够静下心来。”

“他看起来的确画得挺认真的。”

“没错，我也不用一个人无聊地在植物园里画画了——对了，你应该是想问我们是怎么认识叶双双的吧。”

“是啊。”

“为什么……会对这个感兴趣呢？”夏天宇突然停住了笔，以一种审视的目光望向了我：“你们应该也只是最近才认识的吧？”

我真没想到会被这样反问。

“虽然我和叶双双不算很熟，不过我和她的姐姐毕竟是室友，而且上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一身都是伤，所以就有点在意了，最近又刚好跟她成了同班同学，自然想多了解一点她的事。”

“想多了解一点……吗……？”

“是。”

我知道这是个蹩脚的借口。

夏天宇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我们认识叶双双的地方也是这里，不过她先遇到的是我，因为觉得很有趣，所以我故意摆出一脸的凶相，结果她却一下就看出来我不是我弟弟了，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女孩。”夏天宇重新将自己的注意力转回到写生上头：“所以我们就一起去吃了顿饭，虽然看起来是那样，不过正清是个相当正直的家伙，而且自从发现叶双双正在被欺负之后，他不知道为什么对那女孩产生了一种奇怪的保护欲，难道把自己当成是骑士了吗？”

“那不是也不错吗？”

或许我是被青春砸中了脑壳，居然不假思索地说出了这样的话。

“那倒也是。”

只见夏天宇在身边的水桶中蘸了些水，将画纸上的植物涂开，而我也意识到我的调查应该告一段落了。

“怎么样了？”

看着我向她走去，房东小姐立刻迎上来问道。

“没有收获。”

我摇了摇头。

“唔……”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起来比我还失望。

这次谈话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不过也算了解了一些关于委托人的个人信息吧，这么想着，我便在手账上写下了这些。

“越来越像样了啊。”

宝山大叔笑道。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之后，我们逛了一圈松柏区的水上森林，这是一道架在水面上的木桥，周围种满了杉树、菖蒲和水莲蕉，蓝紫色的花朵看起来十分清雅，有些杉树直接长在水中，看起来还是挺梦幻的。

房东小姐的身上撒满斑驳的树影，安静地走在我和宝山大叔的前方，时不时便停下脚步欣赏桥边的风景，我们都很默契地不去打扰她，老老实实当着大小姐的跟班。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想起了之前就十分在意的“魔法大叔”传说。

“王先生，我听说你之前也当过‘调和者’。”

“是啊，你好奇这个吗？还有不要那么叫我，跟大家一样叫我宝山大叔就可以了。”

“是。”

“我发现你平时话还真少，只有在破案的时候才会口若悬河。”

“只是正常水准吧。”

“那么，你想了解什么？大侦探。”

“首先是成为‘调和者’的理由。”

“很简单啊，就是我一哥们儿事故死了，老周、我、还有他曾经一起玩过乐队，年轻的时候还曾经梦想当职业音乐人呢。”

“老周是……周海峰先生吗？”

“啊，对于那家伙你也叫他老周就好了。”

“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吗？”

“当时我们在酒吧卖唱，我是吉他手兼主唱，老周是键盘手，那哥们儿是鼓手——对了、你叫他大林吧。当时其实酒吧的生意还没有现在这么好，所以我们基本赚不到什么钱，就只能开始打零工，我当过百货店的店员，餐厅帮厨，小吃店服务员，周五周六就去酒吧表演，不过那个时候酒吧里还是中年人比较多，特别是生活不顺利的那种，经常在店里就喝到烂醉，还喜欢找人麻烦，有一天大林和一个醉鬼发生争执，结果就被对方失手打死了，是不是很狗血？”

“……并不。”

“哈哈哈，没事没事——就连我自己也觉得很狗血，就是……没了大林我和老周好像都不想再唱歌了，那之后，我狠狠心借了一笔钱自己开饭店，老周后来跑去当了物流公司的职员，还不知为什么喜欢上了滑翔、蹦极之类的刺激运动，我本来就挺喜欢做菜的，去买几本菜谱，学几道好菜，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一开始店里还很冷清，但是到后来回头客越来越多，我也就渐渐喜欢上这份工作了。本来觉得这份工作我可以做一辈子的，结果就遇到了大小姐，当时她可只有九岁啊，吃了我做的糖醋里脊和上汤娃娃菜之后就忽然说想雇我去她的别墅当食堂厨师，我还以为是小孩子的恶作剧，调侃了她几句，结果她居然直接丢给我一张几万块的支票，还说那只是是预付金。”

说到这里，宝山大叔似乎很感慨，眯着眼睛就像是在回味那个时候的光景一样。

九岁？那就是十年前……当时的几万块……该怎么说呢……真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啊。

“所以你就答应了吗？”

“光是给我几万块那还是不够的，不过当时大小姐对我说‘你做的菜有治愈人心的味道，我那边很需要你这样的人’，用一副小大人似的表情——所以我就被感动到了。”宝山大叔又沉思了片刻：“就是最近我觉得她性格有点变了，也就是四、五年前吧？突然变得别扭起来了，这难道的是迟来的青春期吗？小时候的她明明更加……成熟聪明……还有点狡猾，用你们年轻人的话说是什么来着……？对了、‘小恶魔’的感觉，是个像妖精一样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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