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西游记

说实话，小孩子的生活挺无聊的。

大人可以流连青楼画舫，和花魁小娘谈谈人生理想，和才子佳人说说家国天下，顺道拯救一下失足少女。

小孩子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走街串巷的糖人小贩，央求大人给上几文钱，买上两个糖人。

“林哥哥，我想吃糖人。”

林家宅院高高的门槛，两个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小孩子亲昵的依偎而坐。

脸蛋红扑扑的第五歌柳抱着林清思的胳膊，望着雨过天晴，终于做开始生意的小贩，兴奋地摇晃着林清思的手臂。

掰着手指头数日子的林清思被第五歌柳缠的没办法，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神情非但没有小孩子特有的青春朝气，反而像是一个懒懒散散的中年大叔，无精打采地扫了眼门前的大柳树。

这棵大柳树少说也有百年的树龄了，按照民间的说法就是有了灵性，都习惯叫它一声“柳树娘娘”。

柳树娘娘一到春天便能抽出千万条枝丫，一个看上去就很精明的小贩坐在树荫下，面前支着对小孩子有莫大杀伤力的糖人摊，一群孩童围着摊子，叽叽喳喳说说笑笑。

生意还挺不错。

被第五歌柳摇地东倒西歪的林清思撇撇嘴，这就是摆明了想骗小孩的钱了，你良心不会痛吗？

“吃什么糖人，你都几颗蛀牙了？”

“我不管，我就要吃糖人。”

“食屎啦梁非凡。”

“林清思！你欺负人，我要告诉姨娘！”

小萝莉气得咬牙切齿、张牙舞爪，林清思却是哈哈一笑，伸手捏住了第五歌柳白白净净的脸蛋，三下两下就扯成了一张大饼。

“哟嚯？翅膀硬了，哥哥都不叫了？小丫头，你这辈子都别想吃糖人。”

“林哥哥坏....”

大概是威胁起到了作用，脸蛋被扯成一张饼的第五歌柳泪吸了吸小巧的鼻子，眼泪朦胧地看着林清思，到底改了口。

她可怜巴巴地合起了小手，像是拜菩萨一样在胸前摇了摇，年纪很小就深谙撒娇之道。

“林哥哥，歌柳想吃糖人，要孙悟空的那种。”

“啧啧啧，能屈能伸。第五歌柳，你何止能活过三章，你简直是最终大BOSS啊。”

林清思轻轻捏了捏第五歌柳白白嫩嫩的小脸蛋，最终还是放弃了欺负小萝莉的恶趣味。

他数了数荷包里的散碎银子，稍稍盘算了一下。

林家是江南道的大豪商，对于自家人的吃穿用度毫不吝啬，哪怕是普通小丫鬟的月俸也让人咋舌，其中最受宠的贴身大丫鬟霜儿，甚至都已经攒齐了嫁妆。

可是老林头是典型的封建大家长，对于小孩子的零花钱抠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要不是林妈心疼儿子闺女，会时不时给上一点，林清思早就走上了违法犯罪的道路。

林清思煞有其事地对小萝莉说道：“第五歌柳，这个月你的零花钱早就花光了，这算是我借给你的，下个月要两倍还我。”

“谢谢林哥哥！”

第五歌柳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无论是还双倍还是还三倍，反正她都是每个月第一天就花光了零花钱，毕竟有林哥哥嘛。

“啧。”

林清思不爽咋舌，心知这小丫头肯定没有放在心上。

他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站了起来，牵着第五歌柳的小手走到了糖人摊前，完美融入了一群还流着鼻涕的熊孩子之中。

“孙悟空怎么卖？”

“孙悟空十文，唐僧八文，小公子要几个？”

小贩咧嘴一笑，他看到两个小孩从那么气派的大宅门里走了出来，身边又没跟着大人，自然是悄悄抬价了。

穷山恶水出刁民，东都政治清明，江南又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富庶之地，只要人吃饱了饭，精神世界总会更富有一些，就连小小顽童都有爆棚的正义感。

“呸！你刚才还说孙悟空三文钱。”

“奸商生孩子没**！”

“你老爹今年就娶小老婆，你老娘明年就改嫁！”

大概是因为“同龄人”的缘故，顽童无形之中就把林清思和第五歌柳当成了自己人。几个胆大的熊孩子七嘴八舌地问候着糖人小贩的家人，市井中的恶语那是相当的恶毒。

“去去去！”

有小心思却不是大恶人，糖人小贩脸色红一会黑一会，像是轰苍蝇一般挥舞着手臂，“小无赖，不买别围在这，耽误我做生意！”

“嗷！嗷！被说中就恼羞成怒咯！”

见势不对的熊孩子们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还转过头来，对着小贩比中指，做鬼脸，吐口水。

前一刻还热闹的糖人摊顿时只余下小猫两三只。

糖人小贩一脸尴尬地看着林清思，问道：“小公子要几个？”

林清思倒是没有和糖人小贩较劲的意思，只是转过了头，对着流口水的小丫头说道：“听到没，十八文，下个月要还我三十六。”

小丫头忙不迭地点头。

林清思也不客气，压根就没有坑害祖国未来的花朵的自觉，把孙悟空交给第五歌柳，自己拿起唐僧，干脆利落地掏钱走人。

“小公子，请留步！”糖人小贩叫住了林清思，面有难色，“你给的钱.....不太够。”

竟然贪得无厌。

林清思咧了咧嘴，指了指林宅，又指了指糖人小贩，皮笑肉不笑道：“我家就住在那个宅院，只要喊一声，就有一群人拎着棍子跑出来，说打断你的左腿绝不打断你右腿，你不要太过分。”

“小公子不计较三瓜俩枣，小人又哪能不识好歹？孙悟空三文，唐僧两文，小人再送你一个猪八戒都是情理之中。可是....你也不能让小人把老婆本都赔进去哇！”

“你家的糖人都是金子做的？”

林清思翻了个白眼，字面意义上拽住第五歌柳后脑勺的两个小辫子，强拖着这个贪嘴的小丫头，转身就走。

林家少爷很忙，没空和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龙套甲纠缠不清。

他不光要照顾小小年纪就喜欢听《红楼梦》的傻妹，还得给出落的亭亭玉立的丫鬟姐姐讲鬼故事，带球撞人，以奶洗面什么的最喜欢啦！

可惜天不遂人愿，始终秉承着风波远我，我远风波心态的林清思天生就是容易被麻烦事找上门来的体质。

刺啦！

林清思的袖子被一只白嫩的小手扯住，其力道之大，甚至崩开了十段锦庄的细密针脚走线，这可是江南道数一数二的织工。

林清思心中警铃大作。

大户人家总是有些好东西的，他与第五歌柳的衣服材质不俗，哪怕用刀子划都很难划破，怎么可能会被一只连血管都看不到的小手撕坏？

他咽了口口水，慢腾腾地转过头，想要看看到底是哪路神仙。

糖人摊前小猫两三只，一只林清思，一只第五歌柳，那么还有一只是谁呢？

林清思的视线缓缓上移，越过了柔嫩无骨的小手，越过了纤细的手臂，越过了平坦如镜的胸部，越过了分明的锁骨，最终停在对方的脸上。

大约十一二岁的年纪，三千烦恼丝用一根简单的乌木道簪扎住，如瀑黑发熨帖地伏在纤薄背脊，羽衣飘逸，宽大云袖的袖口用金线绣着栩栩如生的龙虎互搏的图样。

那是蜗居在江南道的林清思所不知道的，却又朝思暮想的，龙虎山大天师的尊崇标致。

浑身上下透着古怪气息的“萝莉”笑容诡异地望着林清思，眉心的一抹鲜红梅花钿如同血染，隐有淡金纹路的眸子里满是戏谑。

“小娃娃....哦不，是林哥哥，人家也想吃糖人，要梁山一百单八将那种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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