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 5

“嗤嗤嗤……”

小金属球调动起身子上尖锐的四根小爪，无声地敲动着笔筒木质的侧壁，一点点地朝开口爬行。

最终，金属球顺利地爬出了笔筒，四只脚稳稳地站在笔筒的边缘，我看到一席办公椅，办公桌上迎面摆着一台关闭状态的笔记本电脑。

当然，最显眼的，还是那个坐在椅子上，沉浸在工作当中的中年男子——马克托夫。

我调动精神力，转动金属球那如沙粒般渺小的脑袋，环顾了一下四周——房间内好像就马克托夫一个人。

而马克托夫本人正沉浸在自己的工作当中，并没有注意到我。

我操纵金属球，使其小心翼翼地爬下笔筒，穿过几本倒放在办公桌上的书，沿着木质的桌面匍匐前进，最终，停在了笔记本电脑旁。

因为金属球的体积非常渺小，所以即便是合起来的笔记本电脑，那种厚度也足以遮挡住它的身躯了。

“……”

我之前有说过，如果“苍蝇”停止了自己的脚步，就意味着附近有超过两台可以入侵的电子设备，需要主人亲自操纵“苍蝇”选择其中的一个。

那么既然是这样，除了这个摆在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这个房间内应该还有第二个电子设备。

“数据化视角。”我在心里默念出这五个字。

随后，眼前的景象再一次被规划成无数道错综复杂的线条。透过一层层的曲线，我看到了隐藏在马克托夫的夹克里的一部手机。

果然是在这儿。

一台电脑，一部手机。看来“苍蝇”是在这两者之间产生了纠结，最终停止了自己的脚步，等待身为主人的我操控它完成选择。

“……”

不过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靠近马克托夫的皮夹克无疑是很危险的。因为那夹克就穿在马克托夫的身上。

既然如此，就选择入侵这台笔记本吧。

下定了决心之后，我操纵金属小球，让它的四只小脚踩在笔记本的金属外壳上。随后，金属与金属之间形成了一种类似液体的奇异状态;最终，金属小球与那台笔记本融为了一体。

在小球融进笔记本电脑里的一刹那，我的视野重新变回了黑暗。

从开始到现在，我一直处于闭着眼睛的状态。在眼皮的遮挡下，我看不见出黑暗之外的任何东西。

我睁开眼睛望着厕所的一面瓷砖墙，扭了扭脖子，试图缓解一下自己的大脑。

刚才一直在用精神力对“苍蝇”进行远程的遥控，这种消耗是巨大的。

“呼——”

我轻吐了一口气。

马克托夫那边的工序总算是完成了。

从今天早上一直到现在，我就惦记着这件事情。这回总算能稍微放松一下了。

我抬起左臂，熟练地滑动了一下智能手表的屏幕，调出‘苍蝇’的主界面:

“苍蝇正在攻克目标防火墙，完成进度:0.5％”

看到了这个标识，我暗暗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就只能等着‘苍蝇自己破解那台设备了。

但愿那台笔记本电脑没设太多的防火墙，就像菲格斯的手机那样。

一想到菲格斯的手机，我又滑了几下手表屏幕，把他的界面调了出来——

“苍蝇正在攻克目标防火墙，完成进度:57.8％”

“……”

一个上午过去了，才从53.2％变到了57.8％?

虽然感觉难以置信，但也没有办法，我关掉了手表，放下举得有些酸痛的左臂放了下去。

我推开厕所的大门，坐到事先放着我的文件夹的位置上去。

狄更莱斯说等他会议忙完了会来休息大厅找我，在他来之前就一直待在休息大厅好了。

现在已经是11点45分了。我去厕所的这功夫，休息大厅里又新进来了几位科学家。似乎已经吃完午饭了。

我坐到自己的椅子上去，无言地环视了一圈儿，看了看这些忙着工作的“低头族”。

真幸运啊，不用像我一样，得惦记着这么多的事情。

一转眼两天半过去了，本来只想调查一下关于自己梦境的事情，结果现在又引来了这么多问题。

对了，梦境。

一想到梦境，我不禁又回想起，这几天一场又一场的梦来。

昨晚的梦境跟前一天晚上没什么区别。梦境中，一个看不清的人，一个菲格斯，还有旁边跪在地上求饶的一个狄更莱斯。

“……”

跪在地上，向菲格斯求饶的狄更莱斯?

我想起昨晚狄更莱斯垫在夜宵盘子下面的那张纸条来。在那张纸条上，狄更莱斯写了这样一句话:

“我怀疑今天派出这个跟踪者的人，就是菲戈斯！

请您一定要提防菲戈斯这个人。一定要提防他！这个人对您很不友善，很可能会加害与您，一定要当心！”

看样子，狄更莱斯对菲格斯很警觉。

难道说……

这场梦境一直在暗示着我什么?

“……”

不不，这越来越玄乎了，我可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现在的我本就很混乱了，坚决不能再往那个方向上想。

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试图让自己的思路回到现实中来。

现在还不是闲着的时候，我得想尽一切办法弄明白这奥斯卡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仅有一个大概的框架可是远远不够的。

首先，来整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

今天上午，除了学术研讨会上克莱德没有来之外，也就只有塔克烈的那一番话能吸引我的注意力了。

“现在的你，可不是真正的你哦，周先生。”

即便过了好几个小时，塔克烈在说出这句话时的那种表情，依旧历历在目。

“……”

真正的我么……

确实，不管怎样，塔克烈说得很对。现在的我，真的不算是真正的我。

以前的我是什么样的?

不管遇到了多奇怪的事情，都始终保持镇定;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都从容面对。

我，周若寒，作为奥术驱动学家，以及伊莲娜麾下的一名黑客，我曾拥有过那样的灵魂。

可现在呢?

不说别的，就单说我昨天中午在希尔薇家中，听完狄更莱斯的通话痕迹之后，那种惊恐到出现幻觉的状态。

惊恐到，居然出现了幻觉。

若是让时间倒退，我站在以前的我面前，我准会被嘲笑。

不知名的原因，我变得胆小了，变得懦弱了。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逻辑，满脑子纠结着那一场梦，那些玄乎的东西。

的确，现在的我，可不是真正的我呢。

“……”

想着这句话，我不禁又想起塔克烈那灵魂审视般的眼神。

塔克烈是一位著名的工程师。我在没有来奥斯卡托之前就看过一些关于他的书籍。在书中，很多作者都提到了塔克烈的那种怪异的眼神。

非敌非友，似笑不笑，好像表达了世间所有的情感，却又好似什么也没有表达。

如果硬要举出一个事物来形容这种眼神，也就只有蒙娜丽莎的微笑了。

也有一些书提到过塔克烈的性格。伴随着那种灵魂审视般的眼神，塔克烈是一个非常擅长心理透视的人。他仿佛掌握着读心术，任何的情感在他面前，都是那样的**可见。

塔克烈，就是这样一个神奇的人。

“……”

这样一想，塔克烈是不是已经看出来了我的变化，所以，才对我说出那样的话，当做对我的警醒?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可真是一句很好的忠告呢。

但是……

不知为什么，我感觉今天早上的塔克烈，有点不对头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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