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 骑士公主的一天（下）

听到公主的提问，政治经验丰富的哈维立刻进入认真状态。

这是一道送命题，同时也是公主对自己的一次考验。

如果自己答对了，他就离成为公主心腹的距离越来越近。但是如果自己答错了，那自己这就叫思想滑坡，会失去公主的信任。

慎重，再慎重！

联系公主对自己说这句话的背景，分析作为圣骑士的芙蕾雅公主的性格和三观，猜测公主的言外之意，最后寻找最优解。

快速得出结论的哈维斩钉截铁道：“是人民，帝国属于帝国的全体人民！”

哈维内心暗自发笑，谁不知道你公主的想法。帝国当然属于你，只是现在的你需要的不是宣誓效忠的忠臣，而是一个能借着大义为你做事的佞臣。

帝国属于谁根本不重要，自己站在哪一方才最重要。

帝国属于人民这点肯定没错，但谁是人民的代表啊？

那当然是皇帝陛下和公主殿下！

如果这道有标准答案的题自己都能做错，那自己就不用在政坛混了，不如早点回老家结婚种红薯。

然而出乎哈维预料的是，芙蕾雅对他的回答不置可否，只是淡然道：“现在的你还没有理解到我的意思。终有一天你会得到真正的答案，等到那时你再把你的答案告诉我把。”

嗯？我哪里答错了？不对啊，难道公主是想让我承认她才是帝国的主人？

明明自己可以对那些企图拉拢自己的贵族们虚与委蛇，谈笑风生，可自己面对公主时却屡屡出现低级错误？

哈维开始严重怀疑自己今天的智商是不是完全不在线上。

“我似乎有听到一些传闻，科恩市有很多血族存在。你对这件事了解多少？”

哈维越发谨慎，他小心翼翼道：“这我不太清楚。您知道，吸血鬼王朝被彻底摧毁后，血族基本上是处于人人喊打的状态，就连其他种族的代表都在议会上全票否决给予血族公民权的提议。”

“您想想看，当年要不是圣光教廷的圣女访问帝国时，发现了当时的皇室全员都是血族眷属，恐怕那些血族建立的影子政府根本不会被发现。还好有国教的异端审判官一直在持之以恒地搜集证据，锁定了帝国高层的其他血族存在，发起突然袭击清除了已经被吸血鬼腐化的军队将领和帝国高级官员，不然的话帝国真有可能打起内战。”

“血族的国家自从被圣教军给灭掉后，他们便一直在四处流浪。帝国境内都不知道有多少伪装成普通人的血族，他们一直隐姓埋名，害怕被逮出来。要知道，血族是不受法律保障的，所以工厂主很有可能偷偷接纳了很多血族，每天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工作。”

“不过您关心这些血族干嘛？他们可不是帝国的国民。”

芙蕾雅反问道：“哈维，你知道为什么我可以容忍那些报纸对我的诋毁吗？”

哈维试探着回答道：“您是帝国的继承者，所以必须有接纳不同观点的气量？”

“是的。不要忘记我们是如何实现当年圣光教廷用剑和圣典都没能做到的事——将不同信仰习俗的种族融合进一个国家。包容，是帝国的立国之本。”

哈维若有所思，不过他提出异议：“可是血族与我们有很难调节的仇恨。吸血鬼王朝当年可是把帝国统治得一片糟糕，差点搞得帝国分裂，还让当时的帝国人生活在不可名状的恐惧中。据说现在都还有一些偏远的地区存在他们弄出来的异世界邪恶生灵。”

芙蕾雅摇头：“哈维，时代变了，我们这些年一直推动法律改革的目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消解种族间的隔阂。说起血仇，帝国哪一个种族没有沾染过人类的鲜血？可是他们现在都是善良的帝国公民。我们不是古人，我们不搞同态复仇的戏码。”

哈维似乎明白了芙蕾雅的意思：“您是想让我给予血族一些小小的帮助？”

芙蕾雅似笑非笑，但她严肃的眼神已经传达出她想说的话了。

哈维耸肩：“我或许能帮助他们一时，但我改变不了他们受歧视的大环境。”

“那不是你的事。如果血族不愿意站出来为自己正名，那他们将永远遭受歧视。”

哈维突然对芙蕾雅刮目相看，不愧是那个“屠夫”巴西尔的女儿，她对于统治帝国的理解非常深刻。

一个统治者需要恩罚并施，知晓分寸。给予血族帮助是为了告诉他们帝国原谅了他们，不直接给他们公民权则是告诉他们必须要用行动证明他们能为帝国做出贡献。

胡萝卜加大棒，那些没落的血族很难不接受芙蕾雅伸出的橄榄枝。给绝望中血族伸出援手，血族会感谢芙蕾雅，承认芙蕾雅为他们的大君。如果血族能得到议会的席位，芙蕾雅就在议会中有了忠诚于自己的势力。

公主不愧是哈维支持的对象，任何事都能办得滴水不漏。

芙蕾雅看上去是继承了她父亲的军人性格，但她直爽的性格背后却掩盖了她细腻的心思。

面对这样精通权利艺术的公主，难怪帝都那些贵族总会被她耍得团团转。

“漂亮的大姐姐，能给点钱吗？”

这时，一个衣装褴褛的小乞儿怯生生地拦住了两人。

芙蕾雅轻轻蹲下去，平视着小乞儿的眼睛，紫色双眼里温柔的笑意愈发浓重：

“孩子，你想看姐姐给你表演魔术吗？”

“想！”

“看我手上哟。3，21……”

“姐姐你的手上在发光诶。哇，它居然变成鸟儿飞起来了！”

“嗯，姐姐是圣骑士。”

“圣骑士？和那些修女姐姐一样吗？”

“是啊，如果你受伤了，姐姐会帮你治疗的。”

“真的吗！我有几个朋友受伤了，我能带你去治疗他们吗？”

“当然可以的。”

“啊，太谢谢姐姐了！”

那个乞儿似乎很开心，哈维看着像是太阳般散发着慈爱光芒的公主，顿时觉得简直不忍直视。

且不说刚才还在和自己谈论国家大事的公主是如何一秒化身温柔邻家大姐姐的，她用圣光的力量来给小乞儿表演街头戏法就简直离谱。

圣骑士不都是高冷得要死的铁罐头吗？什么时候这么亲民了？

哈维突然理解芙蕾雅在民间巨大的声望是如何来的。芙蕾雅对任何人都会一视同仁，哪怕是一个乞儿她都能有耐心带去温暖。

哈维有些欣慰，无论结果会如何，至少他的选择没有错。公主是一个值得效忠的君主，这跟政治无挂，只跟良心有关。

“咳咳。”

那难听的咳嗽声让哈维有些不自在，他注意到小巷口有一个穿着厚实风衣，带着帽子，用报纸遮住自己脸的可疑男子。

熟悉这座城市情况的哈维明白，他们遇上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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