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绝境

康森，是这艘空游船上的空手。（划水的船，船员叫水手，划空气的船，船员叫空手）

他作为空手，平日里负责跟另外几位空手轮流出来观察周围天空的状况并及时向驾驶舱的人们汇报。

必要的时候，比如现在这种，船身剧烈摇晃的状况，他们则出来负责疏导，安顿乘客们，搀扶或是引导他们走进舱内部。继续呆在甲板上很容易被剧烈的摇晃荡出船外，要知道空游船可是位于高空，摔下去那是真的九死一生！

更何况现在空游船还处在罡风层，从这里被荡出去那就不是九死一生，而是必死无疑！

作为几乎天天进出罡风层的人，他很清楚被空游船护罩挡在外界的罡风层有多危险，这看似仅仅只是一层朦胧遮盖的罡风层远没有乘客们想象的那么温和，它就如同一层狂卷的气刃，只是平时这层气刃被船外的护罩格挡开来。

现在，他看到周围原本朦胧的罡风层变得真实，它的颜色逐渐变黑遮挡住外界的光线，随之而来的是本应平稳的船身开始抖动。

抖动越加剧烈，他经过专业训练，能在摇晃的船只上稳稳地站立，不像乘客们一样只能靠在护栏边双手紧紧抓住护栏。

船长从驾驶舱里出来，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甲板中央的风柱前，将手贴在风柱上。顷刻间，船身的摇晃大减，紧接着，船长的眼神扫视了在场的各位空手，点了点头。

包括康森在内的所有空手也点点头，向船长回以坚定的眼神，他们加快手上的动作，趁着船身平稳下来的空隙尽快让乘客门进入船舱内。

“来，小哥抓住我的手。”康森靠着护栏快速行走，他来到穹仁面前伸出手。

“谢了，兄弟。”

“哪里，这是我们的工作。”他握住穹仁的手，一步步地带着他在护栏上行走。

倏然，船身没来由的剧烈抖动起来，整条船就好像狂风大浪下的一叶扁舟，摇摆不定。还在甲板上的乘客们中甚至有几位被晃得松开手，其中一位正控制不住地向这边飞来。

康森伸手想要抓住那位乘客，却发现自己的手够不到。

他咬着牙，向前跨出一步，他很清楚，要是自己这一抓没能把乘客抓住，迎接这位乘客的将会是凶险异常的罡风层以及令人绝望的高空。

然而老天却像是在跟他开玩笑，他跨出一步，抓住了那位乘客的衣襟，还未等他高兴地用力拉回来，一道衣衫撕裂的‘刺啦~’声响起，那名乘客的身形在空中缓了一下，却还是掉了下去……

康森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抓在手上的破布。

“愣着干什么！不想干了？！”船长的低吼声把他的思绪强行拉了回来，随即他看到船长一步跨出，越过他身旁的护栏，双脚在护栏上一蹬，借着弹跳力直追那名落下的乘客。

他没去看下面的情况，他很清楚自己现在要做的应该是抓紧时间尽快保证乘客们的安全，而不是好奇地探出头留意下面发生的事。

可就在这时，甲板上的摇晃又变得剧烈起来，康森没来得及伸手抓住护栏，整个人被摇晃的甲板抛了起来，往另一边的护栏撞了上去。

被他拉住手臂的穹仁则是一路在还算光滑的甲板上摩擦了一路，衣服的背后被磨出一个大口子，穹仁一路上吃痛地叫着。

“啊——！”

“对不住……呃—！”刚想向被自己连累的穹仁道歉，可话没说完，康森背后突然一疼，他的腰撞在护栏上，紧跟着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仰。

这一刻，他在空中倒立着，头向下，他仰起头，看到了下方灰蒙蒙一片，罡风层如正张着大嘴等待猎物落入口中的深渊巨兽一般。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被荡出船外了，就像刚才那位乘客一样。可这一次，船长未必能跨过护栏下来救他。

他静静地闭上眼，叹了口气。

可他的身体却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往下掉，他的手被拉住了。他抬起头，看到了穹仁那张涨红的脸。

“兄弟，抓紧我的手！”

穹仁紧紧地握住这名被荡出船外的空手，他想要用力往上拉，却发现自己的力气……好像不太够！

“喂，兄弟，你平时吃什么的，这么重……”穹仁能感觉到自己已经有些颤抖的手正逐渐失去知觉。

一部分是因为先前手臂被抓得太紧，缺血了。更主要的还是……因为这位空手兄弟分量太足。穹仁也有些奇怪，面前这位兄台看上去也不像是圆嘟嘟的身材，却异常的沉重，拉扯他的感觉就像是提着一座小肉山一样！

“呃……我们干这行的一般一天吃五顿。”

“woc，一天五顿都吃不胖？”

“因为我们还要日常训练……”

“真好啊！你这样搞得我都有点想当空手。”

“……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推荐，要是我还活着的话。”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小哥，要是不行的话就放手吧。”

“你闭嘴啊！摇摇晃晃的更重啊艹！我要是不想救你早松手了还用在这跟你瞎bb。”

“……”

“啪啦~”不知从哪里传来的碎裂声，这段时间内穹仁已经听过很多次了，可每次听到都会让他心烦意乱。那些声音就像是鬼神手里述说着生命终结的沙漏，催促着空游船上每一个人。

穹仁咬着牙，胸口贴在护栏上双手死命拉住康森的手臂，他想要往上拉，却没法将对方拉得太高。

“兄弟，我把你拉高一点，你自己伸手抓住护栏爬上来行不行？”

“原本行，但刚才掉下来之前背在护栏上磕了一下，磕到腰了，现在发不了力……”

“用不用这么玩我啊！”穹仁大叫着，他的手始终紧紧扣住康森的手臂。

“小兄弟你不行，换我来！”另一位空手注意到这边的状况，他将负责的船员交给另一位同事，快步走了过来。

这位空手一只手抓住护栏，另一只手伸出去握住康森的手臂。随后，他低喝一声，能看到他两条手臂上突起的青筋，抓住护栏的手往外推，拉住康森的手往上提，他猛地发力，直接将吊在下面的康森整个人拉了上来。

“干得不错。”这位空手拍了拍穹仁的肩膀，之后他看向刚被救上来的康森，“小森，还行不？”

“还行。”康森点了点头。

“那就继续去干活，别在这磨蹭！”说完这些，他迅速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还紧抱住护栏的乘客身边走去。

“是，队长。”康森向着队长的背影重重点头，正要继续带领穹仁回到船舱。

“小心！”不知从谁口中发出的惊叫声，穹仁回过头，看到了一个正飞速逼近的背影……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便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空中。

穹仁感觉自己的身体变轻了，他低下头，看向空游船的甲板，康森震惊的表情抬头看着他，不知所措。

视线再往下，他看到身下等待猎物掉落的罡风层，还看清楚了撞飞他的背影的主人。

那是一个长有一头黑色长发的执刀少女，此刻她满脸痛苦地闭着眼，紧握刀柄的手上虎口裂开，一丝丝鲜血从伤口处流淌而出，飘散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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