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堂之门（2）

“临时身份验证通过，剩余停留时间96小时0分0秒，欢迎来到庇护所中立都市第四环区……”没有感情的机械女音用中英双语说了同样含义的一句话，拦车的横杆升起，mini Cooper驶过收费站，汇入车流之中。

收费站两边的景象可以说是全然不同。收费站外面的第五环区还是一派二线小城的感觉，第四环区已经完全是一座现代化巨型都市，动辄就有几十上百层的大厦拔地而起，建筑风格更偏向于未来风格，各种流畅的线条，巨大的山峦般连绵的穹顶，闪耀却不刺眼的玻璃幕墙，还有一些仿佛挑战着力学原理的诡异的空中扭转。路上机动车的价位也一下子飞跃了几个层级，走一段路就能看见奔驰宝马乃至于法拉利保时捷兰博基尼，各种高档的车标看得人花了眼；街道两旁的行人大多也穿着顶级运动品牌、顶级休闲品牌甚至于奢侈品牌的衣服，他们大多面带笑容，自信而有礼貌地互相交谈；年轻男性都一副贵公子的做派，年轻女性也个个像名媛。路上中年人和老年人都很少，想必这些商界或者政界精英们这会儿大都坐在自己奢华装潢的办公楼里吹着冷气，亦或是在自己豪车的后座上打着一个个能操控财富流动的电话。原鹤靠在后门上打量外面的街景，目光追随着一个正在打扫落在地上的针叶的、造型呆萌的扫地机器人。

绕了一截路，Mini Cooper又驶入城际高速，40分钟后他们驶入了第二环区，径直来到一座风格怪异的大楼前。大楼的体积庞大到一眼收不完全景，给人一种可怖的压迫感，压得人喘不过气；它通体都是纯黑色，连通风的窗户都贴着暗色的遮光纸。从远处看，这就是一个巨大的黑色立方体，霸道地横亘在城市一隅。

一个仿佛能够吸尽所有光芒的巨大黑盒子。

这座大楼被称作“黑色魔方”，是圣堂调查局的总部大楼，一楼的入口上方悬挂着长钉刺蛇的徽章。陆悠晴就站在门口，低头用手机看时间。

“还算准时。”这是罗非摇下车窗后，陆悠晴说的第一句话。

“吃饭了吗，陆大小姐？”罗非吐出一口白烟。

“没有。”

“你们不是有食堂的吗？不吃也太浪费了吧。”罗非一幅很痛心的表情，“我要能有免费的食堂，我一定天天吃，一顿不落下。”

“说得就像周叔做饭要收你钱一样。”原鹤说。

“比不上人家食堂的不限量供应啊。”罗非一幅艳羡的表情，“周叔一顿就做那么多菜，还有卡拉米媞那个吃货。”

陆悠晴的眼眉跳动了一下。

“你们难得来一次，总要请你们吃顿饭。”陆悠晴拉开后座的门，原鹤惊叫一声：他本来是靠在这扇门上坐的，这一下门被突然打开，让他差点从车里摔出来。

“喂，你搞什么……”原鹤正要发作，陆悠晴用膝盖轻轻撞了撞他的后脑勺。

“过去过去，”她轻声说，“让个位置。”

尽管措辞毫无礼貌可言，但陆悠晴的声音清亮亮的，并不让人恼，反而让原鹤不好发作。陆悠晴倒不是在对原鹤温和什么的，她从小就是文艺委员，学校次次歌唱比赛都有她，这副清亮亮的嗓音就是她天生的；只要不是情绪太失控，她的声音就是让人听着很舒服。

原鹤起身，迷茫地盯了陆悠晴半秒，而后起身，坐到左边门边。陆悠晴上车坐下，原鹤则死死贴着左边车门，仿佛上车的不是一个女孩子，而是一只喷吐着白丝的大蜘蛛。

“伊莲娜，我和你换个位置。”他忽而想起什么似的对副驾驶座上的伊莲娜说。

没等伊莲娜回答，罗非把软白沙往嘴里一塞，一拧钥匙，“别磨磨唧唧的，我们赶时间！伊莲娜，安全带系好！”

他锁上车门，发动mini Cooper，急转掉头，一溜烟驶出圣堂调查局院子里的铁栅门，汇入车流中，全程没有给原鹤任何换座位的机会。

3.

陆悠晴带着几个人去一家快餐店里吃饭。店面不大，不过菜品种类却很丰富，从中式的面条包子到日式的饭团盖饭再到西式的炸鸡三明治一应俱全。到店里时，陆悠晴颇具礼节的让三位客人先入座，于是原鹤一下子坐在角落里靠窗的位置上，陆悠晴睁大眼睛瞪了一眼原鹤。

“干嘛？”原鹤问。

“没什么。只是你一屁股就坐在我平常一个人吃饭时经常坐的位置。”

“那我让你？”原鹤没好气地说。

“用不着。”陆悠晴在原鹤对角的位置坐下。罗非打算坐在原鹤旁边，不过被原鹤断然拒绝。

“伊莲娜，你坐过来。”

原鹤这句话一说出口便有些后悔，他只是顾及到伊莲娜前几天和陆悠晴之间有过不愉快，而如果罗非坐在自己旁边，伊莲娜就只能坐在陆悠晴旁边……但罗非不会管那么多，他只会随心所欲地吐槽：

“见色忘友，唉，原鹤到底也从男孩变成男人了……”

“给我闭嘴！”原鹤朝罗非比了个中指。

四个人拿了自己想吃的东西，原鹤和罗非一人一碗炸酱面；陆悠晴喝着南瓜粥，面前一份凉拌青笋尖；伊莲娜吃着一个鸡肉三明治。四个人默默吃着，竟没怎么说话，究其原因，可能是桌上四个人相互之间其实没有那么熟悉：伊莲娜其实和谁都不算太熟，罗非和原鹤相互熟悉，但两人成天混在一起，倒没什么事一定需要在饭桌上说；不过罗非和陆悠晴也不算太熟，原鹤倒是和陆悠晴足够熟悉，但两个人很少见面，而且也根本没有要正常交谈的趋势。

面条的味道挺不错，感觉是正统的中餐厨子做的。原鹤很快吃完了一碗面条，面条分量不大，他肚子里还欠着一点，然而想到这顿饭应该会是陆悠晴请客，他不想再新拿别的菜。

他无聊地看向窗外，并惊讶地发现从这个位置往窗外看的景象有一丝别致。这家店开在十字路口转角处，这个座位正好就在转角的位置，能同时看见两条交错的路；两条不同的路延伸向未知的远方，形形色色的行人和车辆在转角的位置交织，又匆匆地擦肩而过。原鹤似乎能想象到在很多个傍晚，陆悠晴加班到天色已暗的时候，就一个人坐在这里，一边喝粥一边盯着窗外，看两条路上的行人和车辆在十字路口相遇又错过。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陆悠晴，你为什么说自己老是一个人吃饭？”原鹤忽然意识到违和的地方，“不是有男朋友吗？”

“他是一个调查组的组长，经常不在，很多时候还要离开庇护所中立都市去出差。”陆悠晴低头喝粥，头也不抬。

“你要没吃饱就再要一碗。”陆悠晴喝完粥，抬头盯着原鹤，“别没事干就东问西问的，一点不讲礼貌。”

“不用了，谢谢。”原鹤敷衍地说，低头玩起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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