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XXIII 情理倒悬（四）

听了代一维的话，伊澜首先想到的，是一种自己貌似听说过的大脑疾病。

“……超忆症？”

与其说是一种疾病，还不如说这是一种超能力——患者能够记住某些和自己有关的事情的任何细节，甚至精确到与之相关的所有数字、时间等等。

只不过，和大多数人的认知不同的是，这种病不会让患者比一般人更轻松地记住考试的时候需要背下来的各种知识点就是了。

这么说来，光环累身的代一维还能在那些不得不记住的内容之外去记忆必须记住的东西，确实是个了不起的大神。

“超忆症？呵……”代一维不屑地撇过头去，“如果真的那么轻松就好了……不过这种能力和超忆症可不一样。每次想起那些恶心的东西我都会反复地回忆、咀嚼，直到自己放下手里的事情，到厕所去吐上半天……这种事情，得了超忆症的那些人也会经历吗？”

“呃，这个……我也是……不了解嘛。”

被怼得哑口无言的伊澜，实在不知道自己怎么去接这位少女连珠炮式的发言；看起来，她经历过的痛苦，似乎比自己要多上太多了。

“好了，把你虚伪的样子收一收吧，一米七三。”

代一维再也懒得正视伊澜哪怕一眼，重新提起手中的机械弩，向出口的方向走去。

“诶，一维你要干什么？”盛白羽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去，“本来今天也没你的事情，这来了又走的，是怎么回事啊？”

“虽然能够做到，不过我觉得，我不需要再把个人与贵组织签订的合同内容，逐字逐句地向你背诵一遍，盛小姐。”

代一维冰冷的眼神，让盛白羽不禁心中一颤。不过，代一维自然是懒得关注这些细节，接着对盛白羽说：

“比起你们所谓花里胡哨的‘代理人’，‘魔神猎人’才是我的本职工作。既然这里唯一的魔神你们不希望我杀，那我就遵守合同的约定，不杀他。”

“喂，都说了我是如假包换的——”

“不过今天，盛小姐和这位一米七三先生的业务能力，让我感到非常遗憾。鉴于合约的有效时间是三个月，目前我觉得……”

那刺耳的齿轮声再次响起。

“解约之时，必是你的死期……巴尔。”

言毕，代一维将弩收在背上，踏上了返回现实的走廊。

“——等等！”

虽然代一维对盛白羽的态度已经显而易见，不过作为名义上的上级，盛白羽还是有叫住她的资格和能力的。

“还有事吗，盛小姐？”

“今天我们的工作是，找回一个女孩迷失在这里的意识。虽然并不是狩猎魔神，不过——”

“那就和我无关。”

冷冷地甩下这句话，代一维便头也不回地向上走去，消失在了光的另一边。

“啧……学神就是拽噢。”伊澜皱眉讽刺道，“顺便问一下，这个代一维，为什么要叫我‘一米七三先生’啊？”

“哦，那个啊。”盛白羽倒是没觉得自己受了多大的羞辱，“因为我把你入职的时候的基本资料给她看了，上面写的身高是一米七三……没记错吧。反正一维这么说了，那应该就没错。”

伊澜只觉得自己头顶轰然响起了一声惊雷。

“——盛白羽同学！三部的头儿啊！咱们胳膊肘没有这么往外拐的吧！”

他哭丧着脸，佯装出一副捶胸顿足的样子来。

“那代一维是个什么神仙啊，别说把咱们当同事了，都不把我当人看了——都把我当成猎物了吧！我问她的事你啥都不说，她问我的事你就——”

“不是她主动问的啊。”盛白羽一脸无辜，“毕竟咱们部门的基本人事情况，还是要让她了解一下的……”

“敢情还是你主动给她看的！”

“那……给她看怎么了……”

伊澜一时憋不出更多的话来。语塞和顾虑，让他最终放弃了挣扎。

“算了，干活干活。今晚一定得把夏萝捞出来，然后把白天都怎么搞的都问清楚……”

“接着就见招拆招，希望这事别和魔神扯上关系。”

“我现在真希望这事能和什么魔神扯上关系！”伊澜怒道，“然后就交给那个代一维去搞！她是多面手，是魔神猎人，我可不是……这份工钱我不要了，给那泼妇留着去。”

“哟，泼妇……夏萝平时再怎么黏着你，也没见你这么说过她啊。”

“别拿那种泼女人和夏萝比好吧！”

“好好好。那你做好准备，我要开始找人了。”

“找，都可以找！”

接下来便是伊澜熟悉的一幕了——盛白羽再次闭紧双眼，发动了自己的能力。

「Mind Spectre」。

不过，和上次寻找由希的情况不同，这一次盛白羽发动能力的速度明显变慢了，甚至让伊澜免了压低身躯保持平衡的过程。

“诶，这次怎么这么慢……”

伊澜当然不能在盛白羽使用能力的时候打断她，所以就算是吐槽，也只能在自己的心里默默地念叨念叨而已。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的时间，直到盛白羽启动能力时变白的头发都已经透明得有些像极细的光纤一般的时候，伊澜周围的风才逐渐停止了下来。

而随着停止的风一同出现的，还有一个蹲在角落中的小姑娘。只见她在不停地发抖，至于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哭泣，抑或是二者兼而有之，这就需要伊澜上前去判断了。

“那么……诶？”

伊澜刚上前不到两步，就远远地认出了这个畏缩在角落里孤独的身影。

“——夏萝？！”

那人也听到了伊澜的声音，把深埋在膝盖之间的头微微地抬了起来。

“你是——啊！！”

夏萝刚一和伊澜对视，就像受了什么刺激似的，退到了更远的地方，依旧像之前那样，把头深埋在自己的臂弯中，不住地颤抖着。

“这……怎么回事啊？”

“难不成你自己还能忘？”盛白羽没好气地提醒道，“你和巴尔打得有来有回的时候，意识空间里的夏萝就是这样……这就是她最虚弱的形态，就算是拉扯她两下，都能要了她的命。这你都给忘了？”

盛白羽这么一说，伊澜的记忆才骤然被唤醒——说到这个，之前给夏萝警告，不准她擅自进入意识空间以及使用能力的，还是他本人。

至于自己会忘记的原因……大概是大脑保护自己的本能吧。至少，伊澜在回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是这样相信着的。

“这就是我刚才压低「Mind Spectre」的速度的原因。稍微快一点的话，她的意识，很可能就会被狂风撕成碎片。”

盛白羽一边解释，一边掂着脚，轻轻地溜到了夏萝的身边。

“希望这办法……还能再奏效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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