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父亲 2

侧颜，最近一想到叶凝，满脑子都是她的侧颜。

可能是因为我每次进入房间，她都是这样侧身看着窗外的原因吧。一直是这样，看着窗外，之后她的正面才会映入我的眼帘。

“稍微等一下吧，大约再过一个小时，就会有护士给你推到手术室了。怎么样？准备好了吗？”

我的语气有点像是综艺节目的主持人，兴奋地宣布着下一个环节的开始。我不是故意的，但我内心其实确实是这样一种心情。

这几日叶凝话也不多，我跟她的母亲有些许交流，平日在医院的时候，她几乎不会躺在床上，打开电脑看几集喜剧，但表情却并不开心；跟家里人偶有交流，但却几乎是要求性的，比如“有点饿、“想出去走走”这样的话；至于我，我有时候下课之后会过来，跟她聊些有的没的，她有时会面带微笑地听着，但回答我的话却只是“嗯、哦”。我见到她话说得最多的时候，却是他在跟直播平台的人商谈之后事情的时候。

所以无论如何，一切都要等到这一切过去之后，等到她没事了之后再说。

“少说两句吧，搞得你好像是很高兴一样。”

今天她给我的反应倒是蛮积极的，又让本来做好冷场心理准备的我又一次不知所措。

“一定高兴啊，因为今天你终于就能放心了，你也不看看你这几天的脸，越拉越长。”

她眉头一皱，赶紧拿起了床边的镜子，正面左面右面，全方位的看了一遍，然后用手扶住了脸：

“不知道我回学校之后还能不能是‘校花’了。”

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一点问题都没有，但从本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听上去倒是还有点恶心。

“我以为你不会在乎这些东西呢。”

“我当然是不在乎，但是有人在乎啊。”

她放下镜子，对我咧嘴一笑，这是在说我吗？

“你觉得我在乎这个？”

“你不在乎？那我问你，你口口声声说这次是要报答我在晚宴时帮你的忙吧？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来找我呢？不就是因为我在咱们学校‘赫赫有名’吗？我要不是‘校花’了，你报答谁去啊？”

这可真是个逻辑鬼才。

“我发现你今天话是真的多，要手术了太紧张以至于脑子坏了？”

“手术怎么说也要几个小时，推出来的时候也是黑天了，再加上我还要几个小时醒过来，今天没什么机会讲话了，赶紧多讲几句吧。”

“这又不是前几天你一句话也不说的时候了？”

“你也没跟我讲过什么有营养的话题啊。成天闲聊那些只有你们男生才会感兴趣的话题，让我说什么啊？我能听进去已经是很厉害了，有几个女生受得了你这种聊天方法？”

我有这么不会说话？我自我感觉还挺良好的啊，回头问问葛依柔……不，还是问问塞西娅吧，葛依柔不太可能跟我讲实话。

“爸妈呢？”转过头去，她竟然下床对着镜子在梳头发。

“啊，叔叔阿姨在外面讲事情呢，毕竟你爸是负责人。”

“叔叔阿姨？哼……”

“怎么了？”

我透着镜子看到她在冷笑，我都快让她弄魔怔了，搞得我都不敢说话。

“没事，我觉得你挺有礼貌，以前叫主任，现在叫叔叔，以后叫什么？”

“叫什么？”

“以后再说。”

这人脑子没长瘤吧？

“叶凝，准备走了，躺床上吧。”

门外有人敲了敲门，应该是负责的护士吧，手术要准备开始了。

“如果我还能活着出来的话……”

“别丧门自己。”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了，叶凝今天话这么多就是想要掩盖手术前的紧张，看她这一会儿满地转悠，小动作一堆的样子就能明白了，我不是学心理学的，但这根本不用劳驾心理医生。

我能怎么办？我只能通过跟她多多说话来让她放松。

“啊，父……叶凝小姐怎么样了？”

走出病房，竟然发现田诗渝已经带着两个孩子来到了医院。

“还行，情绪稳定。话说，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捂着胳膊。”

“啊，葛润泽，不好意思，是我让田诗渝和葛依柔两位做了一下血型检查。”叶主任朝我走来：“虽然叶凝有献血证，但万一需要血的时候我想有一个保证，对不起。”

“不，光是检查一下血型的话没什么……”

主任给了我一份资料，那是检查结果，即使是外行人也能看明白的那种。

“田诗渝你是AB型，葛依柔跟我一样是O型啊。”

这份名单我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总觉得心中有些发堵，但看到一半的时候，便被田诗渝抢走了。

“对啊，正好呢，叶凝也是O型，你和葛依柔都能给叶凝输血……润泽，怎么了？”

“啊？没什么，我发一会儿呆。”

“真是的，最近学校医院两头跑太累了吧？”

田诗渝把手放在我的后背上不断揉搓，塞西娅也跳了过来，就像是已经成为一家人一样。

这时，叶主任皱着眉头走了过来，但视线却一直盯着手上的名单：

“如果真的急需血液的话，葛润泽，就拜托你了。”

“嗯，我知道了……”

同一时间，叶凝被推了出来，但在看到走廊上的阵容的时候，她笑了——

“真是讽刺啊，我口口声声说过讨厌的人们，现在却是为数不多来看我的人呢。”

“这时候就不要说这样的话了。”田诗渝很大度地拍了拍叶凝：“你的身体才是最主要的。”

“谢谢，仅限现在。然后，对不起了。”

“啊？对不起？怎么……”

“等我出来之后再说吧。”

叶凝拍了拍护士，护士慢慢将其推走了。

“老公，能行吗？”叶凝的母亲看着自己的女儿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不免流下泪水。

“没有问题，因为发现的很早，所以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因为病人的身份不同才有些慌张而已。”主任现在绷着脸，却更能凸显出他的心情。“我们现在只要等着就好了。”

是啊，叶凝那边只能等着，但我这边想要做一件事——

“主任，那份检测报告，能给我看一下吗？”

“啊，好的。”

“……”

拿过名单，看着葛依柔检测报告上的“不可输血”，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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