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老实说，林轻尘觉得自己现在有点喜欢蒋雯。

不可否认，最开始的时候就是馋她的身子。

这不废话么，哪个男人不馋啊？说自己不馋的贱不贱呐。

其实认识蒋雯好像才一星期不到，不过确实是自己理想型的。

脑子里还有点乱，回到家后关于未来该用什么态度面对蒋雯这一问题还没想清楚，某只搞人心态的少女却又出现在了林轻尘的眼前。

“喂，死……林轻尘我问你啊，昨天下午你为什么会背着我？”

此女姓林，单名一个婉字，生得一副好皮囊，奈何脑子不太灵光。

“哦。”

林轻尘懒得跟她多说，随便发出了一个无实意的音节，就准备直接绕过她回自己房间。

蒋雯没有留林轻尘吃午饭，那林轻尘就只能在家里自己做了。

只是没想到，刚回到家就看到了这个幽魂。

这林婉怕是真把自己当小倩了，阴魂不散。

“你哦是什么意思？”林婉急了，“能不能好好说话呀？”

柳婵儿正坐在沙发上喝着红糖水。

这几天做点清淡的菜好了，以蔬菜为主，辅以饭后水果。

发现林轻尘一直看着柳婵儿发呆，根本不搭理自己，林婉心底莫名地有些不舒服，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起来：“你今天不把昨天下午的事情说清楚就不准走！”

“你是我妈还是我女朋友？不是所有人都会围着你转，耍公主病找自己的骑士去。”

冷冷地看了林婉一眼，林轻尘从林婉身边撞肩而过。

这一下撞得林婉后退了两步，揉着自己的肩膀噘着嘴，泪水在眼睛里转悠。

林婉突然意识到了。

林轻尘是喜欢她，但那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她以为林轻尘是在欲擒故纵，可说不定……林轻尘现在很讨厌她。

她针对林轻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不过林轻尘一向都不怎么跟她计较。

林婉看着林轻尘上楼的背影，脑子里竟然荒谬地产生了道歉的念头。

“林轻尘……”

声音很小，也不知道林轻尘有没有听见。

“砰！”

楼上传来了关门的声音。

“我讨厌你！”

这句话林婉是大声喊出来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明明平时很温婉的一个人，也很注重自己的淑女形象。

可是一看见林轻尘，情绪总会波动得很厉害。

每次和林轻尘说不上三句话，就会莫名的生气，然后莫名的难过。

在原地呆愣了片刻后，林婉擦了擦眼睛，强行从脸上挤出笑容，对柳婵儿说道：“婵儿……我就先回家了。”

“别生气啦，他就是个神经质，”柳婵儿给了好姐妹一个拥抱，“我明天陪你去逛街啊？”

“好，那明天见。”

…………

林轻尘坐在电脑桌前发呆。

他不是故意想撞林婉的，实在是当时脑子有点乱。

好像刚刚对林婉的态度是有点过分。

桌面壁纸依然是那个女孩儿，如今不过一层钢筋水泥之隔。

君住阁楼西，我住阁楼东，日日见君不思君，共饮红糖水。

对，红糖水，林轻尘也特意喝过，主要是想尝尝看什么味儿，好不好喝。

老实说，虽然是甜的，但是林轻尘不太喜欢。

他看柳婵儿在喝的时候往往都面无表情，虽然说大部分时候柳婵儿面对他的时候都是那么副面瘫脸，不过很多表情上的微特征是无法隐藏的。

比方说柳婵儿喜欢吃甜食，喜欢喝奶茶，也喜欢吃草莓芒果火龙果，在吃她爱吃的东西时，脸部表情会不自觉的变得很柔和，尤其是眼睛，会眯成一道弯弯的小月牙。

他喜欢过柳婵儿吗？

林轻尘问自己这个问题。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有没有爱情先不说，至少亲情是存在的——

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情，模式上有点像今天上午互相搀扶的大爷大妈。

毕竟认识十年了。

林轻尘已经记不清和柳婵儿相识是在哪一天了，但是他还记得那年自己七岁，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

作为新搬到林轻尘家附近的邻居，柳婵儿的爸妈带着她来林轻尘家拜访。

那时候她躲在自己爸妈身后观察林家的怯生生模样，悉数落在林轻尘的眼里。

不知道该说林轻尘早熟还是童言无忌，初次见面，林轻尘就跑到柳婵儿面前抓住了她的手，然后说：“以后你就跟着我混吧！”

想来好笑，那时候古惑仔流行得一塌糊涂，林轻尘把附近同龄的小伙伴揍了个遍，也因此成为了孩子王。

小时候柳婵儿性子内向害羞，林轻尘却比较野，所以经常可以看到林轻尘拉着柳婵儿到处整事。

如果说林轻尘是孩子王的话，那个时候的柳婵儿就相当于王妃。

反正一条绳上的蚂蚱，闯祸了被大人责怪一起背锅，谁也别想跑路。

随着年龄的增长，两人似乎慢慢反了过来。

柳婵儿变得活泼外向，而林轻尘却越来越低调内敛。

即便性格差异如此巨大，如果要问林轻尘最信任的人是谁的话，那林轻尘依然会说：柳婵儿。

因为他太了解柳婵儿了，即使柳婵儿恨不得要林轻尘的命。

林轻尘是在下午一点走出的房间门。

虽然这个时间点吃午饭有点晚，总比不吃要强。

“出去吃点？”

林轻尘征求着柳婵儿的意见。

柳婵儿的脸上闪过一丝意外。

两人确实很少在外面吃，基本都是林轻尘在家做饭。

不过人总归有情绪低谷的时候，林轻尘现在确实没心情做。

柳婵儿并不反对，于是林轻尘就带柳婵儿去了附近的一家面馆。

面馆的拉面师傅如今快四十了，姓霍，附近人都尊称一声霍师傅，也是个有故事的男人。

林轻尘小的时候就听人说，当年霍师傅二十不到，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一杆擀面杖从街头打到巷尾，又从西大道杀到东坡路，把当年横行街里的恶霸团伙杀得人仰马翻。

虽然后来被与恶霸勾结的机关团伙抓进去判了几年，出来后却颇得邻里敬重。

后来扫黑除恶，也就再没有这些英雄坏蛋的故事了。

小的时候林轻尘还带着柳婵儿吃过霍师傅的“霸王餐”，吃完面不给钱就跑路……

不过霍师傅倒是从没有和两个小破孩计较过。

“霍叔，两碗雪菜河粉，加荷包蛋。”

“好勒，两个小家伙，有段时间没见了啊。”

面条上的很快，林轻尘看着安静地吃着面条的柳婵儿，思绪有点飘忽。

有些人吃面条呼噜呼噜的很响，也有的地方习俗就是这样，吃的越响越好，表示对主人做的面条的赞赏与喜爱。

但是柳婵儿不一样，她吃起东西的时候一直很文静，总会令林轻尘想到润物细无声这个词。

因为养眼。

柳婵儿确实长得很美，而且比起林婉的清纯可爱，她更偏向于妩媚妖娆，仅以外表而论。

邻桌吃面的是对小情侣，女生吃得很急，额头上沁出了一层汗珠。

男生温柔地给她擦着嘴角，微笑着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人生百态，每个人都不尽相同。

“你俩关系还是这么好啊，以后结婚了记得给你霍叔发请柬啊！”

林轻尘和柳婵儿出面馆时，霍师傅不忘在身后打趣道。

这一天基本不可能出现的。

林轻尘想。

如果彼此之间不怒目相视就算关系好的话——

柳婵儿已经多久没叫过他的名字了？

好像从那天开始就没叫过了。

那一天在三年前，林轻尘还只是一名初二生。

如果当时他没有去柳婵儿家里就好了，如果他的能力没有在那一天失控就好了，如果……

如果他只是名普通人，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了呢？

每一天，每一天晚上做着重复的梦。

恐惧，迷茫……

明明他就是林轻尘，那个从小喜欢带着柳婵儿四处捣蛋的林轻尘，可是脑子里不时地钻出来的记忆，令他变得慢慢不像自己。

那些负面的，残忍的，仿佛融刻在灵魂里，于腐朽中开出死亡之花。

每一次看到血液灵魂都兴奋得在战栗。

要是哪天，连对柳婵儿最后的那丝愧疚情感都消失了怎么办？

要是……

在柳婵儿杀死他之前，他先把柳婵儿杀了的话——

林轻尘要疯掉了。

有些人喜欢尸体，越美丽的尸体越喜欢。

林轻尘不是恋尸癖，不过……

也许，正如他喜欢玩锤石一样。

回家的路上有条小河，从桥上走过的时候，柳婵儿踩在桥扶手上。

“会掉下去的哦。”

林轻尘瞟了柳婵儿一眼。

有些女生背负着双手，穿着小裙子站在小台阶上一蹦一跳的特别可爱。

本来柳婵儿会成为那样的女生的。

但是现在，她只是站在桥的扶栏上，张开双手微闭着眼。

清风吹起亚麻色的发丝，柳婵儿的脸上挂着一抹浅笑。

林轻尘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

可是他明白，那抹令人晕眩的浅笑下，痛苦在蚕食着她的心脏。

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好了。

柳婵儿似乎放开了对身体的控制，身子往侧面慢慢地倒了下去。

“噗通。”

细小的水花声。

林轻尘叹了口气。

上衣脱下随手一丢，一个猛子扎进了河里。

抱住了柳婵儿微微颤抖的身躯，准备往岸上游的时候，脖子处传来一阵剧痛。

柳婵儿的贝齿上染上了一点红色，红如樱唇。

哈。

柳婵儿紧紧地抱着他，两个人在水下纠缠在一起。

这不是爱情。

原来你已经为了杀死我，不惜同归于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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