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送葬地人们都已经散去,连香姨和叶宽叶蓉都受不住凄风苦雨而匆匆离开,整个墓地,只剩下她和沈士君两个,如雕塑般,一动不动。
沈士君怕她受不住这样的天气,脱下自己身上的大衣,想要盖在叶向晚肩头,却被她拒绝。
“爸爸以前说过,他最喜欢我穿这件小礼服,我想让他再多看几眼,让他在路上也能记得我。”
或许这话只是叶衷无意间说的,估计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但是叶向晚还记得,她几乎记得叶衷和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就是因为这样,她才发现,原来他们的交谈那么少。
沈士君手臂上搭着大衣站在她身后,有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住凌乱吹袭的冷风,“你父亲一定会替你觉得骄傲,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做得很好么?叶向晚苦笑着摇摇头,“师兄还记不记得自己第一天上学时的情景?”
不知道她突然掉转话锋是什么意思,但沈士君还是接口道,“第一天上学?我自己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我家的保姆却还记得,没事总和我念叨,说我那时候一直在哭,哭得死去活来,像只树熊一样扒住学校的铁门,任几个大人来拉,就是不松手。路上有经过的行人看到我,都指指点点的说,咦,这个仔哭得声音好大,以后一定是个会讲话的……”
看看现在成熟稳重的沈士君,实在想不出他小时候哭得鼻滋眼泪一把抓的时候,叶向晚轻轻地笑一了下,笑声将死寂的气氛打破。
“其实我也记不清我第一天上学时的模样了,不过我却记得,那天,我见过我妈妈一面……”
“是我奶奶带我去学校报道的,奶奶进去和老师打招呼的时候,我就看到有个女人,她站在离学校很远的地方,穿了一条白色的裙子,我当时并不知道就是她,只是觉得很奇怪,她一直在看我,不管我走到哪里,她的视线一直都可以找到我。后来奶奶也看见她了,就拼命地要把我拉走,还用手去捂我的眼睛,不让我瞧她……”
奶奶的手很热,几乎要烫伤小小的叶向晚,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听话安静的她突然开始拼命的挣扎,从幼嫩地嗓子里发出凄厉地叫声,努力地想要掰开奶奶的手。
她不知道,那个躲在树后瑟瑟发抖,泪流满面的女人,是她的母亲,
可凭着本能,她只是想离她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妈妈这个词,在我家来说是个禁忌,是不能说的秘密,但我没想到,这个秘密会有若干年后,会重新给这个家庭带来毁灭性的冲击。我更没法原谅的是,这条导火索,就是我自己。”
叶向晚说着,半跪在叶衷的墓碑前,“其实他一直也不觉得我是他的骄傲,如果可以的话,他更希望让我做个最平凡不出奇的女孩子,这样的话,别人的目光就不会聚集在我身上,他也会觉得轻松很多。”
“这件事情不怪你。你是无辜的。”
“没有人是无辜的。”叶向晚用手抚去墓基上的一根草渣,仰头望向沈士君,“学长,我想再麻烦你一件事……”
没有人是无辜的,我们即然身在风暴的中心,又怎么能全身而退。我们能做的,只是踩着别人的尸体爬上去,爬上去没心没肺的活下来。
有人说结婚是爱情的坟墓,结了婚的人半之脚已经踏入了棺材里面。
楚狄初听这句话的时候,只是无心一笑,觉得说这话的人实在是无聊,既然不愿意进坟墓,那就跳出围墙好了,何必要自己难为自己。而现在当他亲自身处婚姻的时候,才发现说这话的人有多睿智。
未结婚之前,季茉莉在他面前总是一副端庄淑女的模样,楚狄选她,一方面是因为她的家世确实对他未来的发展有帮助,而另一方面,他觉得季茉莉算是他接触过的富家女里,脾气最好的。
商业联姻与政治婚姻的悲哀之处就在于,你自己明明知道是假的,但在外人面前还要装出一副恩爱的样子。
楚狄不知道季茉莉的温柔有几分是真的,但不管她是真的好,还是假装的好,只要在他需要的时候,她可以提供给他他想要的,那他就不介意把这场戏好好演下去。
季茉莉在楚狄面前一直隐忍着自己的真性情,她是真的喜欢这个狂妄不羁,偶尔还会有些匪气的男人,所以她愿意为了她的爱情而委屈自己。
可人的性情,是最不容易被掩饰的,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当季茉莉使尽浑身解数,想让楚狄臣服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却总不能得手后。她终于忍无可忍的,爆发了。
其实说起来,这件事也不能怪她。无论是哪个新娘子,在自己婚礼前夕,不但被耽误了接亲的时间,而且还在事后发现自己男人的嘴上有明显被咬伤的痕迹,恐怕都不会喜笑颜开。
虽然碍于有着大批的记者守在眼前,季茉莉不方便和楚狄真的撕破脸。但楚狄却能明显得感觉到她的怒意。就算两人站在神坛前,交换戒指时,他隔着布满蕾丝花朵的婚纱都能看清,季茉莉的额上有因为愤怒而隐隐跳蹦的青筋。
对于一个新娘来说,这样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扯下婚纱向身边的男人问个清楚明白的表情实在是很不美丽。
而婚礼后,当两人一身疲惫的回到楚狄新买的别墅时,季茉莉终于开始了全方面的爆发。
“你说清楚,你到底干什么去了?整整晚了半个小时,错过了吉时,你到底想不想结婚?还有你嘴上的伤,谁啃的?!你以前怎么玩我都不追究了,可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还搞这些名堂出来!你们也太不要脸了!”
季茉莉一边说着,一边愤怒地撕扯着身上的洁白婚纱,可是她越用力婚纱反而裹得越紧,恼羞成怒的季茉莉一气之下,抄起放在抽屉里的剪刀,一下子就把婚纱绞开。
褪下了婚纱,她似乎还觉得不解气,于是就一剪刀一剪刀地将婚纱剪成了无数的碎片。
而楚狄则什么话也没有说,一直冷眼看着这个自己费了许多心思才娶到的女人。她半裸着身体毫不在意的站在自己面前发作,头发凌乱地扑散在脸颊周围,她的脸上还残留着浓妆的痕迹,粉擦得太白,而眼影又扑得太重,汗水顺着她的额头滑落,一直滑到她彩妆有些斑驳的双唇上……
楚狄突然觉得无比厌恶,他别开眼睛,不愿再多瞧季茉莉一眼。
“你说话啊?你怎么不回答我?你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嘛?楚狄!!你回答我!到底是谁!是不是叶向晚?你们不是已经断了么,为什么还要联系?你和她干什么了?!你快说!”
她的声音刺得他耳朵生疼,脑子里嗡嗡做响,楚狄不耐烦地答道,“你还有完没完?为了这件小事,你还打算闹多久?我告诉你多少次了,我和她已经没关系了,你怎么就是不肯信?”
说完,他就不再答理她,任她怎么哭闹,都不回她一句。
在知道自己得不到楚狄的解释之后,季茉莉决定用另一种方式来捍卫自己作为楚夫人的权力。
她拒绝和楚狄睡在一张床,除非他说清楚自己的嘴到底是被哪个不要脸的小妖精咬破的。
其实就算楚狄一直否认,季茉莉也已经确认了那人就是叶向晚,但她想听楚狄亲口承认,最好可以向她忏悔,保证以后再也不和她联系,可楚狄却偏偏不买她的帐。
夜深人静时,当楚狄坐在自家装修豪华的餐厅里,一边听着在楼上主卧的季茉莉用力摔打着家用电器,一边自斟自酌地想道,叶向晚这一次真的给他出了一道难题。
第二天一早,季茉莉的父亲就给楚狄打了一通电话,表面上是说季茉莉从小在家被人骄纵惯了,如果她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让楚狄一定要多多原谅她,而实际上,季父这通电话无非是想敲打敲打楚狄,让他知道他们两人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是简单的小事,都与两个公司的未来有着密切的关系。
但季父的算盘,这一次算是打错了主意,如果是别人,或许还会因为他的话而有些收敛,但楚狄天生的反骨,楚氏虽然和季氏在商业上有诸多合作,但这并不代表楚狄真的就肯向他们低头。
女人对他来说,不过是通往成功的台阶。如今天梯已经搭成,楚氏和季氏的各种合作条款都签了合同,成了板上钉丁的事实,如果叶氏一定要反悔,那于情无理,他们都不会讨到便宜,楚狄已经不再需要忌惮季茉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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