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陈道光

常言道：祸不单行，说的大概就是这种状态。

重感冒+高烧足足持续四天，刚有好转，大姨妈又接踵而至，把这幅日渐虚弱的躯体又摧残一遍。

等到他能够下床时，暴雨已经不知不觉停了。太阳藏在层层叠叠灰色的淡薄的云后，虽然仍不清晰，但至少能看出影子。

整个城市都是淡蓝色的，一种明亮、冷冽、像是汽化的冰的淡蓝，照在每一张行色匆匆的面孔。

也包括，苏巧。

尽管可以再修养几天，但想到韩姐，尤其是那天韩姐的眼神，苏巧还是迫不及待去了学校。然而一整个早自习，大家看他的目光都很奇怪，是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课后问过熟人，苏巧才知道……原来这些天里发生件大事。他重病那几天，高一和高二又一次口角，这次矛盾累积到极点，终于爆发大规模冲突。

两伙人在校门口约了群架，一边吵一边呼朋引伴，没过多久，便发展成一场声势浩大的“火拼”。更可怕是其中有几个小孩不分轻重，下手完全没分寸，导致几个人伤很重……后来自然是全被抓起来了。只不过，那几个下重手的小孩，反以此为荣，甚至收获一堆“够血性”的赞誉。

小混混的世界就是这么稚嫩且莽撞，为了一时冲动，什么代价也愿意付。苏巧不赞同也不反对这种想法，但因为这件事，他又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对内，他作为“领头羊”没为高一“抛头颅洒热血”，反而“借病逃避”，难以服众。

对外，他却又是理所当然高一的“领头羊”，哪怕没出现，这事儿也是算在他头上、朝着他报复的。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韩姐就受了不少压力。

高二有个“一呼百应”的混混叫陈道光，那件事一直放话要找苏巧“讲道理”，可左等右等，苏巧总不来。他也是个流氓，干脆整天缠着韩姐转悠，骚扰了不少次。

这回事，很多人都知道，甚至不用找韩姐求证。苏巧也不愿去找韩姐求证，他不敢。一个女人主动起来是需要莫大勇气的，而这份勇气有多大，之后被拒绝，在女人心底留下的疤便有多深刻。他动的刀子，他划的伤口，他怎么好意思去问？

罪该万死都是形容轻了。

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该尽早处理……陈道光，苏巧记得这个名字，好像挺厉害。

他打电话想叫几个“兄弟”一起出头，但连续几个电话打过去，别人都吞吞吐吐，看来之前的事他因病错过，大家对他颇有微词。

混混间的义气就是这种脆弱又经不起考验的玩意儿。某种意义上，只是一种合作纽带，或者共赢关系。尤其苏巧这种不怎么会收买人心的，更是树倒猢狲散，名声一破就全都成过眼云烟了。

不过至少他还有一个忠实的哥们儿：跟班吴宇。

但考虑对方的战斗力，苏巧忍不住直摇头……算了吧，带他还不如带只吉娃娃，好歹吉娃娃能传播狂犬病，勉强算个剧毒单位。

至于跟班：身材7费1/1，潜行，战吼，扣一句666。

这能进个鬼构筑……

一念之间苏巧已决定单刀赴会，心情不爽间他忘了自己状态不好、势单力薄、头还昏沉。古有冲冠一怒为红颜，苏巧一直羡慕那种英雄气概，后来他不想当英雄了，可很多浪漫的傻的故事，他都记得。

忍到中午，喝酒，揣“装备”。

学校住校生的宿舍统一在一起。苏巧随便威胁个男同学弄来男生宿舍的楼门钥匙，晃晃悠悠便去找陈道光“示威”。六十六中宿舍楼没有楼管，只要有钥匙随便进楼，这点倒是方便了他动作。

陈道光是外地生，午休八成在宿舍，苏巧算计得很明白。

一楼二楼住的都是高一学生。这里男生大部分都认识苏巧，所以这幅欺骗性的外表倒也没造成什么骚乱。顶多是水房里穿大裤衩擦身子的男生，突然瞟见他，吓得懵逼，但随后也很快反应过来……哦，是隔壁班的苏巧啊。

上到高二的楼层，许多目光逐渐变恶意、好奇、仇视起来，苏巧熟视无睹。径直走向陈道光所在的宿舍。他打定主意了。如果陈道光是一个人，就冲进去反锁门暴打他一顿，如果人多……那就跟他讲道理。

命运女神似乎偷偷站在了他这边。遥遥地，苏巧便看到陈道光三个舍友都离开了宿舍。他避开耳目，摸过去，此时陈道光一个人正·在宿舍阳台里通电话。苏巧趁他不注意偷偷进去，先把门栓好。

等陈道光挂掉电话，怒气冲冲离开阳台，首先看到的便是视野下方怪笑的苏巧。他愣了愣，大脑宕机半刻，这一瞬间苏巧的“小拳拳”已经砸过来了。

陈道光鼻梁骨重重一痛顿时眼前乍黑，而苏巧完全不给喘息之机，紧接着肋下软骨又是一拳。利用陈道光踉跄不平衡的时候，麻溜绊倒对方，靠体重尽可能锁住双手，然后照着脸——整整输出了两页的欧拉。

苏巧力气偏小，但招招都打到了狠处，力气小反而成了优势。正常混混是决计不敢全力攻要害的，混混心里也有杆称，知道把人打坏了不值得。

但苏巧完全没这种顾虑。他甚至有恃无恐，用钝器重击也不怕。就是因为他很清楚：他打不疼人。除了1/1的跟班，绝大部分男生不会这么脆的。

十几拳下来陈道光已经被欧拉傻了。就是被女朋友这么锤鼻子砸眼眶的，男人都受不了，何况是打架经验丰富下手又黑又准的苏某人。陈道光只感到这混小子下手又黑又快，脑袋里光嗡嗡地响。

但他终归是个一米八几的大汉，光这身体重也不可能被完全压住。仓皇间胡乱冲撞，总算抽出手还击，他胡乱挥了下，似乎碰到了对方的胸口，都没用什么力。

蓦地，苏巧却像被击中什么要害一样，剧烈地发抖缩起来，所有挟制也消失了，完全失去了刚才的冲劲，吃痛地蜷缩，眼里还噙着泪。

这翻盘来得太突然太诡异也太奇怪，陈道光颠三倒四站起，脑袋里蜂群似的嗡嗡声还没消。刚起身便因为供血不足眼前又黑，他暗想不好，这时候苏巧若冲上来再打，绝对大事不妙。可视野恢复，三秒过去，苏巧还缩在那儿，并没有从疼痛中缓过劲，闭着眼，咬着牙，俏生生的小模样令人心疼。

陈道光更奇怪了。不小心碰了你一下而已，至于么？神TM打架还碰瓷？这难道就是江湖中失传已久的纯阳神功第二式舆论掌法？

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打架嘛，最重要的就是实践。陈道光本着探索敌人弱点的求真务实精神，再一次地，伸出了他的罪恶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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