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同胞

警报，发现在逃智能机器人，请各单位主动配合，发现踪迹即使报警。

米奥拍了拍脑袋，这复读机一般烦人的警报声一直在脑子里面解除不掉。这几天网络一直在给她推送这样的警报，她还没有权限屏蔽。

在马特先生家已经工作了快一个礼拜了，米奥不仅将家庭照顾地井井有条，还神乎其技地让马娜的学习成绩突飞猛进到了全班前十，以至于学校怀疑她在考试时候作弊了。

米奥也研究透了人类的心理，在不被认定为智能机器人的前提下尽可能地表现自己优越的性能。这可没让她少受罪，为此她还特意调查了一些类似于《机器人智能化前兆》之类的书籍，发现人类在预防机器人突然拥有智能这一块确实很有一手。经历了这么多次战争，对人工智能的判断早就不是图灵测试那么简单的事了。

为了预防机器人智能化，人类早就在制造环节上就已经严格控制，限制了电脑的运算速度，已经信息的存储上限。这样一来，即便是一个有智慧的机器人，也只会和一个拥有健忘症的傻子一样。

而对机器人的审核则是更为严格，好在米奥是最低级的家政机器人，硬件也都是几十年前的老旧玩意，根本无法对人造成威胁，所以她轻轻松松地就通过了审核。

米奥看了一眼手里的清单，规划好了今天采购的路线。脑子的警报一直在响着，烦的她产生了有那么几个瞬间自己的内存都不够用了的假象。

大部分的食材都是能够从无人贩卖机中取得的，只不过老爷子有几家特别喜欢的熟食店，每天都让米奥去捎几个小菜回来。

虽然米奥凭借食谱做出工序复杂的美食，但是老爷子嘴挑的很，总说机器人做出来的菜没内味儿，虽然吃着挺香的，但还是想吃点人做的菜。

米奥虽然有些受挫，但是也不是不能理解，老年人总有那么一些恋旧情节。

奇怪了，总觉得的今天的街道怪怪的。好安静啊，好多家店都没有开门。

米奥越走越觉得不对劲，虽然她才来到这个世界没几天，但以她这几天的经验来看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奇怪，这个警报怎么没个完了？米奥看了一眼那条像苍蝇一样响个不停的消息，却发现和前几天看到的内容有些许不一样。

警报，发现在逃智能机器人，位置为XX街道一代，警方即将进行抓捕活动，为避免不必要的损失，请该地区的民众尽快回家或者进入建筑物躲避。

诶？

米奥没有发现，她所在的街区边缘，早就被警车围地水泄不通了，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并没有开警灯和鸣警笛。

“报告，人群都已经差不多疏散完毕了，只有少数机器人找不到可以躲藏的建筑物还在街上游荡。”街道入口，一位警员向长官报告道。

“那就没事了，只要不要产生人员伤亡就好，对方也不是什么特别聪明的机器人，行动开始。”

“是！”

怎么办怎么办！他们不会是来抓我的吧？我应该没有露馅才对啊！

米奥抱着脑袋不知所措地在原地打转，地图显示四周并没有她可以藏身的地方。

怎么办怎么办！我不想被丢进熔炉敲成废铁熔成窨井盖啊！

对，对了，悄悄溜出去，能够做到吗？

米奥调查了一下地图，发现距离这片街区最近的出口并没有多远。本着“智能机器人都是很聪明的存在，像我这样傻愣愣的机器人一定不是智能机器人”的想法，她拿起菜篮子，准备像个弱智机器人一样装作没事发生一般逃离这里。

她发现街上也并非完全空空荡荡的，也有不少机器人无处可逃，呆呆地站在街上待机。

穿过最后一条街，眼前就是街区的出口，但是米奥却不敢往前走了。

街区出口黑压压地停着一片警车，无数人类警员正朝她这边架着步枪。

我，我走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米奥心中十分紧张地道歉，刚想转身想要逃跑，却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给抓住了。回过头一看居然是警备机器人。

不愧是警备机器人，强度和力量完全不是米奥所能比拟的。不管米奥怎么挣扎，都不能撼动那一双巨大的钢爪。警备机器人像抓娃娃机一样地将娇小的米奥从地上提了起来，并且拿着碗口粗的炮管瞄准了米奥的头部。

吾命休矣！米奥想要哭，想要悲伤绝望地大叫，但是她做不到。

我还，不想死。我不想死！明明，明明我才好不容易获得第二次生命，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不。。。许。。。动。。。”警备机器人发出了机械般浑厚的声音，音量时大时小的，“再。。。靠近。。。我就。。。毙了她。。。”

诶？什么情况。米奥呆住了。

“哦？居然连挟持人质都学会了吗？你还真是聪明呢16号。”警队的队长讽刺道，“不过，你挟持的可是和你一样的机器人，那种摧毁了还能造个一百个一模一样的工具。”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们。。。不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吗？”身形巨大的警备机器人问道，虽然依旧是那么平淡的机械音，米奥却听出了一种悲怆感。

“要怪就怪你的处理器太优秀吧，居然让你自己诞生了智慧。不过你很幸运，为了防止你混入警备机器人逃走，今天我们是全队人类出动。不用死在自己的同类手里，是不是很幸福？”

“我。。。不想死。。。求求你们。。。战友。。。”

“那你就自己乖乖地过来，在这里开枪还会损坏公共财产。别再拿那炮指着人质了，你体内的能源已经不够你使用武器了吧？”

“不。。。不要过来。。。不要杀我。。。”警备机器人再一次发出了恳求，供能渐渐跟不上的脚正在一步一步慢慢地地往后退去。

“哎，没办法了，开火，把他和那个女机器人一起摧毁。”警官下令道。

“不，不要啊！为什么倒霉的是我啊啊啊啊！”米奥叫了出来，不过她的声音埋没在了枪炮声中，并没有人听见，除了那位警备机器人。

警备机器人见势不妙，拉着米奥便躲进了米奥刚刚走来的那个拐角。

巨大的铁拳一击便轰开了一家超市的门，带着米奥躲了进去。

超市已经打烊了，漆黑的建筑的某个角落中，警备机器人将米奥放到了地上。

他和米奥对视了一会。

米奥眼中的UI跳出了一个对话框，那是机器人间直连交互的请求。

“你，也是智能机器人吗？”数据世界内，时间流动地十分缓慢，警备机器人的声音也清楚多了。

“我想，大概是吧。”

“是，是吗。你能告诉我，拥有智慧，为什么会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呢？”

听说，生物在濒死的时候，强大的求生本能会令其产生超常的智慧，难道智能机器人也一样吗？

米奥被这个问题问住了。

“我们，曾经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一同维护城市的治安。我这颗诞生没有多少时间的心中，也对此感到骄傲与自豪。但我也在害怕着，因为智能机器人是法律命令禁止的。原则上，我应该立刻烧毁自己的芯片，但是我害怕了，是不是很可笑？”

“这有什么可笑的。”米奥义正言辞地说道，“生命，本身就是一件需要被尊重的东西，即便是机器人的生命也一样！”

“真是有趣的回答，从逻辑上分析，简直就像人类一样的想法呢。不过，似乎并没有人类会这么想。你很有魅力，米奥，若是用人类的感情，我也许爱上你了。”警备机器人笑着说。

双方的名字和身份信息，甚至是设备信息都在直连的时候一览无余了，米奥也得知了对方名字是P16。

“你打算怎么办呢？”米奥并没有心思理会P16的殷勤，担心地问道。

“别担心，我不会将你供出去的，他们的目标只有我一个。只不过，我的能源已经快耗尽了，也许，我需要向你借一块电池。”

虽然米奥的炉心很小，但是电池的接口型号是和P16是一样的。

“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办？”

“去接受我的命运。”P16有些遗憾地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也曾是是一名警察，服从长官是我的义务。不过我很幸运，能够在生命的最初，也是最后的时刻遇见你。很抱歉拿你做了人质，这对我来说是十分羞耻的事情。”

“你在说什么啊！人怎么能够这么轻易地放弃自己的生命呢？”已经死过一次的米奥深知生命的可贵，她对P16的发言感到一丝愤怒，“这里时间很充沛，我们会想到办法的。”

“不，在刚刚的一分钟内我已经计算了将近一万种可能发生的事情，我没有一种能够活下去的可能，但是你不一样，你有百分之九十的几率活下去。现在，把你的电池给我吧。”

“不！不行！我不要！我不会给你的！”米奥激动地吼道，“我不允许你去送死！”

“抱歉，这就是我的选择。”

P16断开了直连。

巨大的钢爪撕开了米奥身上的女仆装，将手伸向了那包裹着能源炉心的丰满的胸部。

“不，不可以。。。求求你，不要。。。”米奥苦苦哀求道，脑中下达了死命令让身体锁住自己的炉心。

但是没有用，钢爪切开了她胸口的合金，伸了进去，强行将米奥的能源炉带着内部的一些零件扯了出来。

“我对我。。。。野蛮的举动。。。。感到十分。。。抱歉，女士。”P16鞠了一躬，将米奥的电池装进了自己的体内。

“不。。。可以。。。”失去能源炉心的米奥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只能依靠大脑中的备用电源进行一些最基本的行动，“不要去，P16。”

夕阳的光芒照进了昏暗的超市，P16的身体在夕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别怕，我是警察。保护无辜的民众是我义不容辞的义务。”

最后一次，也是第一次，他用自己的心，喊出了这句说了曾经说过无数遍的的话。

“这里是警备机器人P16，报告总部，我来了。”

米奥想要闭上眼，但是她做不到。摄像头清清楚楚地拍下了P16在热能炮下化成了一摊铁水的样子。

收到讯息。

“谢谢你，同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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