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少女情怀总是

姬无道不喜欢油腔滑调的人。

但对方不是人，而且从价值的角度判断的话，还远高于普通人。

因此她在对方面前表现出来的脾气显得尤为良好。

“嘿！你的时间没剩多少了，现在还有空和我扯这些吗？”自称“阿玖”的恶魔瞪大了眼睛，“依我估计，你最多也就只剩下两个星期的时间了吧？”

“哦？”姬无道的反应模棱两可，“何以见得？如果你可以把你推测的过程说出来的话，我想这有利于我们接下来的谈话，阿玖小姐。”

“一个月前……应该是一个月前对吧。”阿玖伸出自己的食指，在空无一物的眼前晃了晃，“一个月前，幻宝九玄帝国为了与塔云国进行惯例的国家联姻，在皇族中选出了一位尊贵的血脉纯正的公主……诶？你说怪不怪？这按照长幼排列的话，她好像不是第十七公主呀？你说呢？”

“她是我的皇姐。”姬无道微笑，她笑起来的样子给人一股极强的不适感，宛如木偶的面部被刻刀强行雕出了弧度，“第十公主，灵湖公主，姬玉秋。”

“对对对，本来该是这位第十公主在来年开春之际被敲锣打鼓地送到塔云国的。”阿玖眯着自己的眼睛，笑眯眯地反问，“可现在怎么是您来了呢？老十七？云阳公主？姬无道？”

“发生了一个意外。”姬无道依旧笑着，“让人深感不幸的意外。”

“是啊，这可太不幸了。”阿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谁能想到这位灵湖公主会在之后的一次出猎中遭遇刺客，死在了人生最好的年华里呢。”

“更让人感到不幸的是，那个让朝野为之震怒的刺客，居然是和她一同出猎的另一位公主的仆役。”姬无道作势叹息自责，“而那另一位公主便是我了。唉，管教不力啊！阿竹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居然连她心里在想些什么都无法看清……甚至还因此让一位皇姐丢了性命。”

“很悲伤，很难过。”阿玖做出一副垂眼落泪的样子，“所以你接下来怎么做了呢？”

“家门不幸，作为家主，自然应当亲自清理门户了。”姬无道轻声说，“我斩下了阿竹的脑袋，但可这不够啊……她可是担当了两国联姻的重任，我就算把手下的仆役的脑袋斩下一万个，也不够赎罪的啊！”

“所以你就决定让自己承当这个赎罪的责任了吗？”阿玖摸了摸自己完全没有湿润的眼角，“呜呜呜，真是有够伟大的呢。”

“是啊，所以我在将阿竹的脑袋和一封书信留下后，自己便亲自带人来到了这里。”姬无道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后，过于入戏的她脸上多出了一股慷慨就义的神色。

“以联姻者的身份？”

“这是自然。”下一秒，姬无道脸上那悲切的表情眨眼间便消失一空，“不是这样的话，那么那位尊敬而又可爱的皇姐的死不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么？”

这场阴阳怪气的对话最终以姬无道的这句话而告终。

那位灵湖公主到死大概也不会想到吧，某个未曾谋面的妹妹竟然会盯上自己的性命，而目的仅仅是为了她那被皇帝给予的联姻任务。

这是一场大胆的阳谋。

按照恶魔的猜想，姬无道是命令了自己的属下以别的身份刺杀那位皇姐，并在事后以此为由借着大义的名分担下重任，随后先斩后奏，抢先一步启程抵达了塔云。

但帝国皇室肯定不会对此无动于衷，这场阳谋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是在挑衅皇帝的威严，接下来那位皇帝想必肯定会以最快的速度筛选出合适新的正式人选去顶替死去的灵湖公主，再派人护送那位被认可的公主到塔云国来。

那位灵湖公主的死亡所给予的“大义”名分是有时间限制的，具体长短则取决于姬无道提前出发的日期——也就是为数不到的“两个星期”。

两个星期之后，被认可的公主殿下便会以皇室的阵仗飘然而来，而眼前这位不得不低调出行的云阳公主到时候就得放下自己那冠冕堂皇的借口，在那位公主殿下的虚情假意下卸下重担，并在那位公主的选婿结束后，乖乖跟着联姻的队伍回国了。

归了国的云阳公主毕竟还是公主，惩罚是肯定不会被惩罚的。

只是到了那个时候，皇帝大概同样会以“大义”的名义将其下嫁到别的国家吧。比如那种未来要去攻陷的，但现在还需要维稳的国家。用自家没什么用处的漂亮公主让那些五六十岁的国主放松一时的警惕——这一套无论哪个国家的皇帝都会用上一两次的。

而如果想要避开这样的结局，姬无道唯一的方法便是在那位正牌公主抵达前搞定婚姻一事——即便婚姻对象是个没有任何长处的塔云人也可以，只要完成了这桩婚姻，姬无道相当于在帝国那边得到了一张免责金牌。

拥有技术的塔云人在皇帝眼中是十分重要的存在，而作为配偶，也作为这场婚姻不可或缺的一份子，即便在怎么碍眼，姬无道的政治地位也会随之水涨创高。

事实上这种借着“婚姻”的形式而行使的国家交易在过了这么多年后还没有废除也有这个原因。

帝国那边的皇族成员们已经潜移默化地把这桩婚姻作为提升自己话语权的一个踏板，而能够在皇帝的旨意下获得这桩婚姻的人选，想必肯定是备受宠爱的存在。

但姬无道却把这样的一个存在给间接杀死了。

由此可以想象，得知这个消息的皇帝在当时是有多么的震怒了。

“所以，如果在这两个星期之内还不把你那位皇姐的死利用到极致的话，你回国之后就得去陪某个胡子拉碴的叔叔过凄惨的下半生喽？”阿玖笑眯眯地继续说，“因此我觉得你需要找一个有才华的长相看得过去的……最重要的是，对你有忠诚的塔云男人。”

“你就这么看好那个……”姬无道想了一想，那个名字这才好不容易从脑袋里崩出来，“那个叫兰坤的？”

“没错！”阿玖拍了拍手，“最重要的是……他最近也有结婚的意思。”

“可从你的形容里，我听不到半点和‘忠诚’两个字相关的描述。”姬无道摇了摇头，“在你的那些话下，我感觉他倒像和我一样……是一个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的家伙，我怎么可能让这样一个不稳定的家伙夜晚躺在我枕头边睡觉？”

“可我也和您说过呀。”阿玖眯起了眼睛，“只要给他的饵诱惑力足够，就算那是个陷阱，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的。”

“那种程度的饵，我能拿出来么？”姬无道冷笑了一声。

“你当然能。”阿玖顿了顿，“或者说……幻宝九玄帝国能。”

“我原本还以为是女人，或者是钱财之类的。”姬无道的脸色说着便严肃了起来，“那家伙想要什么样的东西？居然需要一个国家来提供？不会是皇帝的位置吧？”

“这你倒不必担心，没人跟你抢那个位置的。”阿玖说着还看了对方一眼。

“……”姬无道的表情并没有因此产生任何动摇，但她本人却也对此没有任何反驳的意思。

“他想要的东西，他会自己搞到的。”阿玖耸了耸肩，“你只是一个渠道之一。”

“原来如此。”姬无道这回的反应反而变得轻松了许多，“那这个兰坤我倒是可以见一见……他住在什么地方？”

阿玖从一旁的木桌上扯下一张餐巾，再从房间内的壁炉里抽出一根木炭后，在餐巾上刷刷写下地址，最后毕恭毕敬地递了过去。

“好，我的确是收到了。”姬无道将餐巾接下，片刻后又像是开玩笑般地继续说，“那么这段日子你是打算赖在我这里喽？”

“多一双筷子的事而已。”阿玖露出了谄媚的笑脸，“而且你不是还需要我帮你处理一下仆役的事情吗？我的价值远比你想象的还要高哦？”

“在我国那边还好多，在这塔云国里，我带来的三个人都是有过记录的。”姬无命摇了摇头，“你是打算怎么混进来我的队伍里？”

“这是个问题不假。”阿玖也刚想到这个事，“有了！人录入了不代表畜生也能录入吧？我变成个猫啊什么啊，当你的宠物也行……你介意我在我怀里喵喵叫吗？”

“这听上去还蛮恶心的。”姬无道坦率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但最后，她似乎有些话憋在嘴里犹豫着该不该说，而在看到对方也在打量自己这般模样后，她最终还是决定说出口了，“那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啊？”赵玖觉得自己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

“那个兰坤……长得怎么样？”

“嘶——！前一秒我还觉得咱们之间的谈话属于那种共谋大业者不拘小节的氛围，你现在这一问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小家闺秀互相商讨意中人的感觉了。”阿玖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你看起来不像是个会在意这种小事的人类啊？”

“可我姑且还是个少女啊！”姬无道自己把这句话说出口都感觉脸在发烧，也不知道是因为羞耻还是因为害羞，“在意结婚对象长得如何是人之常情吧！？”

“放心啦！”阿玖翻了个白眼，“总而言之比五六十岁的大胡子叔叔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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