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付纪留1

　　院子内对门往里是一个大花坛，栽种着各种花草树木。花坛旁边一群人在吵嚷往外走，听话音好像是争论房屋拆迁补偿款的事情，其中一人很激动，说话粗鲁，喊叫如果镇里再拖欠不解决，就到上级那儿反映。

　　谷雨避开人群，在车子棚内支好车子，上了花坛后面办公楼。

　　镇政府办公大楼是一座五层楼，柳亦飞的办公室在二楼楼梯口右边隔间，门半开半掩，透过门缝，谷雨听室内柳亦飞正在和一个女孩说话，就在门外走廊等待。

　　屋内柳亦飞和女孩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好似铁锅里炒豆子，空牙膏管挤牙膏，上了岁数的老人拉大锯，一来一往，一问一答，停停歇歇，慢条斯理，半天蹦不出一句话，没完没了。

　　谷雨在走廊立候良久，不见结束，走到楼梯口手扶走廊栏杆看楼下的风景。

　　一个年轻人腋下夹着一个黑皮包从楼的另一头走来，拍着谷雨的肩膀：“谷老弟好。”

　　谷雨扭头认出对方，握手说：“付镇长付老兄好，忙啊。”

　　年轻人名叫付纪留，是谷雨高中不同届的校友。谷雨上高中时，付纪留已经毕业，后来复读考入龙山职业技术学院，大专毕业被安置到龙山市伏龙区人口计生委工作，一年前选拔任职龙眼泉镇副镇长，负责计划生育工作。以前谷雨回乡到镇上找柳亦飞玩，三人曾在一起聚过宴，但交流不多，只是见面熟。

　　“挤着眼睛逮蚂蚱——还是不瞎忙。”付纪留穿着夹克打着领带，圆圆的脸盘，粗糙皮肤，小鼻头下长着一张大扩嘴，说话时厚厚的嘴唇微微向一旁歪斜。他问谷雨，“老弟今天咋恁闲？来找柳镇长？咋站到走廊不上屋里坐？”

　　“来找柳镇长办点事，屋里有人，站这儿等一会儿。老兄都是干大事的，咋能说瞎忙。”谷雨看着付纪留的穿戴，“看付老兄这身装束，周吴郑王，出差开会？”

　　“哪——里，到村里处理件计生上的事。”付纪留掏烟让谷雨，“咋弄，老弟也抽一支。”

　　“谢谢，不抽，降不了，没那口福。”谷雨摆摆手，看烟盒制作挺精良，拿过来瞧了瞧递还付纪留，“好牌子，烟不错，一盒烟至少顶二斤小磨香油。有事付老兄去忙，我再等一会儿。”

　　“不急。”付纪留看谷雨拒绝，自己拿烟在嘴边停一下，收起烟，“谷老弟现在逍遥自在啊，参加经济建设，拿着国家的工资办自己的事业，想弄啥弄啥，想咋弄咋弄，自由自在，神仙的日子，落得一身轻，少了好些烦心事。”

　　谷雨客套：“说过了，老弟和老兄哪能相比。你是工作做不完，我是工作无事可做，闲人一个，出来混口饭，不一样。让老兄出来，老兄还不一定舍得。”

　　“计生工作就是个事儿窝，你天天人泡到村里，还挡不住出事，摁着葫芦起个瓢，野地里烧火——四处乱冒烟，一年到头就没闲着过。”付纪留用手拍了拍腋窝下的皮包，显得很无奈，“这不，上午去到区里开会，会还没开始，凳子还没暖热乎，霍庄村计划生育工作又出了岔子，打电话就叫赶回来了，马上省里计划生育春季大检查，镇里要求得赶紧处理。人说烂眼子好招灰，烂蛋招苍蝇，一点不假，早不来晚不来，偏在这节骨眼儿上闹出个动静，你说恼人不，烦死我了。计生工作一票否决，你不想办法给它呼啦平能行？出了事儿，兜都兜不住。上级不说了，镇里你都过不去，盖你也得盖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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