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过后,我也没有外出,我决定陪在妮娜身边,准确来说,是以陪伴妮娜为借口,监视铃兰姐姐的动向。
果然,我还是放心不下来,虽然不知道铃兰姐姐来这里做什么,只要她不离开,我就没办法把妮娜单独留在这里。
早知道这样,我就在外面住旅馆了,完全没想到艾玛会带来这么一个熟人啊!
“真是和平呢。”
透过窗户,看向在外头玩耍的两个孩子,铃兰姐姐露出了笑容。
在走廊上刚好遇见她,然后跟她并肩而行,看向庭院的时候,便看到妮娜跟艾玛在玩耍。
确实,看上去一片祥和呢,在一般人眼中,特别是王城布兰德斯的居民,一定会觉得世界一直很和平吧,毕竟没有正面遭遇过战争。
但是,身为王族的侍女,铃兰姐姐是清楚的,在外头征战的将士们经历过什么,又是以一副怎样疲惫或者残破的姿态被送回来。
征战一直有,先是与魔王的斗争以及邻国的一些摩擦,然后现在要调动兵力清缴魔物,伤亡从来都没有停止——也就只有年幼的我不思考那么多事情,无忧无虑的被母亲和铃兰姐姐保护着。
只是,遇见贝菈之后,我才意识到一个问题:魔王从来都没有下令攻打人类,为什么要跟她对抗呢?
关于人魔敌对问题,我曾经问过贝菈,但贝菈也只用一句“我也不清楚”敷衍过去。
这些都是政治上的大事,估计这辈子也轮不到我这个没有魔力的人插手吧?
不过,可能铃兰姐姐有些多愁善感,在母亲之后,她是我见过的最温柔的一个人,虽然她神情里一直带有那么一点点忧伤,看上去有些柔弱。
“确实呢,魔王被消灭,跟姆兰的的冲突也结束了,比以前和平很多了,连我们那边的小村落,都是一片祥和呀。”我附和道。
“和平的小村落吗,听起来不多呢。”
“……怎么了?”
不知为何,铃兰姐姐笑眯眯地盯着我的脸,刚才还看着她的表情带着些忧郁,现在似乎找回气色了。
“肯恩你,比刚才放松很多了呢,你刚回来的时候,可是紧张到动都不敢动。”
“啊……被发现了吗……”
果然铃兰姐姐的观察力很厉害呀,还是说是我的紧张太明显了?
“毕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见面呢。”
“我记得,你帮助我的时候,还说过后会无期呢,就那么不想跟我见面吗?”
“那个……就是随口一说而已。抱歉……”
“呼呼~那时候,真的感谢您的帮助。”
“不,铃兰小姐您是狐妖吧,都有九条尾巴的修行了,根本就不需要我这个连魔法都不会的人帮助吧。”
“……!”
话音刚落,铃兰姐姐稍微睁大着眼睛,似乎听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肯恩,你是怎么知道的?”
“您是指……”
“我们狐妖一直都规避这世俗,按道理来说,除了我侍奉的王族之外,应该没人知道尾巴跟修行的联系才对,为什么你……”
“……啊!”
才想起来,铃兰姐姐是不会跟外人说自己种族的事情,所以大部分人类对狐妖知之甚少,更别说我这种平民了。
感觉,我好像暴露了非常严重的问题啊!
“难不成,你遇见过除我以外的狐妖?”
“不不不!我并没有这回事,您是我遇见的第一位狐妖。”
“可你是这么知道我的事情?难不成……”铃兰姐姐又看向妮娜,观察了好一会儿,又看向我,“白发,您跟……”
“不是!绝对不是!虽然我女儿是白发,但跟圣女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是怎么知道我要问圣女的事情?”
“因为艾玛已经质疑过我了呀。”
“这样啊,既然我是你第一个遇见的狐妖,难道说,我们以前在哪里见过面吗?不,妮娜也就十来岁,白发,他离开也有十来年了……杰洛?”
“!?”
一瞬间,我感觉全身的毛孔收紧,毛发都嘣地一下立起来了。
杰洛,怎么忽然间就说起我的名字来了!都是白发惹的祸吗!铃兰姐姐到底在怀疑什么!
不行,要镇静,至少要表明不认识杰洛那个家伙!
“铃兰小姐,您说的杰洛是……”
“啊,没事,我自言自语而已。那,肯恩你是怎么知道狐妖的事情的?”
“这个……我也就道听途说,就是……又一次我采草药,被魔物袭击了,刚好路过军队救了我,我跟他们同行,就听到有人议论九尾狐妖的事情,所以就……”
“啊,原来是这样吗。唉……看来我还是要注意点才行,竟然被听到了,到底是谁呀?(小声)”
铃兰姐姐低头自言自语道,看她蹙眉的模样,似乎对自己的事情被外人知道非常介意。
原来,铃兰姐姐对自己的事情保守到这种程度吗?一直以来,她都没有明文规定不许外传,可能只是不想让自己显得太特殊而已,其实内心是一万个介意。
抱歉啦,兵大哥们,把锅甩给你们了,但我也不会有什么补偿的。
不过,看刚才说道“杰洛”的时候,铃兰姐姐的脸色就已经阴沉下来了。不知道,在我离开之后,王宫里面怎么样了。
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这十几年来,我一直挂念着家里人,但我实在没有办法回去。所以……趁现在问一问吧。
“铃兰小姐,您好像很重视那位叫杰洛的人啊?”
“欸?啊……是的,他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吗?那,能否跟我说一说,他是怎样一个人呢?我看您刚才的脸色不太好。”
“啊啦,是这样吗?真的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杰洛他呀,怎么说呢……是我从小带大的一个孩子,就像是……我的亲儿子一样,我一直很疼爱他,只是……他现在已经不在了……”
就含糊地说了这么一点点,铃兰姐姐便轻轻捂住了嘴唇,闭上眼睛,看上去像是……快要哭出来了。
亲儿子……原来,不仅是母亲,连铃兰姐姐都把我视为那么重要的存在吗?她都这么伤心了,那母亲不就……已经能想象到母亲哭泣的样子了。
虽然,如果我没有“棱镜”,我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大的存在价值,但母亲是养育我的人,她不会抛弃我,所以,我可以确定,失去我之后,母亲一定非常痛苦。
女王收了养子的事情并非秘密,但还没人知道那个养子已经失踪了,毕竟有一些内情,估计他们也没办法公开寻找我的踪迹。
想到这,愧疚感一下子涌上心头了,现在有一种表明自己身份然后让铃兰姐姐带我回去的冲动。
但是,那是不可能的,就像母亲爱护我一样,现在,我也没办法离开妮娜。
“抱歉,铃兰……小姐,让你想起不愉快的事情了。”
“不,请别介意。”
我刻意转过头不去看铃兰姐姐伤心的模样,但是,余光还能看到她擦拭眼睛的动作。
我还真是罪不可赦呀,人生头一次把铃兰姐姐弄哭了。
得赶紧换个话题才行。
“对了,铃兰小姐,我可以询问一下,您跟艾玛的关系吗?”
“艾玛?”
“对,就是……有些好奇吧,您看,我就是一个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所以……就想了解一下。”
“这样啊。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关系啦,只是她们的母亲跟我的关系不错,我偶尔会来看望一下艾玛。”
“喔,原来是这样啊。”
关系不错吗?说实话,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铃兰姐姐在外面有朋友。
也对,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也没有必要跟我说太多的事情,毕竟大人们都有自己的人际关系嘛。
还以为艾玛本身跟王宫有着联系呢,那样的话,我的麻烦可就大了,原来只是跟铃兰姐姐的交情。
“说起来,刚才听艾玛说了,你在她外出的时候帮助过她吧。”铃兰姐姐忽然间问道。
“啊,那个呀,只是刚好路过而已。”
“就像今天早上遇见我那样?”
“啊……差不多吧。”
“呼呼~那还真是奇妙的缘分呢。”
“确实呀……”
虽然我不怎么愿意跟艾玛在一起就是了,她实在是皮得不行。
“那孩子,给我添了不少麻烦呀,不过也给了我许多帮助,我出去的时候,妮娜就不怕没人照顾了。”
“确实,艾玛那孩子有些调皮,还请你谅解,毕竟她的家人没太多时间陪伴她,难得遇见你这么优秀的一个人,一定很高兴吧。”
“没有,我就普普通通的一个人而已,一位大小姐、还有您这么一位高贵的女士愿意跟我交流,应该说是我的荣幸才对。”
“呼呼呼~看你说的,我也就一个普通的侍女罢了。”
不,绝对不是普通,几百年侍奉王族,再客套的话也不能用普通来形容,倒是我,我才有资格说自己是普通,毕竟我对这十多年来的伪装可是非常有自信的——虽然现在对着铃兰姐姐有些心虚。
不过,这番谦恭的话能让铃兰姐姐重拾笑容,我也就安心了。
“爸爸——”听到庭院里的妮娜呼唤我,朝着我挥手,“快过来吧!”
“肯恩哥哥!”
“好——!那我先失陪了,铃兰姐……小姐。”
“好的。”
随意挥了挥手,我从铃兰姐姐身边离开了。
感觉有些不舍得,虽然现在还在同一个宅地内,但是,能跟她单独谈话的时间并不多。
如果,我还能用“杰洛”的身份跟她见面就更好了,不过,那基本是不可能吧?
不由得……有些想念以前的日子了。
……
……
“肯恩……还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呢,或者说……本来就是这样子?呼呼~不过,都是白发吗……说起来,魔王也是白发呢……她的后代,不知找到没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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