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华尔兹 （2）

2.

小雨已经停下了。

家里没有人陪着，我也就在空空荡荡的街道上闲逛起来。

经济水平低下并不代表生活困苦。

库斯利安这座小城就是安贫乐道的典型例子。

猎人的收入极不稳定，团伙也自然而然成为了他们最为重要的人居关系圈，一个接不到活的猎人在伙伴帮助下可以度过困难期，不收取一分报酬，而同伴陷入窘况也是如此。没有什么奢饰品，没有什么高档娱乐消费，猎人们最为狂放的消遣无碍乎在场馆中图得一时之快罢了。

当然，一切都将库斯利安推向了性别不平衡的悬崖。婚孕率低下，没有完备的教育和安保机构，幼儿成活率出奇的低，人口补充百分之七十都是来源于收纳的难民或者冒险者。

找到那间尚还亮着灯的酒馆，推门而入，在吧台前坐下，点上一杯鸡尾酒。

教会的对其经济发展的制约不能说是好事，也不能说是坏事，国家对这种边缘城镇的经济输出并得不到多少回报，只是看重库斯利安“隘口”一般的地行优势而已，将其视为一座帝国北面天然的防线。

“您的酒，请慢用。”

身材高挑的女子将一杯红褐色的饮料推向了我面前。

“谢谢。”我捻出了三枚崭新的金币，“算我请你一杯，可以谈两句么。”

“呵呵，您愿意的话当然可以。”她并没有取过金币，而是将娴熟地为自己调出了一杯淡粉色的饮品，酒精气息极其冲鼻。

“你干这一行多久了？”我晃荡着杯中艳丽的饮料，并没有上口。

“八年出头吧，比不上那些年轻孩子，现在只能守守吧台咯。”女子抿了一口烈酒，似是感叹地咂了咂嘴，“日子不好过啊，女孩子身子骨又弱，心里也难得接受天天和尸块臭肉打交道，倒不如来我这儿自己为自己挣口饭吃。”

“嗯...”，我再次捻出了三枚金币，“两个人喝没什么意思，麻烦带两个年纪小点的孩子过来热闹热闹吧。”

“带过来么？”

“嗯，酒水钱我请。”

“当然，一切随您喜好。”女子嘻嘻笑着，给身后的伙计打过招呼，便揭开帘幕往后面去了，那半杯粉色的酒调便搁置在了桌上。

光彩，体面，生存。

又能说谁对谁错呢。

我不在乎。

我只是个喜欢听别人讲故事的怪物罢了。

“不知客人该如何称呼呢？”那女子笑眯眯地回到了柜台前。

“伊斯达尔。”

“明白，伊斯达尔先生。”她掀开了厚实的幕帘，露出了身后两位娇小的姑娘。

已经到这种地步了么，望着两个没比蒂诺高多少的小丫头，我笑着啜了口辛辣的酒料，“过来坐吧，想喝点什么？”

两个统一身着灰色连衣裙小家伙明显还有些怕生，只是闷声照做。

“这身上伤怎么弄的。”我轻轻按了按那个短发少女的肩膀，因为疼痛她不禁颤抖了一番，但很快又平静了下来。

“她？老伤了，半死不活被我从街上捡回来，花了大价钱请那教会帮忙，还是落下了病根，时不时淤血留疤。”女子往杯中灌了半杯果汁，才混进了甜酒，“先生您就体谅一下吧，她们要是喝下那厉害的东西恐怕得躺个两三天，我们还得做生意呐。”

“没事。”我把视线转回了那个女孩身上，“你在这儿待多久了？”

“...两...两个月...”

“想要去找你的父母么。”

“不要。”

意料之中的坚决与果断。少女低垂着脑袋，紧紧攥着女子递来的特制饮料。

当着别人的面揭伤疤可不太好，我也就没再问下下去。

“这里啊，父母这种东西也太不现实了。”

重新端起酒杯的女子感叹了起来，“或者说她们根本就不应该被生下来。”

“你说，男孩子好歹还能跟着老爹学学拳脚，运气好点的还能走进猎场自己持家。”

“我们这些连水缸子都搬不动的小丫头能干什么，甚至连仆人的工作都没得做。”

“就算父母健在，也不过是家里无用的一副累赘罢了。”

女子无奈地笑了笑，“没有钱，没有地位，也没有其他选择，这儿的客人都是什么货色您也应该明白吧，不可能说什么公子哥看上哪个姑娘，好心带她一起离开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要是有我还巴不得贴点嫁妆出去快快送走。”

“一次几十铜币，最多几个银币，就算一天只吃一顿饭，又得攒到什么时候去呢。”

“除了想尽办法活下去，我也没有什么主意了。”

两个懵懵懂懂的少女不敢插话，只是闷头喝着自己手中甜丝丝的饮料。

“的确，有心无力。”

我摸了摸另外一个少女的脑袋，她立刻就涨红了脸，显得分外可爱。

“不过现在倒是有一个机会。”

赤色的瞳眸一闪而过，我换上了亘古不变的那副微笑。

“很巧，我是一个商人，一个专业满足各种不可理喻愿望的商人。”

“作为两位可爱姑娘陪酒的报酬，我可以免费送给你一条信息。”

女子与我碰了碰杯，并没有说什么。

“十日之内，库斯利安将不复存在，你们届时便有机会随着王国骑士团一并离开。”

“什...？？”

我抬手制止了她的疑问。

“相信神通广大的您，不会对此一无所知吧。”

女子苦笑着喝光了自己杯中的烈酒，摇了摇头。

“大人，我从来没有听闻过您的名号呢。”

“那自然。”（zddrdsl）我轻轻揉着少女那热乎乎的脑袋，“一介游荡的魔导师而已。”

“我可以为您提供进一步的帮助，不知您可否为此提供给我一份名单呢。”

“名单...”女子呻吟了片刻，“您要明白，我们并不想挑起事端...”

“没关系，我可以拿等价的东西来换。”我摸出了一份文件，按在吧台上递了过去，“如何？”

“...您是认真的吗？”女子惊恐地把文件推了回来，“大人，我们只是一介草民，恐怕这...”

“啊，别在意，区区一只骑士团的调动权而已。”我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给你们拿去玩玩也无妨。”

“我说过，我是一个商人，一个专业满足各种不可理喻愿望的商人。”

我抬起了方才揉着少女脑袋的手，在她的注视下打了个响指。、

“噗啊！！！！”

门口顿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旋即归于沉寂。

“我做生意向来讨厌外人掺和，这点不必担心。”

我重新露出了明媚的笑容，“那这份交易如何？一直全副武装的骑士团，来换一份罪该万死之人的名单？”

“...”

两个回头看了身后惨状的少女都是吓得浑身发抖，嗯...忘了考虑她们心里接受能力的问题了，应该直接挤爆他的心脏更干净省事。

望着闪烁着金色光泽戳印，女子最终还是舒了口气。

“愿主保佑我们无辜的灵魂....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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