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比爱更加沉重的是(上)

年，是一头奇妙的，全身通红的怪兽。

就算躲在偏僻的地方，它也会准确的找到我，用红色的春联，红色的灯笼提醒我他的到来，所以我也要把压岁钱装进红色的口袋，送到小孩子们因为玩雪而冻红的小手里。 莉亚也混在里面，用红润润的嘴唇亲了亲我的脸，红着脸蛋跑去点燃裹着大红纸衣的爆竹。

夜已经深了，连最贪玩的姑娘也抵挡不住困意，沉沉的睡了过去。米涅和年长一些的朋友们喝了些酒，她应该喝了不少，红色的眸子有一点怔楞，又因为酒精而闪亮着。她软软的靠在我肩上，我就这样半扶半抱地把她送回我的房间。口袋里的手机在不断的震动，我没去管它，只是把米涅放到床铺上，一直等到她的呼吸变得匀净细微，这才悄悄走出房间，轻轻关上了门，拿出手机。

按照屏幕上的号码回拨过去，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夜雨清脆的笑声。

“我刚才还在想，司令官小姐怎么会忍心拒绝一个诚挚的小人物的新年问候呢？”

“我也祝你新年快乐。”我顿了顿。“财源广进。”

夜雨笑得更开心了，我似乎能看见她那双灵动的宝石红的大眼睛，慧黠又调皮。

“谢谢司令官小姐。”她说。“还有，另一个人也要问您新年好啊。哦，看来您的电话还是很忙的嘛，我就不打扰您啦。”

手机里的确有电话接入的提示音，另一个女孩的电话打了进来，女孩的声音带着隐隐的回声，好像她正身处一个教堂一样空旷的大厅里。

“新年快乐，司令。”娜晨说。

“新年快乐，娜娜。”

“今天轮到我值班，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您那里呢？应该是很热闹吧。”

“现在我也是一个人。”

娜娜轻轻的笑了笑，把嘴巴凑近电话听筒，给了我一个通过电波传递的亲吻。我闭上眼，娜娜的脸庞在眼前清晰起来，她的睫毛拂过我的脸颊，如同蝴蝶轻柔的落下。我从想象中伸出手，捧起她沁凉丝滑的手，贴上自己的嘴唇。

第三个电话是小影的，都知道我的号码，而我不知道她们的。这让我有些惭愧和惶惑。她的声音快乐而单纯。

“司令官小姐。”她开心的说。“有没有看小影的节目啊。”

“肚子满满的，心里就会暖暖的。”我学着她的声音，影刚才还在教观众们做另类风味的年夜饭。

“啊呀又在笑话人家。”小影娇嗔着说，我似乎能看见她可爱的鼓起的嘴巴，和那两颗如同新娘脸上红晕的眸子。说来也奇怪，只听声音，我就能完整的回忆起每一个女孩的面容，仿佛她们就站在我面前，如此贴近，伸出双手就能触碰到她们温软的身体。

“可是真的好可爱啊。”我忍不住笑起来。“虽然有点心疼，在这样的夜晚还要在舞台上表演。”

“阿拉阿拉，只是工作而已啦。我也挺喜欢的。”影轻松的说，电话那边传过来催促她上台的声音。

“我一会还要去录节目哦。”

“这次可要穿好鞋子。”

“我系得很紧。”她的声音略略低落了一些。“因为王子不会飞过大海来帮我穿好吧。啊，新年快乐，我的王子小姐。我得上场啦。”她匆匆的说。

“新年快乐，我蓝色的小公主。”我对着嘟嘟的忙音说。

我放下手机，现在是如此安静，我在寒冷中听着雪花下落时的喃喃自语。在这雪夜凄迷的朦胧中，神殿中心的灯彻夜通明，这光让我感到一阵温暖，好似看见了家一样的感觉。

今天的确是一个奇妙的日子，团圆，喜庆，热闹，欢笑，还有希望，虽然我知道这里已经永远的少了些什么。我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空气清冷，夹着鞭炮燃尽后的淡淡的硫磺味。

我又拿出手机，点燃一支烟。刚才的电话让我彻底清醒了过来，暂时是睡不着了。手机屏幕上的彦正在对我微笑。

我也笑了。屏幕再一闪间，彦消失了，如同一朵破碎的浪花，一只飞走的海鸥，一枚燃尽的焰火，一抹难以忘怀的思念。

“祝你幸福。新年快乐。”我对着海边的虚空说。

海岸边的城市里，仍有人在欢庆。一颗烟花直直地飞上天空，飞得是如此之高，像是一颗闪亮的星辰。星辰悬停了一小会，在剧烈的爆炸中将火光树枝一样向四面八方延伸，每根树枝上都挂着发亮的果实。树枝在摇摆中变成玫瑰色的火焰，果实依次的爆裂开，碎成水晶的碎片，如雨，如瀑布一样从空中倾泻而下。

就在这熠熠生辉的天空下，我看见一个女孩向我走来，她高大，美丽，灿烂如同盛开的花树，编成长辫的金发蜂蜜酒一样在焰火下闪光。

“米迦勒。”我说。

“司令官小姐，新年好。”她说。

我们没有握手或拥抱。只是纯粹的彼此辨识，却让人有一种单纯的满足。

“新年好。”我说。“我没想到你会来。”

“每年的这个时候，防务总是会松懈一点，从我那时起就是这样。”米迦勒淡淡的说。“何况水精灵们可载不动纱莉叶姐妹的遗物和尸体”

“恩。路西菲尔叫你来的吗？”我不自觉的将话题岔开，不想再说到，想到关于不幸姐妹的事情。

“没错。她大概认为我可以放松一下。”

又一枚烟花在我们头上爆开，这枚烟花并不华丽，但是出奇的响亮，好像是炮弹在轰鸣。

“第一次过除夕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打仗了，当我披挂整齐冲出门时，她们都在对着我笑，告诉我这是习俗，驱赶名叫年的怪兽。”米迦勒的嗓音虽然和一般女子一样清丽，却有着特别的穿透力，在雪夜里回响。“然后，她们就一个个的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消失？”

“是啊，战死或者失踪。当时我并没有难过，因为那时的我一直以为， 无论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幸存下来，还是干脆的牺牲，历史也都会记住我们的事迹，我们的传奇。直到我发觉自己想错了。我想您可能一直奇怪，为什么我会听从路西菲尔的命令，简单的说，我有力量，她有理念。”

“路西菲尔的理念？”我问她。

“是的，她让我意识到，在战姬之外，有一个以前的我一直没有时间去看的世界。她让我开始怀疑，开始思索，我之前的一切行为是否真的有它的意义和价值。”在这片刻，米迦勒又显露出她所特有的沉重和漠然。

“咱们去屋子里聊怎么样？”我提议。

“这里就很好。”米迦勒环顾四周，我们正站在一棵树下，雪给光秃秃的树枝挂上蓬松的白花。树的对面就是我的房间。窗口黑漆漆的，想必米涅已经睡熟了。“您冷吗？”

“我？还好。”我回答。“你看到了那个世界的样子了吗？”

“我想我看到了两个。如果说路西菲尔的世界是我一直没空去看的现实世界，你给我看的则是我一直认为不存在的理想世界。也许我们的奋斗牺牲都是为了这样的结果，一个人和战姬们平等，和平相处的世界。”

“嘿。”我苦笑了一下。“你把我说的太好了，这让我有点承受不起。”

“没有。”米迦勒认真的说。“因为娜娜也是这么想的。您应该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吧。”

“誓约？米涅对我说过，但是我不太明白。”

“类似人类的婚姻。”她直白的说。“流传在圈子里的不算秘密的秘密，我们不信任人类，也不需要。人类有野心，更加好斗和贪婪，更容易被诱惑而背叛，甚至看重后代更甚于看重我们。所以，我们只信任彼此，只把自己完全交给彼此。互相扶持，倾诉和慰藉，有没有人类又有什么区别呢？”她沉默了一会。“而且娜娜信任你。”

“我也信任她，还有你。”

“哈。”米迦勒轻笑。“我对你的信任不仅仅因为娜娜的话，还有别的事情，别的人，比如夜雨，比如加百列拉小姐，比如。。。。彦。”

吾家战姬初养成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